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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

为了查探肃亲王和李作尘到底是怎么勾结的,李疏不得已,只能硬着头皮迎合李作尘。

他略微斟酌了一会儿,才施施然开口。

“大小姐身子康健,先开花后结果,也是美事。”

不得不说,李疏在宫里伺候娘娘们的本事在此刻得了用处,他若是直接把这话说出来,李作尘还要疑心。而现在略微斟酌一会儿再说,便十分切合他此刻的身份。

“话虽如此。”李作尘心里得意,面上不露分毫反而又叹了口气,“李兄想必也知道,兰家世代,都是生不出儿子的。”

“哦?”李疏挑起眉毛。

“李兄不是本地人,所以知道的不多吧。”李作尘微笑着,把市井中关于兰家的传闻捡着难听的说了几样儿。

李疏听得心里恶心,他是在不知道人心为何如此恶毒,人兰家靠着自己合香的本事发财过上好日子,只因为不生儿子便要被人如此恶毒的揣测褒贬,这些人实在是可恨!

李作尘见他面色不虞,只当是自己说的起了作用,当下笑着起身,命伙计送些茶水过来,等茶水来了,又吩咐下去,说不许再过来人打扰。

他推开雅间儿的窗子,听着外面街上鼎沸的人声,笑着继续与李疏说话。

“常言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兰家招赘入府,也是为了传宗接代。”

“是啊。”李疏点点头,这他娘的是废话,要是兰家能自己生,还用得着招赘入府么?

“我原本以为贱内肚子里的是个男胎,盼了十个月,终归还是没拧过兰家的命数。”李作尘皱起眉来,脸上是满满的可惜。

他转过身,冲着李疏拱了拱手,“李兄医术了得,不知道可否诊出贱内是否有什么问题,以及在医术上看,为何兰家世代只能生女儿?”

“大小姐身子康健得很。”李疏摇头,“至于为何世代只生女儿,医案上是没有的,我也不清楚。”

“我有个想法,今日与李兄投契,所以说出来,与李兄参详参详。”李作尘走回桌边,自己斟了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据我看,兰家应该是因为调弄香过多,伤了身子。”李作尘眼睛直盯着李疏,“李兄你想,香这东西虽然清雅,但也可做药材,更可害人。兰家女人世代与香为伴,被香毒侵害,所以才会生不出儿子。”

“这倒是也有可能。”李疏点了点头,他心里渐渐清明,李作尘能这么想必然是有人提点了他什么,或者是有什么事儿让他联想到香也是可以毒害人的。两相结合对症,这人必然与肃亲王有勾结。

“她们兰家无所谓,左不过再生女儿,再招赘入府就是了。”李作尘苦笑了起来,“李兄,你我同为男子,想必你与我一样,都想有儿子继承香火吧。”

“额,嗯,是。”李疏回答的十分违心,他现在除了急于了解肃亲王这事儿,再心心念念的,便是兰桂。继承不继承香火他没所谓,别说他,就是京城里的李老太医和李太医平日里都没什么继承香火的念想。

李老太医因为这辈子没个女儿、孙女,不知道念叨过多少次。李太医也常说有没有后人这是天注定的事儿,无需强求。

再说李疏为了兰桂,早谋算好了要入赘兰家,别说生闺女不生儿子,就是一辈子不生孩子,只要有兰桂,他都不在乎。

或许是因为看出李疏回话犹豫,李作尘抿抿嘴,觉着自己此刻这么说有些唐突,毕竟二人相识不久,关系也不算亲密,还需要再拉拢拉拢,然后徐徐图之。

“咱二人都姓李,倒是有缘。”李作尘转了个话,笑着扯起了别的。

李疏虽然松了口气,但他其实也想跟李作尘多“亲近”,这样才能方便他查探。

“是啊,我也觉着有缘,而且与李兄聊起来也觉着很和脾气。”李疏客客气气的冲着李作尘拱拱手,随后又笑了起来。

“只是你我二人每次见面,不是互称李兄,就是互称李公子,实在是尴尬。”

“咱二人想到一处了。”李作尘抚掌拍手,“不如你我序个年齿,日后就兄弟相称如何?”

