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墨回头,看了一眼唐子烟,才笑着回答,“路上遇到了风暴,幸亏这位姑娘出手相救,我们才安然无恙的回来。父皇,我想设宴款待……”
“不必了,八皇子,我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办,就不久留了。”唐子烟此话一出,一旁的流月立刻松了一口气,她看着唐子烟,心里生出些许的感激。
岸上的人自然看到了满是银发的唐子烟,虽然盘了那么美的发髻,可是多少看上去还是有一些让人觉得奇怪。
宿震看着唐子烟,有些不安地问,“姑娘的头发……”
“只是一个意外,没有什么特别的,还请皇上不要见怪。”唐子烟微微颔首,抬眸却看到宿震眼中那丝防备的神情,一时觉得多余,从此往后,她可能与熙国再无来往,防备什么呢?
这时候宿墨也往这边看过来,看到唐子烟神色间有丝淡然的凄清,一时脸上的表情再度疑惑。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走到唐子烟的身边,以极为深情的目光看着唐子烟。
阳光像是瀑布一样挥洒着,每一份都是那么的热烈,那一刻的凝视,让所有的人都忘记了呼息,只静静等待宿墨的言语。
时间像是凝固了一样,唐子烟的心在胸口轰隆隆地跳着,难道是自己的忘情咒失效,他还记得自己?
难道,是因为他是帝王之命,所以这些符咒奈何不了他?
难道他真的还记得过去的种种,如果真的是那样,那她是不是还能力挽狂澜,扭转一切?
“唐小姐,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宿墨的声音十分的浓稠,这完全不像是和唐子烟说话时的那种腔调,那是陌生而疑惑的询问,是一种惴惴不安的试探。
一旁的流月一下子紧张起来,目光直看向这边,所有的人都不明白,宿墨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话来,难道,他有没有见过一个人,连他也不记得了?
唐子烟深深地叹息了一声,抬头微微一笑,“八皇子受了伤,记不清楚了。我们只是初次相见,若是要说在哪里见过,可能我们在承启国的商家展览上曾有一面之缘。我以为,八皇子并没有在意子烟呢!”
“那时候,你应该是青丝吧!”宿墨看着满头银发的唐子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生出那么多的怜悯,竟然泛滥成灾。
唐子烟抚摸了一下耳边的一缕头发,轻轻笑道,“是啊,那时候我还是青丝呢,转眼间就是白发了,所以八皇子不认得子烟,也是情理中的事情。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告辞了!”
“蒋鲛,派船送送他们……”宿墨转头看着蒋鲛,见他眼神躲闪,突然低头,宿墨还是有些诧异,觉得这些人的眼色怎么都是那么奇怪?
“不必多此一举,我们熟识回去的路,况且,唐家的船只向来在几国之间有生意往来,所以八皇子无需担忧。”轩辕令开口说话,言语之间的冷意叫空气都寒凉几分。他知道,唐子烟昨天确实实施了忘情咒,可是却忘记了,嘱咐流月一定要让蒋鲛守口如瓶,若不然,一旦有人提醒,这样的符咒或许很难困住一个人的情意。
他望向流月,见流月也是十分默契地点点头,然后笑言,“海上风大,八皇子刚刚受伤回国,不如我们还是回宫吧。”
“流月公主说的对,既然唐姑娘无需相送,我们就回宫吧。”蒋鲛咬了咬牙,脸上的神色有些悲痛,主子还被蒙在鼓里,原先那个为了唐小姐不管不顾,生死不怕的八皇子现在像是失去了主心骨一样,变得茫然无措,似乎变了一个人。
他走到八皇子的身边,再次叮咛一声,“主子,回吧!”
