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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金枝见兰夫人面如金纸,浑身颤抖,知道这人是气的狠了,便赶忙上手掐住兰夫人的虎口处,待兰夫人面色稍微缓过来些,又赶忙前胸后背的抚弄着。

“把这画,放回原处。”兰夫人咬着后槽牙,眯起了眼睛。

“今日的事,事关你家小姐终身,你若是吐出半个字让旁人知道,……”

素蕊先叩了个头,而后挺直腰背,扬起脸看着兰夫人道,“夫人放心,素蕊愚笨但不糊涂,今日的事只烂死在素蕊心里便是了。”

兰夫人点了点头,扶着金枝的手转身而去。

素蕊在房里落了半日眼泪,强挺着精神收拾好兰桂的房间。

她不知道二小姐是与人有了私情,还是出了什么更大的事儿,但看夫人的言行,必然是根这姓李的脱不开关系。

“别让我再看见你。”素蕊狠狠的啐了一口,若是有机会再见面,她拼了命也要挖出这人的眼睛。

兰桂才起床,就瞧见李疏跟庙里的菩萨一样端坐在桌边,面色肃穆从容,眼睛半睁半闭,显然是困了,在打盹。

“我该给你鼻子下面点几只线香,再放几盘子供果点心。”兰桂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她白日在胭脂苑小睡的时候,不管是在朱璃屋子还是李疏屋子,都只脱外面的大衣裳和鞋袜,因此现在这身打扮虽然不能见外客,但也实实在在的没露什么。

除了,那双脚。

李疏眼睛本来就没闭,兰桂起来的时候他只是觉着困,懒懒的不想说话。现在人已经下了床,他那眼睛好死不死的正看见兰桂一双雪白天足,不知怎么便胸中一荡,脸也红了起来。

偏兰桂睡得热了,一时间不想穿鞋袜,只光脚踩在靴子上,慢条斯理的活动着身子,又顺手拢了拢头发。

以往在京终的时候,李疏喜欢那些小姐们裙下的小脚。也曾背着祖父和父亲写过几首歪诗,盛赞那纤纤金莲。其中不乏什么“春笋”“香勾”一路的香艳词汇。甚至于跟平日里交好的几位公子在饮酒的时候大发赞叹,说是古人常办的那“赏莲塞”今日再难一见了。不然便可在京中最繁华的地方搭起高台,也如当年一样,让缠了足的花楼姑娘脱去鞋袜,大家凑近玩赏,选个“莲中花魁”出来。

可今日看见兰桂的脚,李疏便想回到过去,给旧日的自己几个嘴巴。他此时方知这世上,天然二字最美,女儿家涂脂抹粉固然是漂亮,但如兰桂一般天然真实却是更加难得。

“好好的,怎么还流鼻血了?”兰桂指着李疏的脸惊呼,现穿靴子来不及,她赤着脚跑过去,想帮人止血。

“没事,没事。”李疏自己按着迎**,偏过脸去,不敢再看兰桂。

“你这屋子里的炭盆也是太多了些。”兰桂环顾四周,摇了摇头。“今天多吃点儿下火的东西,晚上让阿玫给你在床头挂两条湿布巾。”

李疏点点头,他现下十分狼狈。鼻血虽然止住,但下半张脸被血糊着,已经是不能看了。且他这会儿心里激荡,有些不大好的想法控制不住的冒出来,让他无法面对兰桂。

“这,给你的还礼。”李疏侧着头不敢看兰桂,只把那装了青玉莲花簪的盒子推到兰桂面前。

可惜因为他不敢看人家,推偏了。

兰桂眼睁睁看着,李疏把木盒直愣愣的往地上推。她赶忙抓住李疏的手腕,想着先阻止这人继续推,而后再拿起东西来。

谁知她手刚搭上李疏的手腕,李疏就如同被火烫了一般猛地抽回收,还用力甩了甩。

“你嫌弃谁呢?”兰桂回错了意,急了。

“我,我不是嫌弃你。”李疏心慌意乱。

“那你干嘛呢?转过来!”兰桂觉着李疏定然是撒谎,非要人转过来面对自己。

“我,我,我,我先去洗个脸,你看看还礼喜欢不喜欢。”

兰桂摆了摆手,这人今日傻兮兮的。还礼么,还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难不成不喜欢,还能再给自己买一份儿?

她心性舒朗,这么想,就这么问了。

“不喜欢怎么办?你再给我买?”

