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若不是后来李疏及时阻止了兰桂,恐怕这会儿,他就已经被兰家的下人打死了。
也好在瑞珠冷静下来,知道自家二小姐口无遮拦惯了,没再追究这件事。
李疏抱着劫后余生的想法,给兰麝诊了脉。脉象平和,大小安稳。
“稳婆应该找好了吧?”李疏一边删减着用药开方,一边问道。
兰麝看向张妈,张妈替她回答,说是府里已经请好了人,是梅城县的有名的熟手稳婆。
李疏点点头,又多嘱咐了几句。
“该预备的东西都预备好,虽然还未足月,但有些东西总要提前准备出来,到时候才不会慌乱。刀剪等东西要新的,至于草木灰什么的不用准备,我已经预备好了该用的药物,连带给孩子脐带上用的也都有,这些不用听稳婆的,只让她负责接生就行。”
“你到时候也来吧。”兰桂不放心,还是想拉上李疏。
“嗯。”李疏点了点头,他不知道民间妇人生产时有没有大夫在,宫里是要有的。
好在兰家平日没这些机会,瑞珠听见李疏肯来也很高兴。她觉着自己刚才有些冒犯,因此红着脸,给李疏端了盏酸梅汤。
“最近,一切活血的东西都不要碰。”李疏到底不放心,半含半露的叮嘱瑞珠,“蓖麻油等这些容易提早发动的东西也不能吃,我这就写张单子给你们,凡是单子上有的,都不能触碰。”
“心情也得平稳吧?”许妈突然插了一句。
“当然。”李疏点点头。
其实算日子,距离兰麝生产还早,但李疏在宫里听多见多了脏事儿,虽然兰家没有姨娘小妾什么的争宠,但他本能的觉着有些事,不得不防。
胭脂没派上用场,玫瑰香粉,也没闹出什么来。
月影儿等李作尘睡下后,自己轻手轻脚的爬起来,坐在桌边生闷气。
她想不明白这兰家大小姐怎么如此能忍耐,难道是不在乎么?可这世上,又怎么会有不在乎自己相公的女人?
她正费心琢磨着,莲花轻轻叩门,端进了一碗汤药。
月影儿现在不敢不喝,她只狠狠的剜了莲花一眼,端过药来一饮而尽,又反转药碗给莲花看。
莲花一直低着头,等月影儿把药碗放在桌上,她便默默无声的收拾好,又退了出去。
“贱丫头。”月影儿无声暗骂。每次都是莲花主动给她端药,这丫头一定是心里不忿,觉着自己抢了她的位置,说不定还在背后骂自己下贱,所以才故意这般殷勤的熬药,想看自己笑话。
李作尘在床上皱眉翻身,屋子里实在有些热,他睡得不安稳。
想起刚才李作尘不同往日的模样,月影儿皱皱眉,又转了转眼珠儿。
她娇笑着走过去,依偎在床边,给李作尘打扇子。
李作尘渐渐松开眉头,月影儿抬起穿着红绣鞋的如勾金莲,从脚踝到小腿,慢慢上移,到底把人给弄醒了。
“淘气。”李作尘捉住那只作怪的金莲,放在唇边,张开嘴呲着牙吓唬月影儿。
今日也不知怎么了,明明刚出过,可依旧心火难消。他笑着坐起身,勾着月影儿的腰,到底又来了一回。
“小浪蹄子。”李作成喘吁吁的仰躺在床上,看着月影儿手撑着腰,从自己身上落下来,摇摇摆摆的去穿衣裳。
月影儿背对着李作尘咬了咬牙,转过身的时候,却是满脸带笑。
“由着你来,你还说我。”她横了李作尘一眼,一副拿腔作调的妖娆样子。
李作尘很吃这套,再加上今日月影儿服侍的他顺心,他这会儿起了要给人赏的心思,抬手指了指自己仍在地上的荷包。
“那里面的,都赏你了。”
月影儿低头捡起荷包来,从里面掏出了几个锞子,还有一枚熏衣香牌。
把锞子收好,月影儿手里把玩着那枚香牌,时不时的放到鼻前嗅闻。
李作尘皱了皱眉,这香牌是今日兰夫人给他的,说是天气炎热,人出了汗身上气味儿不雅,所以让他带着。不只是他,铺子里上下今日都得了这个,他没看上眼,就顺手塞到了荷包里。
自从兰麝怀孕,兰家上下都不许兰麝碰香。这中间又出了曼陀罗的事儿,李作尘自己心虚,从那以后身上再没带过香,今日他本来没把这香当回事儿,但看月影儿喜欢,也就送了个顺水人情。
“你喜欢这个,下次带点儿给你。”
女人家哪有不喜欢香的?月影儿平日里用的都是不入流的东西,李作尘虽然也经常拿香回来,但都是为了要转卖,并不曾给她用过。
聂娘屋里倒是用着香,但因为精贵,也没给过她。现在李作尘答应下次给她带香,月影儿欢喜非常,当时便笑颜如花的走上来,搂着李作尘的脖子撒娇道谢。
“你只要好好服侍我,听话,便什么都有了。”李作尘捏了捏月影儿的下巴,心里不足,又起了心思。
“少爷~”月影儿拧着身子躲开,连连后退,“您是龙精虎壮,我可不成了。”
“怎么?”李作尘冷下脸,干刚给点儿好脸就忘了自己的身份,看样子,还得调教。
“您也不嫌腻歪。”月影儿往外望了望,“满院子,您就只磨我?”
