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你们还没睡呐!”林晓晓有些心虚,自己回来时的情形怕是被爸妈看得正着,见他们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眼神犹还带着散不去的惊骇,当即抬了抬带着手腕上的手表,而后讪讪低声说:“嗯,现在…刚好22点,我这是…赶时间,要不….下不为例?”
瞧着林晓晓最后那句半似打商量的话语,尧娇好气又好笑,这种看似有点无赖的话语,很明显有自己丈夫的影子,狠狠瞪了自己丈夫一眼,才上前拽着女儿的手,将她拖到沙发上坐下。
不等女儿坐定,尧娇就迫不及待的虚点着林晓晓的额头狠狠的数落道:“你这丫头,你怎么就不让人省心呢?往日你撒欢胡为也就算了,你说你也不看看晚上这是什么天气,外面风大雨大,还黑灯瞎火的,路面潮湿滑溜,人走在上面都要打跌,你说说你怎么敢…怎么就敢这样子回来!要是有个万一……”
见自己妈妈明显是急过了火,趁着这还没完全烧起来,林晓晓赶紧制止。
“妈,Eliot今天考取了初级赛车手证书,送我回来时,一时兴起,在楼下不过是习惯性的漂移动作,您就别太担心了!我保证,保证不再有下次!”
林晓晓这不说或许还好,这一说完大有起了反作用的效果。
“什么?才考取了就一时兴起,你还敢有下次?你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林晓晓话音才落,她妈妈立马怒而坐起,对林晓晓发出最严厉的警告。
林晓晓只得赶紧告饶!保证绝对不会有下一次,尧娇才重新坐回沙发上,就这还不忘教训林晓晓,林父则在一旁给女儿使眼色。
看着眼前的情形,林晓晓有时候觉着自己家和舒夏家的情形很像,各自的妈妈都是家里说一不二的主,就像当舒夏犯了什么过错时,张雯雯修理舒夏时,即便是舒夏老爸舒留民在场说情都不起作用,这也跟自己现在的情形一样一样的,老爸林凤流在一旁不住地给她打眼色,却独独不上来说什么。
可以说自己和舒夏都是被各自的老妈一手教育起来,本该扮演着严厉角色的父亲却都被各自妈妈给顶替了,倒是各自的老爸更多的时候在扮演着“扯后腿”的角色。每每想到这,林晓晓心底里总有种莫名的喜悦之情不住地往外冒,而其中因由却仅仅是两者的家庭情形极度相似罢了。
记得某一次在舒夏家里,看着舒夏被张雯雯教训,而舒留民在一旁欲言又止的情形,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林晓晓脑海里就那么突兀闪现出一个极其荒谬的念头:如果和舒夏在一起的话,感觉应该会很不错吧。毕竟有着相似家庭环境的人在一起,相处起来应该会很惬意,而舒夏家里的情形,和自己家里的情形何其的相似,想法来的突兀,当时的林晓晓却不以为意,甚至只是觉得有些好笑罢了。
只是随着日久月深的相处,当时只是突兀闪现的想法,日渐频繁的涌现在脑海之时,林晓晓就知道坏了,直到最终别离的前夕,所有情感的集中爆发,再多的掩饰终究只是徒劳而已。
离开已经近一个月的时间,也不知道他现在会是个什么样子,还是和以往一样带着痞痞无赖气息的模样?亦或一如既往的缠着月月,被鄙夷仍乐此不疲;又或者裹挟着夏高高又做些无法无天的事情;那个校花嘉琪琪他还躲着人家吗?听夏高高说他和林烨和好了;罗文那个家伙竟然闯了大祸;他过得似乎比以前更精彩了,即便自己不在他身边。
想着心事的林晓晓慵懒的团缩在沙发上,面前自己老妈唇齿张合间,仿佛有无数词句在眼前飘荡,她却恍若未闻。
“宝贝,怎么不舒服吗?”
“啊…哦…没有”林晓晓茫然的回过神来,赶忙敷衍道:“今天新生聚会很是喧闹,有点累而已,妈,您刚才说什么来着?”
“也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在学校和同学相处得好不好,还有今天的新生party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没有?”
“妈,您就放一千个,一万个心好了,我在学校可受欢迎了,安东尼你们都认识吧,就是每天没事一大早出现在咱家门口等我上学那个蓝眼睛大狗熊——哦…大帅锅,他和Eliot在学校可都是风云人物,我可是您和我爸的亲闺女,完美的继承了你们的良好基因,连他们俩我都能与之交好,其他同学就更不在话下,我在学校现在过得可是如鱼得水,就像今晚的新生派对,可好玩了,这不,我都差点忘记回家的时间了。”
看着林晓晓侃侃而谈,一副志得意满,傲娇得不得了的模样,仿佛一切的有如她所说的那般真切,尧娇盯着女儿的面孔,那上面雀跃的神彩几欲灼人眼球,眉眼弯弯,嘴边淡墨般的笑意若有似无,那仿若是发自内心的欢喜,不张扬不耀目,却更让人感到信服。
怜爱的在女儿脸颊轻轻的捏了捏,强忍着想要说什么,瞥见对女儿欲言又止的丈夫,稍作沉吟才轻吸了口气,在林晓晓的额头轻柔的吻了吻,像是哄小孩子一样,轻声低喃着:“宝贝啊,妈妈给你做鸡蛋面吃,好不好。”
林晓晓一脸哑然,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看着自己妈妈脸上隐现的落寞神情,心里突然就慌乱起来,难道是刚才自己所说露馅了,还是自己的表情有问题,明明对着镜子练习过了啊!不应该的啊!
