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陈氏打发走了小丫头,看孙氏在一旁思索事情的样子,以为孙氏还在为自己想法子,也就没有打扰孙氏,只是坐在那里无聊的吃茶等着。
孙氏想了一会儿又问小陈氏道:“老爷已经回来了?就在太太屋里吗?”
小陈氏点了点头,心头还是忍不住一股酸意儿:“可不就是在太太屋里。太太不让老爷出来,我们老爷敢出来嘛。”
小陈氏轻轻一笑,没有再说话又低下了头开始思索。过了好一会儿,孙氏终于舒展开眉毛并抬起了头来,这一次她却不是看向了小陈氏,而是看向了一旁的雅音:“你去吧,不过要快些。”
雅音有些不太明白孙氏的让她去做什么,便以目光相询:雅音随了孙氏很久,深知孙氏的习惯;孙氏如果能明说的话,当然不会说得这样模糊;既然孙氏没有明说,就表示她不想让小陈氏知道。
孙氏的目光飞快的扫过小陈氏:“当然是你陈姨奶奶的事情了,你个笨丫头!陈姨奶奶已经等了很久,不要再让她着急了,你快些去吧。”小陈氏根本没有注意到孙氏目光中的不同,可是她听得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小陈氏和雅音倒底在说什么事儿;她听着倒像是孙氏想到了什么法子一样。
孙氏说完了话,用手指在她茶盏的东面儿轻轻点了点。雅音便明白了孙氏的意思,也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福了一福便转身出去了。
小陈氏看雅音好像听懂已经去做事儿了,便奇怪的道:“你是说我的事情?妹妹你让雅音给姐姐我办什么事儿去了,你们主仆打什么哑谜呢,我是一句也没有听懂。”
孙氏一笑,唤了小丫头进来奉茶;她亲自把一杯茶送到了小陈氏的手中:“姐姐不是让我想法子嘛,我自然是想到了法子,所以才让雅音去做些准备啊。”
小陈氏接过了孙氏手中的茶盏,大喜道:“妹妹此话当真?你当真为姐姐想到了法子。”
孙氏笑着坐了回去:“当然是想到了法子,我骗姐姐这个做什么。”
小陈氏哪里还顾得上吃茶,她急问道:“妹妹快说说看,倒底是什么法子,有多大的把握。”然后省起自己太急了些,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就知道妹妹会帮姐姐的!好妹妹,日后姐姐一定不会亏待了你——嗯,日后有什么事儿,姐姐以妹妹马首是瞻。”
孙氏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日后姐姐自然还是姐姐,妹妹我还是妹妹。说到法子,姐姐有所不知,我啊——”孙氏轻轻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小陈氏又道:“妹妹我这两日也正自发愁呢,不知道日后应该如何做才好;想来想去总也没有好法子,不想姐姐今日一来,我却一下子就有了法子;说起来,是妹妹我要谢谢姐姐才对。”
小陈氏听到孙氏的话,脸上的喜色消褪:“妹妹是为自己想到了法子?那妹妹刚刚所说的法子……”她犹如被一盆凉水泼到了头上,心中已经生出了一分恼意:孙氏真如喜心所说,她根本不会帮自己,是在消遣自己吧?
孙氏一面轻摇头,一面笑了起来:“姐姐又误会了!话可不能这样说呢,就是因为姐姐今日来了,妹妹才想到了这个法子;这法子嘛,自然是算上了姐姐的份儿——没有姐姐,妹妹这法子也就不起作用了。”
小陈氏闻言又高兴起来,追问孙氏倒底是什么法子:切身利害相关,她在不能确定法子是不是管用前,她是不会放心的;虽然追问个不停,会让孙氏瞧她不起,可是小陈氏也顾不上这么许多了。
孙氏却只笑不语,被小陈氏追问的紧了便道:“姐姐不要着忙,一会儿雅音回来姐姐就知道了;现在嘛,妹妹还是要卖一卖关子,姐姐不会怪我吧?妹妹不说自然是有不说的道理,不过好在一会儿雅音便能回来,姐姐不会等太久的。”
小陈氏还是心有不甘:“妹妹说出来,我们姐妹再好好参详一下不更好?”
孙氏笑道:“姐姐信不过我吗?我让雅音出去就是看看这个法子能不能用——如果雅音回来确认法子可能用的话,当然要和姐姐好好参详一番的;雅音只要一回来,我便同姐姐说好不好?”
然后不等小陈氏再说其它,孙氏便岔开了话题:“姐姐,既然你我姐妹成了一家人,那妹妹就冒昧问姐姐些事情,姐姐想来不会见怪的吧?”