李作尘挑起眉毛,心里微微一动。
“这细巧点心吃惯了,总想吃些粗的,换换口味。”月影儿捂着嘴笑,又拿手虚点着李作尘,“我看少爷上次拿回来的画册上有一张画的有趣,是个俊俏公子和洒扫院子的粗苯丫头,不知道少爷看了没有?”
李作尘越发起了兴致,他也不穿衣裳,就那么从床上起来,自己拉开抽屉,去找那画册。
月影儿在他身后冷笑,眼睛恶毒的瞟向院子里正在洗衣裳的莲花。
当时来的时候,说是做丫头,凭什么现在就她一个人脏了身子?那避子汤药的味儿,也该让莲花尝尝了。
偏房那边儿叫了莲花进去,没多大会儿功夫,就传出了哭声。
聂娘摇头叹气,但始终稳稳的在正房坐着,手上的绣活儿一针不乱,那鲤鱼跟真的一样,似乎下一秒,就能从肚兜上蹦出来。
大家公子,谁没几个通房丫头?当日在李家,那二少爷把房里的丫头都过了几遍,也没见老爷夫人说他什么。就是大少奶奶那样的人,不是也做主给自己的陪房丫头开了脸,直接做了姨娘么?
这都是女人的命,一个茶壶只该配几只茶碗,兰家到底是商贾人家,有钱,但没教养。
聂娘越想越觉着心安理得,她甚至开始觉着自己现在这样,是成全了兰麝的好名声。因为李夫人当年善妒,所以才磋磨她们母子。现在自己并不打算让月影儿和莲花怀孕,只不过是让她们代替身子不方便的兰麝伺候三郎,这也是婆母应该做的,说到哪儿,都挑不出她的错处。
想到此处,聂娘甚至开始觉着月影儿颇为懂事儿,乖巧听话会伺候人,而且不拈酸吃醋,只冲这最后一样儿,就该好好赏她。
金枝下午坐着车,去了铺子。
兰夫人先问了那香是否已经交给瑞珠,又问了兰麝胎像如何。
金枝一一回答,她还告诉了兰夫人李疏发现不妥,又说了二小姐今晚要去问兰夫人。兰夫人翻了个白眼儿又点头叹气,李疏一身好医术,人看着也行,只可惜因为不负的事儿,不能成为桂儿的良配。
兰桂好打发,三言两语的就能糊弄过去。兰夫人放下这事,又让金枝细细学了一遍瑞珠的模样。
“出息。”兰夫人又好气又好笑,“这点子东西,看给她心疼的。”
“我估摸着,那丫头这会儿正在家里犯愁呢。”金枝捂着嘴笑,“怕是挑挑拣拣要选出个小姐实在看不上的东西,才舍得给人。”
“不管是什么金贵东西,都可以给出去。”兰夫人冷笑起来,“我得让他们知道,兰家的东西,不是好拿的。”
“夫人。”玉枝有些懵,“您怎么就肯定,姑爷会再从家里拿东西送他的外室呢?”
“男人都这样儿。”兰夫人满脸鄙视,“今日我在他喝的茶里下了点儿东西,又给了他香衣牌。那边儿用的粗制货色跟咱家的东西没法比,他赏人东西的时候,九成九会把那牌子一起赏出去。今日人家服侍的好,想必还会许诺下次再给,到时候,今日让瑞珠预备的东西,就有了用处。”
玉枝还是没懂,她还想问问夫人在茶里放了什么?夫人怎么知道今日那边儿服侍的好?
金枝也不大懂,但她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于是扯了扯玉枝的袖子,冲着她摇头。
“说出来也没什么。”兰夫人不以为意,反正这事儿丢人的也不是她。
“男人,风流快活的时候,恨不得能把命拱手送人,这点子香算什么?今日茶水里我下了能让他快活的东西,这会儿就是个母猪在他眼里,都宛如九天玄女。”
兰夫人喝了口茶,她记得当年派去给何珩外室送银子的婆子回来时曾说过,说那外室并不如自己好看,自己当时也曾疑惑,何珩费尽心机,怎么还找个不如自己的。
可后来她就明白了,男人要的是新鲜,只要没尝过的,略微平头整脸些,他们都想过过手。
刚才看莲花哭,觉着助兴。
这会儿再看莲花哭,便觉着心烦。
李作尘穿好衣裳,一脚踹到莲花心口。月影儿也没想到他能打人,她眼瞧着李作尘这一脚不轻,怕出了人命,便赶忙扯起莲花来,又笑吟吟的去哄李作尘。
“她一个糊涂人,少爷别跟她生气。”
“还是你懂事。”李作尘乜斜着眼睛,看着咬着下唇,憋着不敢再哭的莲花。
“不识抬举。”他骂了一声,抬脚就往外走。
月影儿急忙忙去送他,还没等追过去,李作尘就又转了回来,指着莲花嘱咐月影儿,“待会儿看着她吃药。”
“少爷放心。”月影儿笑的无比得意,“我这就去熬药,一定看着她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