“好…啊!!”愕然的点点头,有些语塞的应答道,却仍是满脑袋的问号。
看着妈妈听到自己答应后,在自己额头亲了亲,又在自己脸颊捏了捏,脸上的笑容灿烂得有如簇拥的百花那般绚烂,伴随着轻哼的儿歌,起身转向了厨房的方向。
林晓晓不解的转头看向边上爸爸,却发现他正深情的看向妈妈,眼神温润。
记忆中那还家里才从S市搬到Y市的时候,而另林晓晓最为印象深刻的是,那时的爸妈似乎很欣喜,两人拥着年幼的自己不停的亲吻,及至双双喜极而泣。也是自那以后,一家人不再需要挤在狭小的房间生活,妈妈也不用在大晚上等爸爸回来之际,还要唱着儿歌哄自己睡觉,更不用在自己饿肚子时,下厨给挑食的自己做鸡蛋面。
自那以后,尽管那时每日里因公忙碌,爸爸却不再让妈妈下过厨,同时,无论多晚,爸爸都回家陪伴自己和妈妈,而记忆中的鸡蛋面再往后的生活中也渐行渐远,不想,而今就这般不期而遇了。
这时的林凤流已经顾不上女儿的疑惑,见妻子已经在厨房里生疏的忙活开来,也缓步走到尧娇身后,一如多年以前,在那狭小的房间内,几步腾挪的厨房空间,默默的给妻子打下手。
不多时,锅里面的水开始咕嘟咕嘟的翻滚着,白色热气不断上涌,随即遇冷又渐渐消弭无踪,而空气中则变得越发湿润起来,同时变得湿润的还有尧娇的双眸。
侧首看着身旁的丈夫,后者双目温润,正温柔的看着她,尧娇的手遽然停在了半空,正在准备放入锅中的面旋即宛若握不住的细沙,散乱一地!
“凤流,这么多年过去,现在我才突然发现自己真的错了,当初爸妈虽然强烈反对我们在一起,可是最后还是默许了,且任由着我的性子,倔强的搬出家里在外蜗居,而这仅仅是为了证明我的眼光不会差,甚至,即便不再是尧家的女儿,一样能过得很好。只是,我却没有想到过,我的任性所为却一而再再而三的伤了他们的心。
而不同的是,现在的我自以为为晓晓好,强行让她和我们来澳洲是一样的,女儿晚间明明没有在学校待多久就和Eliot跑出去了,为了让我安心却强颜欢笑,说自己在学校和同学相处的很融洽、很开心。
女儿明明在这过得不开心,却因为顾虑我的感受没有说半个不字,就在刚刚,看着女儿贴心安慰的样子,忽然觉得当初爸妈在面对我这个女儿的倔强时,该是多么的心酸!”
将妻子轻揽入怀,林凤流才动情的说:“那时的我一无所有,你却为了维护我作为男人的自尊不惜抛下自己的矜持,只是那时的我们还没经历过为人父母的艰辛,哪里懂得这些道理,这不怪你,要怪也只能怪我当时什么也给不了你。曾经,或许连我们自己都不曾懂得那些我们自以为除却爱情以外的东西,就像人们常说的:再美好的臆想终究败给了现实。女儿在我们相互磕绊的生活中健康成长,虽过得不甚奢华,却也殷实,一家人无忧无虑的生活在一起,这才是我一直来想要给予你们的生活,女儿的懂事与体贴并不让我意外。”
到底是相濡以沫多年的夫妻,林凤流的一席话让尧娇渐渐平复下来。
倚靠厨房门边的林晓晓偷眼看着厨房内相拥着的父母,昏黄的灯光下暖意盎然;灶台上锅里的水和着面泊泊的翻滚着,气泡不断的冒起转瞬间又消逝,如此不断的重复着;窗外的雨仍在沥沥的下着,仿佛没有停歇的模样。
眼前的画面在林晓晓脑海中流转,渐渐脑海深处也浮现出一幕极度相似的画面。
那还是高考后离开Y市前,自己和苏语月以及舒夏他们三个男生在苏语月外婆家里最后的一次相聚,一如既往的,几人挤在阳台上瞎咧咧,到了快晚餐的时候,苏语月才动手做饭。而一般情况下,都是舒夏和自己吵嘴,夏高高和罗文在一旁充当看客,毕竟两人帮谁都不好,偶尔舒夏不在的情况下都是借口去给苏语月打下手,也就是那一天,自己意外的也跟着去了,在后边慢了几步出现时,那一幕正好出现:双手环着苏语月腰身的舒夏将下巴搁在前者肩头上,嘴里咬着苏语月夹着刚出锅的菜品让他试试味道,彼此间眼中的笑意浓洽得几欲溢出眼帘,而自己却无来由的心虚,继而悄然退去。
直到现在,林晓晓都能清晰的记忆起当时自己狼狈的情形,在整个用餐的过程中,全程味如嚼蜡,整个人木讷无语,连回去时所坐地铁连连坐过站都不知道,也是那时候,自己终于知道自己怕是彻底的沦陷了。
来澳洲已经近一个月的时间,那么长的时间,自己本该可以很好的适应这里的生活,可是,总感觉这里缺少了某些人某些事,于是心底里总得不到安宁,然而,看着厨房内相拥着的父母,以及脑海中浮现出的画面,在这一刻,林晓晓突然就觉得心中无比的安宁。
若是情也能够有所寄托的话,那么,情归处才是心安之所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