唐子烟也转身上船,走路的姿态,背影的卓绝,都曾是宿墨铭记的,并且在梦里千百次梦过的,可是这时候,却如同一团烟雾一样,失去了原来的意义。
“墨儿,回宫吧。”宿震拍了拍宿墨的肩膀,旋即转身提步先行,紧随其后是几位皇子,接着是几位大臣。宿墨还留在原地,不肯离开。
只有流月站在他的身边,还有蒋鲛沉默不语。
“我好像有些事情不记得了,蒋鲛。”宿墨回头,看到身后的蒋鲛正神思游离,再次喊了一声,“蒋鲛。”
“哦,八皇子,在海上的时候您受了伤,所以不记得一些事情。等回宫后,我们请太医瞧瞧,说不定能慢慢想起来一些。再说,既然忘记了,也许说明是无关紧要的事情……”蒋鲛不善言谈,每说一个字都十分的艰难,况且,对一位皇子说谎,那可是死罪。
一旁的几个随行的护卫都低着头,不发一言,可是他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主子在一夜之间就将海上的事情忘记了。
他们是蒋鲛的手下,自然要听蒋鲛的意思,不让他们说,他们一定会守口如瓶。
宿墨低眉沉思,片刻后自言自语,“到觉得像是丢了魂一样呢,可真是奇怪,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
这话虽然低沉,可是行走中的唐子烟还是听得清清楚楚,一瞬间,鼻腔内全是酸楚,差一点又泪落衣襟。
一旁的小梅子轻轻扶了唐子烟,手里微微加了一些力道。她想着,如果伶云在此,也一定会这样做的吧,“大小姐,我们该回去了,子安少爷还在府上等着我们呢。”
提到唐子安,唐子烟的心思立刻收了回来,当下紧要的事情,还是去安南国迎回梁子婿,然后回国救治唐子安。
子安虽然现在并无大碍,可是却也需要她在身边。
回到船上,张帆起航,一切似乎并没有十分改变。可是宿墨的背影渐行渐远,唐子烟还是感觉到失魂落魄的孤单,从此往后,这尘世之间,再没有一个人可以让她知道幸福为何物,也没有人会为了她的幸福,舍生忘死……
“唐子烟,你要记得你的承诺!”轩辕令这时候开口,似乎有意让她明白,这世间还有他在,但是唐子烟并不理会,只是快步进了船舱,将门一关,独自在里面沉睡起来。
回宫的路上,宿墨神色欢快,似乎将一切带有忧伤色带的事情都忘记了。
流月骑马走在宿墨的一旁,这是宿墨刚刚特许的,他说可以让流月呆在他的身边,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流月,你还好吗?你的伤势无大碍了吧……”
“好多了,多亏了唐……多亏了那位小姐,如果不是她,我们可能都死在了海上。”流月将唐子烟三个字咽了下去,决定从此往后还是不要让宿墨再听到这三个字为好。
宿墨点点头,“到是应该多加感谢,只是那位小姐似乎对我有防备之意,不愿意同我多言!”
“宿墨哥哥误会了。那位小姐只是承启国的平民,而宿墨哥哥是熙国的皇子,她恐怕是怕有失礼仪,所以才言语拘谨。我想,这也是那位小姐不愿意应邀请来熙国皇宫的原因,宿墨哥哥就不要介意了。”流月轻轻含笑,声音份外的动听,让人觉得有如天籁。
一旁乘车前行的宿震看到这样的情形,十分满意 地点头,对身边的大臣说,“看来,也是为墨儿指一门婚事的时候了,我看这位肖国公主流月就不错,你们看呢?”
“流月公主举止大方,容貌秀丽,言谈之中又透露着皇家女子特有的气质,实在是皇妃的不二人选。”几位大臣忙的应和,脸上堆着的笑意比天上的太阳都要璀璨几分。
宿震点点偷,脸上的笑意渐渐的散开,最后变成了朗声大笑。
安南国境内,尘土飞扬。经过一场残酷的杀戮,此时尸骸便野,血流成河。尽管是梁子婿胜了,可是承启国的将士也死伤无数,整个队伍由原来的三千锐减到了一千八百人。而那一千二百人永远也回不到故土了。
夜晚,沙尘弥漫,梁子婿带领着一千八百人艰难地往承启国方向去,陆地行程要比水里行程多出三分之二,可是这场战没有办法再打下去了。
当初出征的时候,所有的人都低估了安南国的应战能力。
本以为安南国为小国,不值得大动干戈,怎能料到他们从别国廉价雇佣劳动力,用他们国土特有的金子做回报,不论是哪个国家的君王都抵挡不了这样的诱惑。
“六皇子,我们就这样回去,如果皇上问起我们,我们该如何回禀这次的战况?”王将军神色里带着几分忧虑,这次出征,还未真正的开始,就已经败北。
如果不是因为有神力相助,或许他们已经全军覆没。
问题是皇上只想看到胜仗,而不是想知道原委,这也是最让他头疼的地方。
“王将军,这次的战事全由我来指挥,所以不管是什么事情,你都推到我的头上既可,即便父皇责罚,也不会对你们这样将士有太多的不满。”梁子婿说完,身上的伤口再一次被撕烈,瞬间的疼痛席卷,让他突然想起的天在战乱时的情形,如果不是因为突然有一股力量窜进体内,此时此刻,坐在马背上的恐怕就是他的尸体,而非是他活生生的本人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