小陈氏问不出孙氏的法子来,心下虽然不满,但有求于人也只能作罢:“有什么事儿是我们姐妹们不能说的?妹妹只管问就是——姐姐的事情就是妹妹的事情,妹妹的事情自然也就是姐姐的事情了;姐姐现在没有什么事儿是不能同妹妹讲的。”
孙氏用帕子捂着嘴笑了两声儿:“姐姐这话儿妹妹却是不敢当的。有道是亲兄弟还要明算帐呢,我们姐妹虽然亲厚也不能真如一个人,事情嘛,还是分得清楚些好。如果姐姐认为是可以说的事情,姐姐就说,如果不方便说呢,姐姐就当我没有问好了。”
小陈氏听到孙氏的话也没有往心里去:“妹妹总是七窍的心肝,同我这直肠直肚的人就是不同;妹妹说得话也有道理,事情是要分清楚些的好;妹妹有什么事儿,就问吧,姐姐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孙氏看了看小陈氏,慢慢悠悠的道:“姐姐,你们那个月例银子的事情做得还顺利吗?”孙氏知道此事很久了,可是却一直没有捅破了这层窗户纸;现如今她问出来自然是她的打算。
小陈氏听到这话儿,抬眼看了看孙氏,想想日后月例银子不再归她掌管,印子钱的事情也就做不得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更何况她眼下当然不能得罪了孙氏:她既然问,当然是早就知道了此事。
小陈氏转完了心思便轻轻一叹:“顺什么顺啊,银子没有得多少,可是麻烦却不少;那个陈富做事儿太过贪利,太太查账目的时候,他居然还把银子放了出去——此事也成了姐姐的心头之患,正日日烦心呢。”
孙氏仔细看了看小陈氏,想了想又道:“听姐姐这话儿,那银子放出去还没有收回来?那太太可曾问过你什么?”
小陈氏摇头:“银子没有收上来呢,不过听陈富说着就这两日了;太太倒不曾问过我什么,嗯,说起来也是奇怪,至今太太也没有仔细问过我月例银子的事情;怎么了,是不是妹妹听到了什么风声儿?太太难道要自月例银子下手算计我不成?”
孙氏摇头:“不是,不是!姐姐太过紧张了,我呆在屋子里几个月了,就算是有风声也不会是我听到了;我只是随口问问罢了。既然太太没有问过,应该就没有什么事儿,不然她哪里能放过你?”
孙氏听到小陈氏的银子还在外面,她看向小陈氏目光更加的轻蔑了三分:都到这个时候了,她还不知道危险已经近身!她如果不犯事在太太手上,还真就是太奇了!
小陈氏想想孙氏的话也有道理,便没有往心里去:那月例银子的事情,她已经打定主意要赖到陈氏的头上去——至少也要拖着她,到时太太看在陈氏和五姑娘的份儿上,应该不会重责她。
不过小陈氏并没有把这个想法说出来:她同孙氏并不是亲姐热妹,只不过眼下没有法子才求到了孙氏面前,她哪里会真心相待孙氏呢。
孙氏问明后,知道月例银子的事情自己不会得什么好处了,不过她也没有就此丢开手,又问了下去:“姐姐这些年也得了不少好处吧?以后有这样的好事儿,可千万记得带着妹妹。”
小陈氏摇头:“银子当然是得了一些,却并不是很多。日后,只要是好事儿,姐姐当然不会忘了妹妹的。”
孙氏不相信的看向小陈氏:“姐姐刚刚还说什么一家人的话,现如今不过是闲话两句,姐姐却也要防着妹妹——姐姐尽管放心,妹妹虽然不比姐姐手头宽裕,但还是有一些积蓄的,不会向姐姐借银钱花用。”
小陈氏被孙氏说得脸上一红,看到孙氏似乎真有几分恼意便急急辩道:“妹妹误会姐姐了!那月例银子虽然月月放出去,收上来的银钱的确是不少,但却不是姐姐一个人得啊,左分一份、右分一份,最后落到姐姐手里的也就没有多少了。”
小陈氏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又咬牙切齿的道:“我一直怀疑那个陈富做了手脚,报上来的银钱数少了许多——如果真是如此,我得的怕是比陈富那个奴才都要少呢。”
孙氏听到小陈氏的话奇怪道:“这事儿不就是姐姐和陈富做的嘛,还有谁落了好处去?陈富就是多得了些,姐姐分得也不少了。”
孙氏虽然一直知道此事,不过她并缺银钱花用,而且宋氏和小陈氏也不会容她分一杯羹,所以她才没有打过这个主意。
小陈氏看了看左右,压低了声音道:“哪里会是我同陈富那个奴才分呢!大头是大姑娘的,余下的才是我和陈富来分。”
孙氏听得心头一跳,她也压低了声音:“大姑娘?这里面怎么还有她的事情?”
小陈氏撇了撇嘴:“还不是因为宋氏!当年她的手段如何,妹妹是领教了的——如果没有她的好处,她会容我做这种事情嘛?她还不就是借我的手给大姑娘谋银钱嘛。”
孙氏听得连连点头,很是宽慰了小陈氏几句;只是她的眼中目光连连闪动:想不到,那印子钱的事情居然还同赵家的大姑娘有关!
孙氏再往后没有问小陈氏什么,只是同她闲谈起来;小陈氏要奉承孙氏,而孙氏好似也不想惹得小陈氏不快,所以两个人倒像是越谈越投机的样子。
小陈氏两个人正说得热闹,便听到院子里有响动:好似进来了不少的人。
小陈氏听得惊疑不定,她站了起来想向外观望。孙氏拉住了她:“姐姐不必惊慌,可能是上夜的婆子们吃酒散了。”
小陈氏勉强笑了笑,刚想说什么,帘子被雅音挑开了;可是雅音却没有进来,自外面走进来的人却是画儿和鱼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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