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裳知道两个丫头说得有道理,不过再打下去——,红裳想起了孙姨娘已经肿起老高的双脸,嘴角流下来的鲜血:她毕竟是一个二十一世纪的人,虽然在商界争战多年,但却从来没有以暴力服过人;再者,以她所接受的二十一世纪的教育来说,她还真有些打不下去了。
红裳前思后想:不打也应该有其他的法子折服孙姨娘吧?实在不必弄得这么血淋淋的。想起孙姨娘嘴角的那一缕血色,再想起孙姨娘漱口吐出半盂血水,红裳的那一个“打”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红裳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但也不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她见不得把一个女子打到出血。
红裳轻轻一叹:孙姨娘并没有把她打个头破血流不是吗?自己让人把她打成那个样子已经足够了,再打下去就是自己过份了。
红裳张口想说出先饶了孙姨娘的话时,门外赵娘子回话:“夫人,外伤大夫到了,一共来了三人;小厮都已经同大夫们说了,大夫们会在我们府上住下,就近照顾孙姨奶奶。”
红裳听到后又抬起手来手抚了抚额头:她在商界那么多年,也没有像在赵府十几天这么累!她长长一叹:“让大夫们给孙姨奶奶看看,然后就让——,他们回去吧。”
侍书和画儿都急了,一齐跪下道:“夫人,不可!”她们知道红裳如此说话,就是决定要放过孙姨娘了。
侍书急得泪水都要流出来了:“夫人啊,您今日饶了她,她日后绝不会念夫人之恩不说,定会设法对付夫人的!”红裳并在意孙姨娘会对付自己——姨娘们不对付自己才奇怪呢。
画儿的双眼也红了:“夫人,治家不可以心软啊。见不得一丝血怎么可能让人惧夫人三分。”见血太多了,红裳受不了;红裳在心中自我解嘲:我晕血啊,画儿。
侍书看红裳神色不变,急道:“夫人,现在赵府上下的人都与夫人无旧,不知夫人的好,不会念夫人的恩,如果再不让她们惧夫人三分,夫人——!我们往日所做,今日所为不就全白费力气了嘛。”
红裳一手一个拉起了侍书与画儿:“你们所说的我都明白,也知道很有道理。只是我想,事情总还有其它的解决法子,再说今日孙姨娘也得了教训,我不想做得太过了。”
宋姨娘被打时,红裳没有看到,也不是她让人打得,所以红裳并没有什么触动;但孙姨娘的耳光是当着她的面儿打的——打的时候她并不知道二十个耳光会如此重,现在再让红裳狠下心肠打一个已经有些面目全非的人,她实在是下不了手。
侍书与画儿因为着急,所以在红裳说完话后,便跪下求红裳改变心意,而赵娘子在屋门外根本来不及回避一字不拉都听到了。
赵娘子想了想便掀开帘子进了屋子——现在再避开已经太晚了。既然已经有意要跟夫人了,那么趁这个机会向夫人表明立场也不错。
赵娘子在一旁听完红裳主仆的话后,轻轻一咳:“夫人,奴婢有几句话,不知道当不当说?”
红裳早已经看到赵娘子进来,知道以赵娘子的精明,这个时候她会进来,就表明她是绝不会出去多说一个字的,也就没有说什么。
听到赵娘子的话后,红裳看向她:“说吧。”
赵娘子看了看侍书与画儿,才对红裳道:“夫人不忍心奴婢是明白的,只是夫人可曾想过夫人身边的人,因为夫人今日的不忍日后会怎样么?”
红裳抬眼直直看向了赵娘子,赵娘子一丝不惧,继续说了下去:“夫人现在并没有把孙姨奶奶打得口服心服,,但也如夫人所说,孙姨奶奶也得了一些教训;想必一时半会儿的,她是不敢找夫人麻烦的;不过,她心中也一定愤恨难平,不能找夫人出口气儿,她会不会找夫人身边的人呢?夫人尊贵,孙姨奶奶就是想动也动不好动;但夫人身边的人儿——”
赵娘子没有把话说明,她顿了顿转口又说到了赵府的仆从们:“夫人今日立威不足,难免会被我们府里的一起子小人小瞧了去,那些小人当然是不敢冒犯夫人的,但其中有不少人与夫人身边的人儿结了怨,他们——,也不可不防啊。”
说到这里,赵娘子没有再说下去:话只要点到就可以了,夫人一定能想明白其中的利害。
红裳神色凝重起来,她坐回了椅子沉吟不语。侍书和画儿都想开口说话,却被赵娘子以眼神止住了,一时间屋里静了下来。
红裳想起侍书砸了大厨房、还有今日侍书的所为,画儿又去老太爷面前状告了孙姨娘——这两个丫头招惹了多少仇家?红裳再仔细想想,还有许多小事儿,不是侍书所为,就是画儿所做!赵府自上到小,都有与两个丫头结了怨的人!
红裳心中一凛:两个丫头为了她,这是得罪了府中多少人儿;一个妻子的名份,只要自己用些心力,保得自己平安没有问题;但两个丫头不过是赵府的奴婢,她们有什么能力自保?!
红裳想起了孙姨娘今儿伸手推画儿时的不加考虑——如果今日画儿依然还是老太太的人儿,给孙姨娘三个胆子,她也不敢推上一推!
红裳咬了咬牙;如果自己让这些姨娘们怕到不敢轻易动一动,那么自己的丫头,她们就是再看不顺眼儿,也不会轻易敢动歪心思!
