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欣梅一身男子装扮在往镇西街的方向走去，这边她很久没有去瞧瞧了。镇西街没有其他街道那么繁荣热闹，此刻又临近正午，街上人群散去不少，青白的天光透过屋檐照下来，倒是显得有几分静谧。
往前走远了些，有一条不大的河流，石拱桥从中跨过，河旁有几块磨得有些发亮的青石，那是供镇上的妇人用来浣衣的，瞧着颇有意境。孟欣梅顺着石头铺成的台阶往下走，眼尖地看到不远处一间门面半新的食馆在搬腾东西。快步走过去，扫了一眼牌匾，是由青砖砌成的莫家食肆，看起来跟堂丽的酒楼完全没有办法相比。
进门处是一个颇为宽敞的大厅，在愁眉苦脸地搬东西的，身体还有些发福的人正是莫掌柜。孟欣梅上前询问，"掌柜？掌柜的，你们这是做什么呢？"
莫掌柜回头一瞧，叹气道，"小兄弟，是来吃午食的？唉，小店就要关了，不做酒菜了，你上别处去吃吧。"
"怎么？掌柜，你是要卖掉这食肆？"
莫掌柜把几张红木椅子安放在墙角，停下手里的活，"不是，不是！唉，只是以后不做食肆了。不瞒小兄弟，是我无能啊，这食肆我都开了七八年了，唉，这生意是越来越差，客商都不爱来这里吃了！没办法，和家人商量过后，打算改卖布匹，也不知道成不成啊！唉。"
"掌柜的，为什么生意越来越难做了？我瞧着来往的人没有其他街道多，但也没有少到开不下去的地步吧？想来收益也该不错的。"
"哎，小兄弟见笑了。你有所不知啊，这里位置不错，离闹市不远，早些年生意还是可以的，只是最近几年水路来往客商越来越多，不少大户人家都开了酒楼，好一些的厨子都被他们请走了，唉，我这里的厨子都走了好几波了，食肆只剩下一个李厨子和一跑堂的，唉，哪里还能开得下去。那李厨子翻来覆去地只会整几样菜式，客人都吃厌烦了，生意就越发惨淡。"
"噢？那你为何不再换个厨子？"
"唉，那李厨子勤快憨厚，家中贫苦，他娘身子不好，天天喝药，他又孝顺，每回都是买好的药，唉，费钱啊！我实在是不忍心遣散，他要是不在我这里烧菜，只能去码头当苦工了，只是他的性子在码头哪里能生存，挣得的钱也只是被人白白抢了去！"莫掌柜叹息一番，"只是如今这食肆入不敷出，不能再开了。换卖布匹，我这里也是留不下他了，唉！"
如此看来，这莫掌柜和李厨子人品还算不错，孟欣梅心思转了转，坐在凳子上，动手倒了一碗茶水，"掌柜，您先别忙活，听我说一说。"
"啊？"
"坐吧。"孟欣梅笑吟吟道，"掌柜，你这食肆改卖布匹，风险也不少啊！这镇上卖胭脂布匹的商铺可不少，你突然这么一开，也未必能挣钱。你这食肆都开了这么些年，想来你对它的感情也不少，就这么关了着实可惜。掌柜，我有一计，可让这里的生意重新红火，只是利润我要分成，不知你可愿意？"
莫掌柜听闻后，有些心动，他一个大男人，对布匹本来就不太了解，硬着头皮去做布匹这个生意，他一定把握都没有。如果不是这食肆实在开不下去了，他又如何舍得放弃？
"合伙？这...这...小兄弟，怎么说？"莫掌柜眼光一闪，若是食肆能开下去，他自然是欢喜。
"我到灶房看看。"
"请。"
孟欣梅跟着莫掌柜进了灶房，里头如正堂一般，也是平平整整，几个灶台是一层不染，不见油腻。看来这莫掌柜和李厨子对食肆也是很上心的。
"再到别处看看。"
"这边请。"
食肆地板是用厚实又不易起蛀的硬木铺成，铺了两层，底下还用了好些整根的大木头顶住。人走在木板上，很稳，没有那种吱呀吱呀的响声。楼下左侧还有间小小的隔间，推开门一瞧，面积不大，大约五六平方的样子。孟欣梅暗想，这隔间可以当个食材储物间，倒也不错。
惬意地站在小楼上，打开前后雕花的窗子，街上，桥河上的风情可以尽收眼底。那在风中婆娑的绿木，送来一丝丝淡淡的花香气，让人闻之心旷神怡。孟欣梅对这座小食肆店喜爱极了，恨不得立马坐在这里品尝美食。
"掌柜，这里还是开食肆，我俩合伙，只是食材要从我家购买，还要再请一厨子和两跑堂，人从我这边出，工钱也是我付。只是这食肆所得利润我你五五分成，你可愿意？"
