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沉默的唐耀这时站出来,冷眼瞧了瞧地上的张嬷嬷,又看了一眼唐子烟。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唐府里竟然藏污纳垢生出这么多的事情。
难不成,这些年唐府的繁荣昌盛都是假的,而在暗地里却是污水横流,满目肮脏?
他一心在外打理船业,却不料府中已经是后院起火,如今连老夫人身边的张嬷嬷也不可信,还有谁再可信?
张嬷嬷见老夫人不肯放话,心里知道老夫人有所怀疑。
可是她心里的苦衷又有谁人知道,张嬷嬷想至此,突然跪爬到唐子烟的身边仰头厉声道,
“大小姐,老奴向来对大小姐恭敬,从来没有半点对不起大小姐的地方,今天,大小姐为何要这样陷害老奴?让老奴蒙受如此冤屈?”张嬷嬷含泪忿忿说完,又转头跪到老夫人的面前,“老奴向来忠心耿耿,从来未有二心,如今遭此冤枉,老奴还不如一头撞死在这前厅,以死明志!”
“张嬷嬷以死明志,子烟觉得也理应如此。这些年,老夫人待你不薄,可是你却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欺瞒主子,偷盗玉如意,你可还有脸活在这世上!”唐子烟不屑地看了一眼张嬷嬷,听得背后二夫人也冷声道,“府上还从来没有主子冤枉下人的事情,子烟,有些事情可不能乱说!”
“二夫人不必说了,老奴这就撞死在这柱子上!”张嬷嬷猛得起身往柱子上撞去,一旁的唐耀大声喊,“快,拦住张嬷嬷……”
这时唐永和唐程一起上前拦住了正要撞到柱子上的张嬷嬷,见张嬷嬷气得牙关紧咬,唐永和唐程嘲讽地看着唐子烟道,“我看你别的本事没有,把唐府闹的乌烟瘴气的本事不小,别以为你有占卜术,就可以随意陷害别人!”
等唐程和唐永扶好张嬷嬷,唐子烟才走至桌旁拿起那个耳坠道,“这耳坠上打磨的痕迹是新的,珠孔里还有新磨的玉石粉末,显然,是新做的耳坠!”
张嬷嬷听了这话,脸色铁青,可是已经没有再反驳的力气。
“如果子烟记得没有错的话,张嬷嬷的儿子张勇不肖,经常吸大烟,为此还偷盗过!当年,老夫人看你们孤儿寡母辛苦,所以还赏了张勇一处院落,叫他改邪归正,娶妻生子!”唐子烟抬眸看了一眼二夫人,又看了一眼浑身发抖的张嬷嬷,继续道,“可是你没有想到,你的儿子会再次染上烟瘾,还将老夫人赏的院子都卖了吸烟土……”
“不要说了,大小姐,不要说了!”张嬷嬷突然崩溃,在众人愕然的目光下,猛得摇着头道,“大小姐,求求大小姐……”
唐子烟并没有说到关键处,张嬷嬷并不知道,二夫人为了让她乖乖听话,特意派人给张勇送了许多的烟土,让张勇重新染上了烟毒。
二夫人用心如此歹毒,却还在张嬷嬷面前装着好人,不断地给她银子,叫她给儿子买烟土。
张嬷嬷只知道是二夫人在帮她的儿子,她怎么能料到,其实二夫人别有居心。
老夫人声音满含心痛,“张嬷嬷,这些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老奴,老奴我……”回想起儿子的现状,张嬷嬷更是痛不欲生,也顾不得想唐子烟是怎么知道的这些。
老夫人痛心疾首道,“就为了给你儿子买烟土,所以你去偷盗这凤血石如意,你知道不知道,这玉如意可是先皇赏给唐府的……”
“不,不是老奴!”张嬷嬷突然惊醒,她抬头望了一眼二夫人,神色慌乱,不知所措。
唐耀和老夫人心里纳闷,如果不是张嬷嬷,还会有谁?
而唐子烟此时提此张嬷嬷的儿子,又是为何?
这时,唐子烟走至二夫人身边,凝声道,“这都是二娘出的好主意不是吗?你为了让张嬷嬷听命于你,不惜花费银两给张勇买烟土让他重新上瘾,并且允诺张嬷嬷,以后张勇的花费都由二娘来负责,就在前天,你让张嬷嬷从秘室里偷了玉如意放到子安房间,又让她拿了子安放在枕下的玉佩丢在秘室里,故意陷害子安。只是二娘没有想到,张嬷嬷会贪恋凤血石,用碎粒做了一耳坠!”
“你胡说,唐子烟就算你会占卜术,也不能信口雌黄。我与张嬷嬷素无交情,怎么会认得她的儿子,又怎么会给他买烟土,简直是天方夜谭……”二夫人气得凤眸圆瞪,心里又怕又急,本以为唐子烟的占卜术不过是徒有虚名,怎能料到,她竟然把这一切都算得清楚。
唐子烟知道二夫人就不会承认,也没有指望她这么一说,二夫人就会俯首认罪。
她走至张嬷嬷身边,俯身对张嬷嬷道,“张嬷嬷,您知道您的儿子张勇的毒瘾是怎么复发的吗?”
