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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四章

李疏要回京,兰桂从家里出来便直奔胭脂楼,这次也没给李疏买东西或是做香,她自觉前阵子家里人没少给李疏拿东西,估摸这人也不耐烦,因此就懒得再琢磨。

“今日陪你不醉不归。”兰桂豪气的提了两坛酒,一坛子放在自己面前,一坛扔到了李疏怀里。

“没东西送我?”李疏低头看了看自己怀里的酒坛子,再抬头的时候,眼睛里就带了点儿可怜巴巴的意思。

兰桂梗了梗,她本来是打算今日跟李疏痛饮一番的,怎么这人还非得要礼物?

“我主要,我是看你日后怕是要常来常往。”兰桂抓了抓耳朵,试着跟李疏讲道理,“那你说回回咱俩都互相送东西,多麻烦啊!”

“我不嫌麻烦。”李疏用力摇头,上次的鹿脯和雪中春泛给他惯坏了,现在不从兰桂拿儿得点儿什么,他心里就不踏实。

兰桂看向朱璃,想让朱璃帮着说两句话,但朱璃手里抓着一把瓜子嗑的正欢,明显是在看戏。

没奈何,兰桂低头在自己身上搜寻,她今日照旧是男装出门。头上一根碧玉莲花簪,是李疏送的,脖子上除了兰家女儿必须贴肉带着的长留,便只有人家李疏送的那个玉坠子。手上一个戒指没有,腕上也没手钏手镯。最可气的是她今日出门着急,腰上香囊玉佩一色全无,眼下非要说有什么是能给李疏的……

兰桂坐下脱靴子,李疏瞪大了眼睛,朱璃捏住了鼻子。

“不是,你要把袜子给他?”朱璃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因为手还捏在鼻子上,所以说话有些瓮声瓮气。

兰桂白了她一眼,先把右脚的靴子脱了一半儿,然后从靴筒里抽出一把小巧的匕首。

“送你了。”兰桂瘪瘪嘴,有些心疼。

这把匕首是她自己做的,象牙柄,象牙鞘,上面一色花纹全无,但极其锋利。那刀身是块儿难得的玄铁,本是兰家铺子里进香的时候,香贩顺手压车用的。当时没人当回事儿,只有兰桂眼尖,瞧出是好东西。她找了好几个铁匠,花了不少银子让人打出刀身来,又熬了几个晚上做出了那刀柄和刀鞘。至于为什么不脱靴子拿不出来,是因为刀身太过锋利,素蕊怕自家小姐惹事儿,兰桂又非要日日带着出门,所以素蕊在兰桂靴子里缝了内袋,不脱就拿不出来。

“你自己做的?”李疏稀罕的摸索着那把刀,不顾朱璃一直在边儿上问他臭不臭?

“嗯。”兰桂点点头,可惜了那玄铁,日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得着。

李疏立马把刀贴身放好,然后笑的跟个傻子一样,拍开了自己那坛酒。

“不醉不归。”

“啊?”

兰桂抓了抓耳朵,怎么送了东西,还要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可以。”朱璃眯起眼睛,自己可是承诺过的,要好好看着兰桂。

“你俩都在自己椅子上坐好,只许喝酒不许挪动,不许拉手,更不许勾肩搭背!”

李疏听了这些一口气没上来,险些气死过去。

但没办法,今时不同往日,朱璃背后的靠山是兰夫人,是他未来岳母,吃罪不得,只能,忍着。

“等我查完细情,去圣上面前参奏肃亲王后,再回来让桂儿娶了我。到那时我俩偏要拉手,偏要勾肩搭背。”李疏仰脖子往嘴里倒酒,边倒边愤恨的想着。

放下酒坛的时候,他摸了摸自己怀里的匕首,又有些可惜的看向了兰桂的脚。

刚才那靴子没全脱下来,实在是可惜。

“你是不是喝多了?”兰桂狐疑的看向李疏,“为什么又流鼻血?”

有人满怀“壮志”的回京,有人蝇营狗苟的继续着自己的盘算和美梦。

李作尘从此越发得了意,他在兰夫人面前虽然还恭敬,但在铺子里的伙计面前,已经端起了主人的架子。

王千曾顺心里有数,表面上顺着他来,实际上该做什么还做什么。兰夫人也背后吩咐过这两人,她当然是没说李作尘活不了多久了,只是告诉这二人最近姑爷得意,且由着他一阵子。

李作尘什么都不清楚,他上午在铺子里,隔上一两日便找机会去小院儿与月影儿缠绵,偶尔,也找莲花。

李疏开的药,他自己一直吃着,莲花和月影儿也都用着药。莲花的脸色越来越好,再没有月信紊乱和下红不止的毛病,只是李作尘现在还不敢让这二人怀孕,因为他与兰麝尚未同房,怕日子对不上。好在李疏当日给他方子的时候,教了他计算日子的方法。月影儿和莲花现在月信又准,李作尘按法子操作,自觉万无一失。

