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裳吃完霄儿奉上来的汤,侍书一面接过了红裳手中的汤盅,一面道:“新太姨娘的院子,婢子已经着人收拾了,不过三五天就能收拾出来。”
红裳点头:“嗯,也的确是没有什么好收拾的,也不能收拾太过用心——至少要让老太太知道我们并没有用多少心。所以要在小处、细处用些心思了,不用担心,老太爷一定会看得出来的那些细致之处的。”顿了顿,红裳又交待道:“屋里不用再重新粉刷,家俱就用我们府里的就可以——也不要用上好的,第一个库里收着的胡桃木的一套、还有第三个库里楠木的那一套,给两位新太姨娘安放到屋里就好——虽然家俱不算是极好的,不过样子不错、颜色也好,而且还耐用。还有,侍书你要记住,老太太屋里的用的都是上好的黄花梨,所以梨木的东西不要给太姨娘们用。”
侍书答道:“知道了,太太。您不说,我也正要问您家俱的事情呢,我会让人安排妥当的,您放心好了。还有——,太太,我们不准备些礼物给新的太姨娘们吗?她们毕竟是大喜了。”
红裳笑着摇头:“不可以送,也不能送。我们今日、明日都不可以送东西过去。贺礼当然要有,不过不用让众人皆知——老太爷知道就足够了,莲姨娘她们知道不知道倒并不要紧。”
侍书和画儿稍稍一想便明白了过来:“我们把东西安放到新太姨娘的屋子里?”
红裳点头:“如此不是更好?不会扎老太太的眼。”
侍书和画儿都点头称是,然后画儿又笑道:“姨娘们一连几日都没有动静,现在应该会有些动静了吧?”
红裳一笑:“差不多了,不然小陈氏和孙氏就白白在这个大院子里待了多年。”
主仆三人正相视而笑,门外有人道:“鱼儿给太太请安。”
红裳说了一句进来,鱼儿挑了帘子进来给红裳行了礼后,第一句话却不是有关于帐目的:“陈姨娘刚刚进了院子,婢子还是一会儿再回事儿吧。”
红裳点了点头:“陈姨娘来了?这个时候还不到她们立规矩的时辰啊。”
门外小丫头声音已经响了起来:“太太,陈姨娘来给太太请安。”红裳一笑,唤了陈氏进来。
陈氏进来后给红裳请了安,她知道红裳日日都忙,便没有多说闲话,直接把来意说了——五姑娘说了,你有什么事儿直接同太太说,只要不拐弯抹角的,太太能帮得绝对会帮你。
陈氏之所以来得晚了些,因为她和五姑娘两个人说了很久的话儿。
陈氏问完了凤韵后,本想着急急去问太太——再等一时便会有娘子回事儿,太太不得空了。
凤韵看孙氏要走了,拉住了她的衣袖,轻轻的问了一声儿:“姨娘,你想不想、想不想父亲到你的屋里去?”凤韵似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把这话说了出来。
陈氏听了以后大奇,仔细看向凤韵,然后便明白了凤韵的意思;她想了想又坐了回去,抚摸了一下凤韵的头:“五姑娘长大了,真得是大姑娘了;姨娘啊,盼星星盼月亮的,终于快要盼到头了。”
凤韵脸上依然是通红的,不过毕竟是自己的姨娘,不是太过害羞,所以她还能说出话来:“姨娘,我问你呢,你为什么不答?净说些杂七杂八的话儿。”
陈氏认真的看着凤韵,想了好一会儿,认为凤韵已经真得懂事儿——她既然知道担心这些事儿,那自己还是同她好好说一说,让她安下心来才好。陈氏拿定了主意后便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被老爷纳为妾的嘛?”
凤韵摇了摇头,她不知道,她怎么可能会知道呢?
陈氏说那么一句话也不过是为了整理一下思绪:“我原来是家中唯一的女儿,也是唯一嫡出的孩子;虽然我的那个家的家业不大,比不得赵府,不过还能过得去,如果父亲不是有那么多的姨娘,那日子也是不错的;我呢,也自幼订了亲,是青梅竹马的表哥,本来以为日子会像我的母亲所说,就那样过下去了;”
陈氏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然后轻轻一叹:“可是我的父亲却认识你的父亲,然后便把我给了你父亲做妾,只为了巴结上你父亲后,在那个地方成为乡绅,不再被另外一家欺压。”陈氏说到这里声音极轻极轻,好像是梦吟一样:“我备好的大红嫁衣,就那样压在了箱子底儿上,这一生再也不可能穿上了。”
凤韵愣愣的看着陈氏,好些话她都没有听懂,不过陈氏的伤心她还是知道的:“姨娘,你、你为什么不说不同意呢?你不是定了亲吗?”