张嬷嬷抬起头,像失了魂一般木讷开口,“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有一天说是要去梁京郊外去见个朋友,回来之后,他就神色不对,我也没在意……”
“嬷嬷看这是什么……”唐子烟把一封信推送至张嬷嬷面前,上面赫然是二夫人的字迹,而且信的内容竟然是邀请她的儿子张勇去郊外相见。
张嬷嬷看完那封信,脸色惨白,她用幽幽的目光瞪着二夫人,恍然大悟道,“原来,这一切都是二夫人的主意,怪不得二夫人会对老奴这么好,还允诺给勇儿娶妻,二夫人,你好狠的心呐……你还我的儿子,你还我的勇儿!”
就算唐子烟不想也明白,如今张勇定是人不人鬼不鬼,每日靠着大量的烟土才能安静一会儿。
二夫人目光一凛,指着张嬷嬷冷声道,“老东西,既是你偷了凤血石玉如意,如今还要倒打一耙,像你这样的奴才,打杀一百次也不为过,来人……来人!”
此时此刻,二夫人真的慌了,她把事情想的滴水不露,甚至想过唐子烟会施展占卜术。
但她觉得,凭着老夫人对张嬷嬷的信任,不一定会信这个丫头的话。
可是没有想到,唐子烟竟然会挑起张嬷嬷对她的恨意。
这让她始料未及,而且看到张嬷嬷那发疯一般的样子,心里也有些害怕。
张嬷嬷听到此话,痛喝一声,心里无数的委屈与痛苦都决堤了,她疯了一般地冲向二夫人,撕着二夫人的衣领骂道,“你这个蛇蝎心肠的毒妇,这些可都是你让我做的,你说这次一定要除了大小姐和大少爷,是你想做这个家的主母……是你,是你!”
声嘶力竭的呼喊声让人听了毛骨悚然,张嬷嬷银丝凌乱,一改平日里的严肃,变成了一头发疯的野兽。
二夫人被摇晃的头晕眼花,一边用力推着张嬷嬷说道,“来人,来人,快把这个疯婆子给我拉下去,是她偷了凤血玉如意,是她偷的!”
事情至此,所有人的心中都明白事情真相如何了。
凭着张嬷嬷在唐府四十多年的为人,所有的人都不相信张嬷嬷会爱财爱到偷盗凤血玉如意。
秘室里的宝贝哪一件偷出来都是价值连城,而且还不会被老夫人发现,她为何偏偏要偷这掉脑袋的宝贝。
唐子烟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心中却有一声叹息,二娘,这一次子烟真的要送你走了。
“老爷,老爷,这些都是唐子烟她和张嬷嬷联合起来害我的,你要相信我!”二夫人查觉情形不对,唐耀竟然站在一旁无动于衷,而且旁余的人也皆是面带失望和冷漠。
她走至唐耀身边为自己辩解,无论如何,她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唐府啊。
她的腹内,已经怀了孩子,是唐家未来的嫡子啊。
白慧春本想把这个消息挑个吉日再告诉唐耀,她一直等着自己恢复主母位置的那一天,可是没有料到,盼来盼去,盼到的却是今天的下场。
唐耀一把推开二夫人,看着她打了一个趔趄勉强站定,才冷冷道,“白慧春,你的心思我早就明白,你想当唐家管事主母,我可以由着你,但你不能妄动邪念,搞得唐府鸡犬不宁,你说,你是不是想让唐家毁于一旦,成全白家成为梁京第一大商家!”
“老爷,老爷,慧春可从来没有二心呐!”白慧春的眼泪如泉涌,她跪着再次走至唐耀的身边苦苦扯着衣袍的襟子哀求,“老爷,您看在慧春有……”
“二娘在这唐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子烟也觉得爹爹不能这样怀疑二娘的动机……”唐子烟此话一出,立刻招来了所有人的注意,白慧春一次次害她,难道她不该落井下石吗?
一直悲痛于张嬷嬷的老夫人这时发了话,“既然子烟说了话,那就听听子烟的道理,玉如意已毁,再追根究底也没有意思,如今还是看看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唐子烟上前一步,同情地看着泪流满面的二夫人道,“叫子烟说,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二娘做出如此之事,定会给唐府上上下下都造成不良影响,依着子烟的话,一定要先拖出去重打一百大板,再送回白家……”
“不……唐子烟,你这个贱蹄子,你是盼着我死是不是?”二夫人一声厉色,尖锐刺耳,似恨不能把唐子烟生生撕成两半,她知道唐子烟根本不是在替她求情,而是想置她于死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