红裳想起在二十一世纪时学的一句话:无毒不丈夫!更何况她不是男儿大丈夫,她只不过是一个女子;她也不过是想过个舒心的日子,不过是想保得身边人儿平安,也能舒心的过上小日子。
红裳有个毛病儿,她护犊子!她容不得人伤害她身边的人。
红裳再看向赵娘子时,眼中已经沉静如水了:“今日承教了,赵娘子。”
赵娘子福了一福:“夫人不过是一时当局者迷,奴婢不过是在一旁看得清楚罢了,奴婢哪里敢当夫人承教两字?做奴婢的,就是要在主子忘了什么事情时,及时提醒一下——这才算的上当差尽了心。”
红裳轻轻一笑:“赵娘子,你是不错的,我记下了。”然后转头看了看侍书和画儿,不过她什么也没有对两个丫头说。
红裳转回头来对赵娘子道:“大夫既然都到了,就请你们姨奶奶去领杖吧;打完了,大家也好各忙各的去——长天白日的,总不为了姨奶奶的事儿大家什么都不做了。”
赵娘子微微一笑,她喜欢这样干净利索的主子——不贪财不图名儿不一味儿心软做烂好人儿。赵娘子又欠了欠身子:“夫人,奴婢再多一句嘴儿。奴婢想,孙姨奶奶领罚时,是不是让各位姨奶奶过来看着?这样也免得日后再有哪个姨奶奶犯错儿,惹得老太爷和老太太生气——如果气坏了老太爷和老太太的身子,便真是罪过了;也是我们伺候的不周不是?”
赵娘子铁了心跟红裳,当然要在红裳面前表现一下,或是有些功劳啥的也好立足——至少能让红裳信得过她啊。
红裳要立威,赵娘子知道,所以她才会出了这么一主意儿:让所有的姨娘们都瞧瞧,再有不怕死的,那就来好了。
红裳仔细得看了一眼赵娘子:“你还真是个不错的,我没有看错人儿。你说得极对,为了老太爷和老太太的身子,是要让姨娘们都警醒些;日后老太爷和老太太如果真被哪个姨娘气到了,当真是我这个儿媳妇今日考虑不周所致,这也是不孝啊。”
赵娘子点头道:“夫人说得是。”
侍书与画儿也都看了一眼赵娘子:姜还是老得辣啊!这样一来,那些姨娘们怕是要老实一段日子了。
红裳吃了一口茶:“嗯,那就按你说得办吧,使几个人去把其作三位姨娘请来坐坐吧。”
赵娘子答应着福了一福:“夫人,奴婢认为夫人太体贴姨娘们了,您来孙姨奶奶这院子里这么久了,那些姨奶奶早该过来伺候着才对;夫人是心好,只是怕有人会想左了说未可知。”
红裳又多看了一眼赵娘子,然后点了点头:“嗯,你说的对。自明日开始,让姨娘们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规矩,老太爷说得对,是不能乱的。”
赵娘子明白红裳听进了自己的话儿,她行了礼后转身自去安排人去请宋氏等人。倒不是赵娘子是个多话的人儿,正好相反,她是一个极谨言慎行的人儿。今日多这几句嘴儿,当然是有她的目的——画儿和侍书虽然好,但到底年青有好些事情她们是想不到的,而赵安娘子正好可以弥补这一点儿。
红裳知道了,赵娘子也就不再多说话——聪明的主子,才能有聪明的婢仆服侍。
侍书在红裳的身后一直看着赵娘子若有所思的样子,直到看着赵娘子的身影没在屏风后面,她还在发愣。画儿看侍书如此便推了她一下:“侍书,你看什么呢?眼儿都直了。赵娘子身上长出了一朵花不成?”
侍书笑着拍了画儿一下,转头对红裳道:“夫人,看来赵总管也是这个心思。那帐册的事情我们不是可以——”侍书没有再往下说,不是她不相信画儿,只是现在是在孙氏的院子里,所以她才如此小心在意的。
红裳闻言轻轻一笑:“你心急什么呢?事情要一样一样来做,先解决了眼下的事情再说。那账目——,又不会飞了。”
画儿在一旁听着一直没有说话,直到红裳和侍书说完了话后以后,她才理了理衣裙,拉了侍书,两个人郑重其事的对着红裳拜了下去:“婢子谢谢夫人。”
红裳知道侍书和画儿在谢她什么,伸手拉起了她们来:“谢什么谢?不是说过了嘛,你们就像我的妹妹一样,我怎么可能让人伤到我的妹子呢?”
画儿的眼圈一红儿:做奴才的替主子着想是应当应份,做主子能为奴才着想不过是情份罢了,而夫人却为了她和侍书的安危改变了不再惩戒孙姨娘的心意,视她们为妹子的话绝不是一句空话啊,这样的主子,真是千载难逢。
最主要的是,画儿没有想到红裳会如此相信她,会如此亲厚的待她。
侍书跟红裳时日比较久,站起来后看画儿如此感动,便为她轻轻拭了拭泪:“好了,不要再流泪了,眼睛红肿起来就太难看了;不知道的人还要认为是我欺负了你,我可就冤死了。”
红裳不愿看到两个丫头流泪便带开了话题,主仆三人刚刚闲话了两句,赵娘子在门外高声说道:“姨奶奶来给夫人请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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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南宋生活顾问》
书号:168405
作者:阿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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