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芷萱正和魏明煦立在安善堂下瞧着九姐儿,低声嘁嘁喳喳地说着话。
却不曾想湖中的画舫上隐约两个身影,也正一瞬不瞬地盯着魏明煦和林芷萱。
冬日里在屋里闷了那么些时日,李婧觉得自己身上都要发霉了,今日瞧着天暖,李婧难得带着费嬷嬷出来走走,却好巧不巧地瞧见了极少来后花园的魏明煦和林芷萱。李婧瞧见一向神情冷峻的魏明煦,竟然眉眼带笑地不顾礼法,大庭广众之下牵着林芷萱的手,还在安善堂的廊檐下偷听墙角,旁若无人地跟林芷萱言笑晏晏。
李婧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魏明煦,温柔,欢喜,仿佛变了一个人。
亦或者,那才是魏明煦原本的模样,只是自己从来都没有认识过他。
她还以为他是个那样的盖世英雄,只会征战于疆场,帷幄于朝政,所以只能供女子仰望,对所有人都冷若冰霜。哪怕在林芷萱房里偶然见到他,魏明煦也从来是冷着一副面孔听他们跟林芷萱说话,或是训斥她们的。李婧还以为,魏明煦就是一个那样的人,对谁都一样,她实在无法想象魏明煦温和起来的样子。
所以,她认命,当初是自己选择嫁给他的,所以如今她就要守着这个冰冷的王府,念着那个冰冷的英雄过日子。这就是嫁给摄政王成为他的侧妃,自己要付出的代价。
而如今,她见到了魏明煦对着林芷萱私下里的模样,竟然是那般让她心驰神往。
“嬷嬷,”李婧眼睛一瞬不瞬地瞧着安善堂前的魏明煦,有些彷徨甚至向往地问了一句,“王爷,竟然可以对女子这样好吗?”
乍暖还寒时候,日影西斜,天儿仿佛一下子就冷了。
九姐儿和歆姐儿眼见着也到了下学的时辰,林芷萱和魏明煦原本打算在这里等着九姐儿,然后领着小丫头一同回锡晋斋用晚膳。
却不曾想,冬梅竟然忙慌慌地跑进了后花园,立在林芷萱和魏明煦面前的时候,气都还没喘匀。
林芷萱问:“出什么事了,你慢慢说。”
冬梅对魏明煦道:“王爷,杜勤有急事回禀。”
林芷萱瞧着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便抬手让冬梅禁了音,与魏明煦一同大步往前院去了。
远远站在画舫上的李婧瞧着林芷萱和魏明煦来去匆匆的样子,手不禁握紧了栏杆,似是自言自语地低声问了费嬷嬷一句:“出什么事了?”
魏明煦在锡晋斋见了杜勤,杜勤的神色有几分怪异:“王爷,宫里方才传出消息,说刺客,抓到了。”
“什么?”魏明煦似是没听明白杜勤话里的意思。
杜勤却只躬身答道:“王大人已经在审理了。”
魏明煦眉头紧锁,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子,好半晌才终于站定,道:“你去一趟李府,让刑部协同审理。”
杜勤应了一声,连忙去了。
林芷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秋菊奉上的茶,林芷萱接过来便放在了桌子上,只给秋菊使了个眼色,让她领着屋里的丫头都退了下去。
林芷萱这才上前给魏明煦也斟了一杯茶。
魏明煦接过,却问了林芷萱的意思。
林芷萱与魏明煦一同在炕上坐了:“离延亭的婚事还有四天了。可是如果这个案子一天不破,宫里宫外,王爷堵得水泄不通,他们找不到机会。”
魏明煦闻言却冷笑一声,抿了一口茶,道:“你也觉着那’刺客’是延亭的人?”
林芷萱瞧着魏明煦云淡风轻,她却有几分担心:“只是不知道他们安排的这个刺客究竟会招认些什么,若是假意陷害王爷呢?”
林芷萱的话还没有说完,秋菊却敲响了锡晋斋的房门:“娘娘,肃郡王求见王妃!”
林芷萱和魏明煦皆是不曾想到,这个时候,他竟然来了。
林芷萱问了一句:“只求见我一人?”
秋菊隔着门回到:“肃郡王是这么说的。”
林芷萱和魏明煦对视一眼,林芷萱略微思忖了一下,对门外的秋菊道:“好,你让他进来,我在正堂见他。”
魏明煦在里间的屏风后面,依旧不动声色地静静吃茶。
林芷萱倒是苦笑,好在魏明煦拉着自己,还不曾换衣裳,依旧是这一身端肃的头面,倒是不妨碍见人。
魏延亭的神色倒是没什么异样,只进来之后恭敬地给林芷萱行了礼。
林芷萱问了他的来意,魏延亭只说婚期将近,有些礼仪方面的事情还没有弄得太清楚,今儿白日里原本打算寻隙请教林芷萱,却不曾想林芷萱过晌去了庄亲王府小憩,就跟王佩珍在庄亲王府偷闲没有再回去,所以魏延亭这才连夜造访。
不过是些场面上的话,与自己当初深夜造访忠勇公府说自己是去探望楚楠一样。
林芷萱敷衍地问了一句,魏延亭这才说是婚仪上的事情,他有些不好意思。这是示意林芷萱屏退众人。
林芷萱想着魏明煦就在里间的屏风后面,也不碍事,便点头应了。
却不想,秋菊冬梅领着一屋子的小丫鬟才退下去,魏延亭竟然噗通跪在了林芷萱面前,吓了林芷萱一跳,问道:“延亭,你这是做什么?”
却并没有下去搀扶的意思。
魏延亭却已经声泪俱下,给林芷萱磕了一个头:“婶婶,求求你饶了母妃一条命吧。”
林芷萱坐在高位上,睥睨着跪在底下的魏延亭,却已然明白了他今日的来意,林芷萱嘴上却佯装根本听不懂的样子,道:“延亭,你快起来,你这是在说什么?”
魏延亭却不肯起身,只跪在地上仰头看着林芷萱,含泪道:“婶婶,我知道当初母妃因为我,曾经对婶婶和十四叔做过些错事。可是那都是因为我,因为我当初年少轻狂,母妃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为了成全她的儿子。为了当初的错事,母妃已经得到了惩罚,那样炼狱一般的地方,母妃一个人苦熬了这么些年,纵有滔天大罪,也该还清了。
婶婶若是依旧觉得不够,那便由侄儿来代母受过,只求婶婶能饶母妃一条性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