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明煦闻言脚步顿了顿,唇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姑且如此吧。”
姑且,如此。
林芷萱沮丧,他还是想知道。
看着他穿着深紫色的蟒袍大步走出林家的院子,出了院门便有小厮给他提了灯笼,林芷萱站在灯影下目送他片刻,寒风一吹又觉得凉了,才赶紧从偏门走了。
说实话,他的大氅真的并不暖和,只是刚披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带着他的体温暖烘烘的。
林芷萱看了一眼身上的大氅,是墨色银纹细云锦的,薄薄得一层,这明明是秋日里穿的。他一看就是才从书房出来,身边也没有个知冷暖的人,就让他顶着夜里的风寒出来了。
林芷萱先回了自己的住处,将他的大氅和自己的斗篷解了下来,秋菊和夏兰看着林芷萱身上披的这件墨色的大氅都是吓了一跳,不知道是谁的衣裳,林芷萱也暂且没功夫解释,只又换了件厚实的披风,才抱着暖炉,让婆子打着灯笼,秋菊陪着一同往王夫人住的正堂去了。
林鹏海原本就想知道魏明煦又跟林芷萱说了什么,经过此番倒是对林芷萱刮目相看,再不将她做寻常闺阁女儿来看。
林芷萱也对着他和王夫人,又将林家的族史说了一遍,林鹏海和王夫人的面色越发的惨白。
林芷萱说完了正事,才安慰道:“爹娘不要担心,无论如何,只留在京城这件事,若当真是皇上抬举,父亲求仁得仁正好留在京城,若是皇上察觉,不但没有降旨问罪,反而给父亲升官,想来这事儿皇上也是不敢拿到明面上来的。
王爷今日来,不过是觉得爹娘既然要留在京城了,有些事情还是该自己心里清楚的好,免得一时疏忽,惹出什么麻烦。尤其去了户部之后,更要恭谨,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父亲如今已经是王爷的岳丈了,有什么事王爷定然会保着父亲,只是父亲日后也要多听王爷和蔡大人的,千万不能再什么事都自作主张了。”
林鹏海背着手在屋里走了两圈道:“这我知道,只是没曾想林家竟然还有这样的故事。”
似是十分自悔初来京城之时那意气风发目中无人的模样,人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一旦得意就容易忘形。
前番不知林家往事,不知林家如今为何兴,将来有如何败,才那般凭着心意眼前只有一片大好,以为时来运转,可以为所欲为。
如今王夫人才拉着林芷萱的手道:“这事儿你早就知道了?”
林芷萱点头,说:“是王爷与我说的。”
王夫人叹着揽着林芷萱道:“难为你这么些日子担惊受怕了。”
林芷萱又劝了王夫人和林鹏海一番,才道:“王爷怀疑曲阳的事出了纰漏,若是走漏了风声,很可能是在咱们家里,爹娘若是得空,还是查查得好。”
林芷萱这样一说,心里却并没有抱太大希望,毕竟一则涉及的小厮婆子众多,这几日林家又是这样热闹,接触的人更是数不胜数,一时也很难查出来是谁。
二则王夫人和林鹏海也是在没这个闲工夫和人手来查。
三则,皇上既然已经知道了,也已经有了动作,至于他是如何知道的,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或许是因为这个,所以魏明煦不曾说出这话让林家来查。
也或者,他已经知道是谁了。
没过几日,就是沐家老夫人大寿,因着林雅萱与沐家的婚事,沐大太太老早就请林芷萱和林雅萱一同过去住两天,林芷萱因着家里事忙没有过去,林雅萱却早早就在沐家住了好几天了。
沐家人丁兴旺,林雅萱是订了亲的女儿,原本不该来住的,可是沐依婕非要着喜欢,沐大太太也没有法子。
沐依婕是沐家二老爷的幼女,沐家二老爷与沐贵妃是如今沐家老妇人嫡亲的一对儿女,而如今的沐家老夫人是沐泰初姨娘扶正的续弦,沐泰初的原配给他生的是沐家大老爷、三老爷和大姑太太、二姑太太。
沐贵妃是沐家幼女,和沐家二老爷幼时又是庶出,在家中地位卑微,沐家二老爷于沐贵妃亦兄亦父,后沐家二太太早亡,沐贵妃也十分怜惜自己这几个外甥和外甥女,尤其是沐依婕这个小的。沐依婕因是女儿又没有母亲,故而与沐家的人也并不多话,有什么事反而都只与沐贵妃这个姑姑说。
有了沐贵妃撑腰,沐依婕在家中虽然并无母亲,却连沐家大太太也不敢轻易逆她的意,谁知道她素日里与沐贵妃都说些什么,家里的下人们更是百般恭维着。
她说让林雅萱来,林雅萱便来了。
可是即便是在沐家有沐依婕撑腰,沐家人来人往的与林雅萱问的依旧都是如今轰动京城的林芷萱和敬亲王的婚事。沐家的姑娘们都说着那些热闹,一脸的歆羡。
林雅萱越发觉得心里堵得慌。
那日夜里,正吃了饭,百无聊赖地往回走,第二日就是沐家老夫人大寿了,沐家的人也上上下下的忙活,没人顾得上林雅萱,夜色又黑,林雅萱只由玉蕊陪着,似是迷了路。越走越是花草丛树,没了灯火和人。
林雅萱正在抱怨沐家待客不周的时候,忽然听见了不远处的草丛里发出了奇怪的声响。
林雅萱吓了一跳,还是玉蕊大着胆子,对着那假山后草丛里喊了一声:“谁在那里?!”
草丛里一阵惊慌的窸窣声,想来不是兽类,而是个人。
林雅萱大了胆子,又喝了一声:“谁在里面?若是不出来,就叫人来把这院子翻过来,搜出来!”
不多时,竟然从草丛里窜出两个衣衫不整的男女来,两人一边赶紧系着扣子,一边跪在地上给林雅萱磕头,满嘴里告饶。
林雅萱拧了眉头,倒是不曾想竟然能遇见这样的事,正觉得恶心,玉蕊也是吓了一跳,要去喊人,林雅萱却放眼瞧着这里偏僻无人,不远处游廊黝黑,连个灯都不点,游廊外还有湖,却已经因着天寒而上了冻,只是冰层不厚。
林雅萱拦住了玉蕊,厉声问了跪在地上的那两个:“你们两个叫什么!是哪个院里的下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敢在这里干出这样的事来?你们知不知道若是我把这件事情说出去,你们两个是什么样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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