这日正是月影儿的热身子,李作尘便找了莲花来服侍自己,打发月影儿去正房里陪聂娘。

月影儿自然是心里不乐意的,但她这阵子装的越发如鱼得水,当下只笑笑便出了偏房,还关好了偏房的门。

莲花背对着李作尘解衣裳,她咬了咬牙,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但等转过去的时候,面上依旧是净水无波。

李作尘不喜欢她这幅模样儿,没意思,像根死木头。他把人拉过来,草草了事,等发泄过后,又一脚踹到了莲花腿上。

“叫月影儿过来。”李作尘仰面躺在床上,月影儿有伺候人的本事,不用冒风险,也能让自己销魂蚀骨。

“叫我?”月影儿假装红了红脸,她不好意思的抿了抿鬓边头发,窈窈窕窕的走进了偏房。

她跪在床边的时候,飞快的用手指在嘴上摸了些胭脂膏。

上次那裤子上的胭脂无用,那这次,就在身上留个印子。

给肃亲王办差的人已经在梅城县住了几日,王爷的命令没到,他便没去找李作尘。每日只叫花楼姑娘来唱曲跳舞,连门都不出。

而在京中,李疏把方子交给肃亲王后便被肃亲王暂时留在了王府里,他也没所谓,整日吃饱了睡,睡饱了吃,偶尔还调戏一下来送饭的丫头,日子过得无比逍遥。

“你倒是快活。”肃亲王推开门,负手站在门口,皱着眉头往屋里看。

李疏脸上盖着个画本,正在罗汉榻上睡觉。看样子是刚才瞧画本瞧困了,便直接睡了过去。这会儿王爷已经站到门口,他还是没醒,甚至打起了呼噜。

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的。

肃亲王眉头拧的更紧,他偏偏头,身后亲随马上走过去,推了推李疏的肩膀。

“嗯。”李疏只哼了一声,依旧是没有醒的意思。

亲随转头看向肃亲王,微微点了点头。

这是真睡着了。

肃亲王无奈的笑了起来,看样子这小子没骗自己,方子来的不假。他转身离开,出了院子后吩咐下去,说等李太医醒来便送他回府,还让下人备些礼物,随李太医一起送到李府上。

不负的方子到手,有毒没毒,做出来一试便知。

李疏可以放回家去,反正李家也跑不了。

肃亲王命人按着方子上的东西去购买,他决定自己按照方子做些不负出来,看看到底是爹当日临终之前糊涂了,还是这香里,另有关窍。

李疏在王府是不得不做出那副样子,他知道自己越是放松,肃亲王便越是能相信自己。

至于不负这方子有毒没毒,他已经在路上细细参详过。这几样儿香调配在一起就如兰夫人说的那样,顶多是过浓,闻多了不舒服,但绝对不会伤身子。

他当下急的是赶紧见到祖父和父亲,好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肃亲王能如此拿捏李家,祖父和父亲明知道肃亲王勾结贵妃娘娘给圣上下毒,为何只敢暗地里解毒,却不敢上奏呢?

“这也是当初的冤孽。”李老太医被孙子问的半晌无言,他冲李疏摆摆手,让李疏先回去歇着,没再说什么。

李疏不依不饶的还想追问,但被李父一眼瞪了回去。

“事已至此,早晚是要说的。”李疏站起身,冲着祖父行礼,“孙儿先回去了,还望祖父早日想明白,能解开孙儿的疑惑。”

他说完转身就走,临出门时不止有意无意的,还踢了一脚房门。

李太医气的要叫他回来责骂,李老太医叹了口气,整个人宛如被抽掉了脊梁骨,从头到脚都垮了下来。

“父亲!”李太医顾不得骂李疏,赶忙冲到李老太医身边。他先拿出一丸药来在自己嘴里嚼碎了,而后吐在手上,一点点儿喂进父亲嘴里。

足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李老太医方才缓过来。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李老太医长叹一声,“前日因,今日果,我的报应,来了。”

“父亲。”李太医挤出个笑来,“别这么说的,当日的事儿,您也是后来才知情的。”

“其实认真说起来,我至今,也不知道全部细情。只是当时觉着人死的诡异,想细查,但碍于人家对我有知遇之恩,便含混的写下了脉案。现如今我让你私下记录圣上的脉案,就是因为当日我糊涂,没这么做,所以没了证据。”

李老太医眯起眼睛,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想,究竟当日老王爷是用了什么样的办法,才能让正经嫡子一无所出又死的无声无息,从而坐上了这王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