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德妃一脸慈爱的看着这边,眼底却满是不屑,岚妃太惯着三殿下了,今儿虽然只是后宫内宴,来的都是后宫嫔妃,并无外人。但是三殿下如此不顾形象,岚妃竟也纵着,不过纵得越过越好,这样更能衬托出峥儿的稳重自持。德妃骄傲的看了坐的端正的刘峥一眼,满意得饮了一杯酒。
刘峥看着刘离腻在岚妃怀里撒娇,眼里是藏不住的艳羡。母妃从来不同自己这样相处,只会一板一眼的说这儿不好那儿不对,再不然就是眼泪婆娑的哭诉和哀求。刘峥的眼睛暗了下来,如果岚妃是自己的母妃该有多好,如果刘离上次死了,岚妃娘娘是不是就会这样待自己了呢?自从刘离落水后,岚妃娘娘便不怎么带着刘离来昭阳宫了,都是刑天干的蠢事。
刘峥斟了杯酒,行至德妃身侧道:“儿臣谢母妃这一年来的照顾和关心,母妃辛苦了。”
“母妃不辛苦,峥儿能有所成,母妃做什么都值得了。”德妃欣慰道。
“母妃,儿臣今日见了刑天。”
“他是侍读,见了不是很正常。”德妃听见这个名字便敛了笑。
“儿臣还见了苏家的小公子。”
“哦?如何?”
“长得挺清秀的,但是看着很瘦弱,跟姑娘一样的。”
“哼,”德妃冷笑一声,“听闻极肖其母,男生女像,偏苏家宝贝得跟什么似的。”
刘峥接不上话,只得闭口不言。
“行了,别在这儿杵着了,去给你父皇敬酒吧,你如今是长子,想做好表率才是。”
“是。”刘峥依言行礼退下,去给皇上敬酒了。
歌舞将歇,青衣提了个手炉递给刘离:“殿下,这个手炉给你,那个都冷了吧?”
“嗯!”刘离笑着接过新添上的手炉,“你膝盖上过药了吗?”
“嗯,无碍了。”
“你那药酒很是有用,初时冰凉透骨有些难熬,清凉过了,膝盖就不疼了。”
“嗯,入睡前奴才再给您捈几次。”青衣恭敬道。
“快子时了,我们更衣去。”上阳国习俗,除夕夜子时一过便是新年,需换好新衣给长辈拜年。岚妃给刘离准备的又是一身大红色的衣服。
“母妃,怎么年年都是大红色?”刘离皱着眉头道,记忆里每一年都是大红色的衣服,加一个大红色的帽子。
“大红色瞧着多喜庆!民间的年画上头,送子观音的庙里都是着红色衣裳的娃娃!”岚妃趁着梳妆的间隙回过头来笑道。
“母妃……”刘离嘟着嘴,无语了,“明年能自个儿选颜色么?每一年都是红色,毫无新意嘛!”
“不能,红色多好看啊!小孩子不懂……”岚妃感叹道,回过头继续梳妆了。
刘离跟岚妃换过衣服出来,案几上的食物都已经撤了,上了一碗汤面。
“子时到!新年到!各宫给皇上拜年!”福临甩了甩拂尘,扬声道。
照旧还是德妃先给皇上拜年,其实岚妃跟德妃是同时进宫的,岚妃诞下大殿下的时候还没有二殿下,但德妃年龄稍长,岚妃多年来又与德妃交好,故而每次都让德妃先。如今再瞧着,岚妃心里是不大痛快的。
皇上受了礼,又赏了一个红封,称之为压岁钱,又叫压祟钱。领了压岁钱,阖宫同食长寿面。
“诸位爱妃新春大吉,都回宫吧!岚妃,我们走。”皇上起身道。
“嗻。”岚妃躬身应道,待皇上下了台阶,落后半步跟着。
德妃望着皇上的背影,差点咬碎一口银牙。每年都是这样,每年都是!哪怕以前皇后还活着,皇上也从不按规矩与中宫一同守岁,反而年年守着雪阳宫。这么多年了,新入宫那么多美人,竟分不了她一丝宠!如今手中还握着协理六宫之权,与后位也就一步之遥了,不行,不能坐以待毙!哼!德妃一甩云袖气呼呼的走了,刘峥忙跟上。
众嫔妃见德妃走了,一个个才敢离开,忙活这大半夜,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皇上回头看了眼刘离,刘离冲他乐。
“嗯!离儿的眼睛像你,水汪汪的。容色出众之人,穿大红才好看。不然压不住。”皇上赞道。
岚妃捂着嘴笑:“皇上还是这一句,那年我们扮作普通百姓去成衣店试喜服,您说的就是这一句。竟一字不差!”
皇上回身执了岚妃的手,抿了抿唇。因为岚儿是入宫为妃,所以出嫁时只得穿绯红色的嫁裳,连喜宴也没有,入宫时进的也是侧门。明明,岚儿穿大红色的嫁衣是那样好看,那样明艳照人!
岚妃捏了捏皇上的手:“皇上,这不合规矩,嫔妃不得与您并肩而行。”
“快了。”皇上握得更用力了些。
岚妃不再问,也不再挣扎,轻轻得回握住了皇上的手。
刘离跟在后头,皇上跟岚妃交握的手刚好垂在刘离眼前,真是没眼看啊!虐狗啊!虐单身狗啊!不给活路啊!明明刚刚是在夸自己好看,不是吗?
到了雪阳宫后,刘离见了礼便回他的偏殿了。
“殿下,您可回来了,快些洗漱吧。这都快丑正了!”木蓝已经备了三次热水了,往年从未这样迟过。
刘离在圈椅上坐定,木蓝上前伺候刘离洗漱。刘离在心里叹了口气,他也不想啊,但是皇上牵了宠妃的手,非得要浪漫的散步回宫,谁敢去阻止?谁敢去让他乘轿撵?我这受苦受难的腿哦!刘离欲哭无泪。
刘峥跟着德妃一声不吭的回了宫,德妃满脑子的计划,也顾不上跟儿子闲聊。
“你们先去吧。”刘峥道。
德妃有些诧异,仍挥了挥手。
“母妃,儿臣有事要说。儿臣今日晨时见了三皇弟,他说……不是他推刑天入水的。赏花会那日,母妃同我一直待在一楼,不曾离开过。三皇弟在二楼休憩,三皇弟还能有障眼法不成?所以儿臣也认为不是三皇弟做的。儿臣是看着三皇弟长大的,他心性单纯,跟白痴一样。”
“这事,母妃也想过。也许,是邢家听闻了什么风声,不愿平白失去侍读的身份,恰好刑天自个儿贪玩落水,才拟了这个说辞。但是邢家既一口咬定了这个说辞,若我们还坚持选苏沫为侍读,不顾刑天。邢家便可理所当然的反叛,原本向我们投诚的势力也会重新掂量,我们就得不偿失了。对上位者而言,真相并不重要,大局才重要。”
“所以,邢家哄骗我们?”刘峥怒道,“我偏不叫他们好过!”
“不,峥儿,你错了。我们既然选择了这一方势力,就要将它利用到最大化。你若是选了刑天,又待他不好,还不如一开始就选了苏家。你要待邢家一样好,甚至要比原先待他更好。待到事成之后……”
“是。”刘峥恭敬的行礼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