“嗯。”李疏弯腰鞠起脸盆李的冷水,洗净面上血污,也让自己冷静了些许。

“那不必了。”兰桂已经打开了盒子,正对着妆台上的铜镜,往自己脑袋上插。她今日出门时候换上了兰麝给的碧玉发带,这会儿配上青玉莲花簪,刚好是一套。

李疏住的是胭脂苑的房子,这屋子里的摆设都是按照姑娘们平日的习惯来的。所以他这屋不但有妆台妆镜,还有,几件儿没法说出口的家具。

原本李疏是因为懒,所以才没让人往外搬。兰桂则是根本不明白这些东西是做什么的,她个子高,坐妆台前面的雕花鼓凳觉着窝的慌,因此用脚勾过墙边一个春凳,坐在上面对着镜子挽发髻。

“这玩意儿怎么不结实?”兰桂刚一坐到春凳上,那春凳就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她唬的站起身,因为两手都在头上忙活着,便用脚踢了踢。

李疏没法解释,扯了扯嘴角,自己倒了盏凉茶喝着下火。

兰桂皱起眉,又坐了回去。只要她动,春凳就出声儿。听得兰桂心烦,听得李疏心燥。

“我还当是李疏白日宣***了姑娘来伺候。”朱璃推门走进来,先打量了一下这两个人,而后十分嫌弃的过去帮兰桂梳头。

“你不知道我在这儿?”兰桂没听懂,她刚才被朱璃推出来,这个时辰又懒得回家,不在李疏这屋睡觉,还能在哪儿?

“知道。”朱璃也小睡了片刻,这会儿鬓发松散,那朵珠花也不见了踪迹。

“那怎么还以为他叫姑娘来了?”兰桂对着镜子照了照,朱璃梳头比自己强百倍,自己忙乎半天没弄上,朱璃两下子就梳好了。

“那春凳响成这样,我当然要疑心了。”

“啊?”

兰桂站起身,仔仔细细打量身下那个春凳。她试探性的伸出手压住凳面,微微用力推了推。春凳继续作响,兰桂吓的收回了手。

“这玩意儿原来是故意要弄得这般响么?”

“是啊。”朱璃点了点头,“有些客人就喜欢听这声音,而且屋子里有响动,外面听见了,也不会贸然进来搅扰。”

“哦哦哦。”兰桂宛如发现了有趣的玩具,满屋子乱蹿,逮着什么都要推一推,摇一摇。

“为什么床不响?”她突然想起这个问题,跑回床边坐在上面,试着晃了晃。

这画面,着实,不雅。

偏李疏此刻脑子里又有了些画面,而且更加不雅。他再次起身去拿冷水洗脸,恨不得直接打开自己的天灵盖,倒进一壶冷水进去,让自己好好冷静冷静。

“床下有四个地方,可以放进木楔子。”朱璃走过去,指给兰桂看,“喜欢听声音呢,就拿出来,不喜欢听就塞进去。”

“厉害。”兰桂满心佩服,“这玩意儿真有意思,回头我也弄一个摆在家里,无聊时候就摇摇,解闷儿。”

李疏把脸直接扎进了脸盆里,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想。兰桂是好朋友好兄弟,不能,不能起那不是人的心思。

朱璃和兰桂没管李疏,两人坐在桌边,研究着选花魁的事儿。

李疏直到自己实在憋的不行了,才把头从脸盆里拿出来。用布巾抹了把脸,坐回桌边跟着出主意。

“上次我说买赤金的首饰给你,你说太奢靡。”兰桂手托下巴,戳了戳朱璃脖子上的鎏金项圈儿,“这鎏金的,远看还好,近看总归是不够富贵。”

“我要那么富贵做什么?”朱璃心疼这俩人的银子,她现在虽然在胭脂苑红了,也攒了不少的体己,但平日里都不舍得花,也不舍得让李疏和兰桂往自己身上多花钱。

“桂儿说的有理。”李疏不自觉的换了对兰桂的称呼,“男人都是这样,你身上的穿戴富贵,他便不敢轻看你,你若是平日里布衣荆钗,他们便觉着你好上手,不值钱。”

“可……”朱璃有些为难,“那飞天身上带着的首饰本来就多,若是都买赤金的,得花多少?你别说你俩给我买,一来我确实心疼,二来,这算什么?我日后拿什么还?”

“也不用很贵啊。”兰桂从桌上的点心盒里摸了块儿桂花糕,她咬了一口嫌甜,又扔到了桌上,“咱们找那手艺好的师傅,薄薄的打一套赤金首饰也就是了。”

“这个注意好。”朱璃拍了拍巴掌,“不管多薄,只要看着唬人就成。”

“我现在去找师傅,朱璃,你把你那套鎏金的给我都拿来,我让师傅照着尺寸打。”李疏站起身,顺手拿过灼伤过的桂花糕,直接丢进了嘴里。

朱璃起身去拿首饰没注意看,兰桂听见李疏要走,起身推开窗子去看天气如何,也没瞧见。

“外面又下雪了。”兰桂皱了皱眉。

她回头看李疏,发现那人只有一件儿暗竹纹的一斗珠羊皮披风,便皱皱眉,指了指自己早起穿来的那件儿。

李疏拿起来看了看,见是件儿雪狐皮青缎子做里的披风,心里喜欢这颜色,便披到了身上。这衣裳本是兰麝的,她当日做了没上身,一直收着。今日给了兰桂,兰桂虽然身量比寻常女子高挑,但依旧比李疏矮。这披风她穿了还好,李疏穿在身上,下摆只到膝盖处,好在披风都是宽宽大大的,只是显短,不显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