"这...这..."莫掌柜大惊，这小兄弟怎么会有如此想法，这不是只要他出地方和打理嘛，其他的都握在别人手里，这能成嘛，莫掌柜拿不定主意，"容我想想！"
"莫掌柜，你何不试一试？若是日后你我起争执，我直接退出这食肆，到时候厨子和跑堂，若是他们愿意留下，我绝不阻拦！你于李厨子有恩，我更不会带他走让您生意难做！莫掌柜，您想想，再差还能比现在的情况要差吗？"这样的做法孟欣梅在醉云斋那样的大酒楼是想也不敢想的，那些大户人家根本不会同意，如今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孟欣梅也想趁此攒多一些本钱，如果以后和莫掌柜不能再继续合作，她自己也可以有本钱再开一间了。
"这...小兄弟真有把握生意有好转？"这样的做法，其中的弊端莫掌柜也不是没想到，只是眼下实在是不乐观，他可不想手里的这点基业最后落到不得不卖掉的地步，毕竟他对卖布匹实在是不看好。
"一个月！如果一个月不能挣钱，你我之间的合作就作废！到时候你还是可以改卖布匹，如何？"
"好！就这么说定了！"莫掌柜也不是优柔寡断之人。
孟欣梅把这食肆合作的事在脑里细细地过了一遍，直到觉得没有什么遗漏了这才安心地和莫掌柜签写合约。
拿着合约，孟欣梅清气爽地起了身，指着食肆说，"莫掌柜，这里需要重新设计摆放一番，大后天重新开张！我先回去把人带来，莫掌柜，你也把李师傅和跑堂小哥请回来吧，明日一并在此学一学新规矩，李厨子也得学几道新菜才行！"
"哎，好，好，放心吧，他们一定来。"莫掌柜笑得非常开心，他就再等一个月看看。
回到宅子，孟欣梅把这事说了，孟水叶吓了一大跳，"你是怎么想的？方子？你有什么方子？"
"二哥，这你就放心吧，我会很多呢。"孟欣梅厨艺虽说不是特别好，不上不下的，但应付这里大部分的食客也是卓卓有余了。知道的菜肴也多，教会厨子后，他们再认认真真琢磨，积累经验，日后不愁生意不好，"二哥，这是个路子，这样山里的鸡也就有了销路。我和莫掌柜商量过了，明天就要开始一些前期准备工作。除了原来的李厨子和跑堂，我打算请钟叔，钟泥哥和成宏表哥来帮忙，也不知道成不成？"
"你是说让钟叔当厨子？"
"嗯，钟叔本来的厨艺就不错，学起来也快，只是如此一来，蜜饯，枣醋和面条这边的事主要就靠你，六弟和进亮哥了，毕竟食肆这边得先紧着忙活一段时日。"
"无妨，这是小事，实在不行，我这边还有其他人呢。"孟水叶不在意地摆摆手，"只是钟泥的话，他爹不在了，家里的活，大多落在他娘身上，也不知道钟泥愿不愿意来？"
"呃，二哥，麻烦你回去一趟跟他们商量商量，成宏表哥那边，我爹会去问的，实在不行，我再问问其他人。"
"这才开始，你就请这么多人，万一..."
"二哥，这次势在必行！"
"好，那我现在就回去，明天把你们要的食材也一并运过来。"孟水叶温和而笑，宛若清风拂过山岗，只余下一片月朗风清，"放心吧，一定办妥。"
"嗯，谢谢二哥，你路上注意安全。"孟欣梅一会还得好好想想菜谱和新开张的筹划。
孟水叶立即动身赶回到西平村，跟孟志辉一说，俩人就到钟炳多家和钟泥家商量。钟炳多倒是爽快，直接应了。这两三年来，他跟着孟志辉他们也挣了不少钱，这次做的事又正好是他喜欢的，自然不会拒绝。
至于钟泥，孟水叶是有些忐忑，钟泥家的情况他是知道的。没想到，话一说出口，钟杏子直接应了，"好，好，让钟泥去，家里这点活我忙得过来。"
"娘..."
"喊什么喊，地里少了你，我还干不成了！你跟着你孟三叔好好干，别给我丢脸！"钟杏子嗔骂了几句，又笑呵呵道，"孟三哥，水叶，谢谢你们还想着我们，我们家虽穷，却也是有志气的，干活一定好好干。钟泥就跟着你们了，这小子要是有做错的，你们只管骂只管打！"
"钟泥是个好孩子，我相信他一定会做好的。"孟志辉从凳子上站起来，"既然如此，我就先走了，我还得赶去沙坪村。明儿，钟泥就跟着水叶他们一块去镇上。"
"哎，好，好。沙坪村可不近，你早些去吧。"钟杏子连忙送了人出门。
孟志辉回家跟古氏说了几句话，就拿着些东西匆匆赶去沙坪村古家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