陈氏看向凤韵苦苦一笑:“不同意?我是不能说的。亲订了,一样也可以退啊。”陈氏还有话没有说出来:她的母亲说了不同意,却被她的父亲打得鼻青脸肿,最后又被父亲一脚踹到肚子上——她那个未出的弟弟便这样没了,母亲也随着弟弟一起去了。
陈氏不想吓到凤韵,所以隐下了那些事儿。她轻轻摇了摇头道:“同你说这些做什么?都是陈年旧事儿了。你父亲一直不知道此事,我的父亲严令我不许说出来,我也就一直没有说。今儿被你一问,居然就说了出来,唉——,人老了,便有些念旧了。”
凤韵眼中有些酸涩,她强笑着拍打了陈氏两下:“姨娘哪里老了?和我一起像是我的大姐一样呢。”
陈氏嗔凤韵:“又乱说话了。大姑娘虽然眼下不在府中,可是五姑娘也不该这样说话,让人听去了就是你的不是。”
凤韵这次乖巧的点头答应了。陈氏一叹:“五姑娘的担心我明白,姑娘不用多想,我从来没有对老爷有过什么期盼,只是尽我的本份罢了。现在,我更是没有其它想头儿,只想守着五姑娘,看着五姑娘长大、嫁人,有一个很好的家——这一辈子,我也就没有白活了。”
凤韵的眼中涌上来了泪水,她扑过去抱住了陈氏,两个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就算凤韵再小,凤韵也明白了姨娘心里念着的人不是父亲,而是她的表哥——这可是不能说的事情,不然姨娘一定会被乱杖打死。
本来大宅院的孩子懂事就早,而且凤韵更是早慧,所以这些日子以来,凤韵一直在忧心一件事儿:母亲和姨娘是父亲的妻和妾,如果父亲到姨娘那里去,母亲会不会伤心而生姨娘的气呢?如果父亲不去姨娘那里,姨娘会不会伤心并会怨恨母亲呢?
终于,凤韵没有忍住,把话问了出来——虽然她放心了,可是她却没有松一口气儿。凤韵想起母亲说给她的话:她要保护姨娘,就要努力让自己变强,不输于一个男子才可以。
凤韵暗暗发誓,她以后一定会让母亲和姨娘过上好日子,不会让任何人再欺辱她们。
陈氏抱着凤韵,心里的酸涩渐渐没有了,被一种满足感所代替——虽然她极胆小无能,可是却生了一个好女儿。
陈氏想着凤韵,脸上一阵幸福的笑意儿。
“姨娘,姨娘,太太同你说话呢,你怎么发起呆来了。”侍书在一旁唤陈氏,看着她一脸的好笑。
陈氏醒了过来:她居然在太太思索的当口发起了呆来!陈氏急急福了下去:“请太太责罚,婢妾不是有心要怠慢太太。”
红裳笑着摇头:“起来吧,没有什么。你是不是想起了韵儿来?”
陈氏脸上一红,她有些不好意思——太太是好人,她才不应该如此轻慢太太才对。
陈氏知道红裳并不介意她与凤韵亲近,便点头道:“是的,太太。”
红裳又和陈氏说了几句有关凤韵的话儿,便转回了正题:“贺礼的事儿你想得太多了。你只管按你的想法送过去就成。”
陈氏呆了一呆:“老太太那里——?”
红裳笑了笑:“你那里的情形是什么样子?就算是那两个送得再简省些,也比你要好太多了,有她们在上面顶着,你怕什么?老太太到时恼了哪个,也不会恼了你的——当然,你也不要把你最好的东西送过去,便绝不会有事儿的。”
陈氏一下子被点醒了,便对着红裳福了一福:“谢谢太太了,倒真是我一时糊涂了。”
红裳道:“当局者迷罢了。你去备你的贺礼吧,这一会子我这里没有事儿,不用你们伺候着。”
陈氏早已经看到鱼儿立在一旁,便知道红裳和鱼儿有事儿要说,便福了一福想走;可是刚刚退了一步,忽然脸上一白:听人说过,这鱼儿不是最精于术算吗?她不会是替太太在查哥哥的月例帐目吧?
陈氏还没有想好要不要向太太替兄长求情时,门外小丫头道:“小陈姨奶奶来给太太请安。”
红裳不自禁得看了一眼沙漏:还不到姨娘们来立规矩的时辰啊,为什么小陈氏会这个时候来呢?她看了一眼陈氏:不会也是来问自己应该送什么贺礼吧。
忽然又想起前两日小陈氏的丫头来找霄儿请教药膳时,给霄儿说过得那些话——难道她不死心,还想用法子让自己出手对付薛家姑娘吗?红裳嘴角勾了起来:是自己把消息透给她们的呢,她们居然又想来利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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