“好好好。”李疏做出一副高兴的样子,说出了自己的生辰。

他比李作尘小,当下李作尘自饮一杯认了哥哥,李疏憋着口气,面上带笑,心里骂街的认了弟弟。

“人家都说,结为异性兄弟,你我倒是省事,说不定祖上还是同宗。”李作尘说的越发亲近,他自腰上解下一块儿玉佩,双手递到李疏面前,面带愧色的说到,“这点儿东西算是表礼,只是愚兄现在身份不堪,满身上下的东西都是兰家的,还望贤弟不要嫌弃。”

“哎。哥哥这是说的什么话?”李疏把那玉佩接过来,也解了自己腰上的送过去。

他藏了个心眼儿,不肯叫李作尘兄长,只叫哥哥。要知道,这哥哥二字在京中本是闲散浪荡子弟互相称呼用的,听着亲热,实际上狗屁不是。

李作尘此时情真意切,落了几点眼泪下来。

李疏赶忙去劝,又问他此时妻女平安,自己日子也过得富贵,到底因为什么伤心。

“贤弟不知道我的苦处。”李作尘吸了吸鼻子,用衣袖擦干脸上的泪水,“我虽然是庶出,但也是自幼读书,想日后考取功名做一番事业的。可惜嫡母善妒,磋磨我娘还嫌不足,为了给自己儿子多分家业,便把我嫁到兰家做了上门女婿。”

“实在是可惜了。”李疏摇头。太可惜了!姐姐好好的人,怎么就找了这么个玩意儿!

“兰家是商贾人家,全家上下都是富贵眼睛,何曾把我这上门女婿看在眼里?别说是我,就是原本姓何的兰老爷,也被如此对待,直至身死都未见兰家人伤心。”李作尘越说越觉着自己当真委屈,他一边说一边饮酒,话没说几句,酒倒是喝了半壶下肚。

就听桂儿说起她那个爹,李疏便觉着死不足惜。

现在再听李作尘说起来,越发觉着都是一丘之貉。

“贤弟你不知道,那兰家可恨的很。寻常人家妇人怀孕,哪儿有不安排房里人的道理?只兰家矫情,非但不安排人给我,反倒拿我当个贼一样看待。每日进我房里服侍的都是些粗鄙婆子,且借着孝期的名义让我与兰麝早早分房。愚兄的苦楚,贤弟想必明白。”李作尘又叹了几口气,摇了摇头,满脸气愤。

“明白。”李疏嘴角抽动,手掐着自己大腿,他怕自己憋不住打人。

“贤弟每日在那风月场里住着,愚兄实在是羡慕。但碍于兰家,又不敢去。”李作尘转而笑了起来,眼睛里带了几分揶揄。

“那花魁朱璃,生的确实美,只可惜人太泼辣了,怕是贤弟生受不得。”

李疏抿了抿嘴,原来这人还疑心自己与朱璃有什么龌龊,只能说是自家心里不干净,便看别人也都是脏的。

李作尘只当李疏是怕自己把这话告诉兰桂,当即笑着拍了拍李疏的肩膀,挤眉弄眼的做出些丑态来。

“你我兄弟同心,我自然是不会多嘴的。”

李疏没法接话,只能尴尬的笑了笑。

见火候差不多了,李作尘把椅子往李疏身边拖了拖,勾着李疏的脖子,在人耳边低声说道。

“不瞒贤弟,愚兄在外养了个外室,虽然貌丑,但乖巧听话。”

“哦?”李疏心里冷笑,这狐狸尾巴,总算是要露出来了。

“我琢磨着,兰麝再生,也只能生没用的丫头,因此想了个偷龙转凤,狸猫换太子的主意。”

“什么?!”李疏大惊失色,这等不是人的事儿,亏他李作尘想得出来。

“贤弟莫慌,稍安勿躁!”李作尘拍着李疏肩膀,继续低声道,“我那外室身子倒是也颇为强健,我想着若是她生下儿子流落在外那便可惜了。你想,兰家锦衣玉食的供养丫头,我那正根正苗能传宗接代的儿子反倒在外面隐姓埋名的过日子,岂不是颠倒阴阳,乾坤倒置了么?”

“哥哥既然已经打算好了,那现在可是有什么不妥需要小弟帮忙的?”李疏眯起了眼睛,今日实在是好机会,看样子不止能探听出肃亲王的事儿,还能揭开李作尘这饿狼的画皮。

这人果然上道儿!

李作尘笑着继续在李疏耳边低语,“她近日来月信紊乱,我怕到时候耽误她怀孕,因此想让贤弟施展本事,给她看看病。再者,妇人生产的日子也算不了那么准,还想问问贤弟,可有法子让二人同时怀孕,又能同时生产?”

“前一件事儿容易。”李疏直起腰,不着痕迹的离李作尘远了点儿,“后一件事儿确有几分难办了。”

李作尘挑了挑眉毛,有几分难办,那便是能办得。

“贤弟需要什么只管说,只要帮愚兄成了这件事儿,咱兄弟二人日后一起把持兰家,有愚兄的,便有贤弟的。”

李疏没说话,他自己也斟了杯酒,慢慢的吃着。

在李作尘看来,这人是要借此多要些好处,但其实这只是李疏做给他看的表面功夫,李疏这会儿心里算计的还有一件事,那便是他在那位外室面前露过脸,如今要再给人把脉,该如何隐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