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绒没有动弹,也没有露出动容的神情。
她知道一定还有后话。
她没有等太久,商夜便微微笑了笑。
“可惜。”
他说着,转回头去:
“太晚了。”
“晚到,我甚至无法对你的话感到认同。”
他望着夜色中泛滥的灯光,就像是身在冬夜里一般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却并没有看见象征温暖的白雾。
“你的一切观点都很美好,美好又善良,强大又勇敢,还拥有数不清的勇气……算不上是太阳一样炽烈的光辉,但好歹也能做一只蜡烛——可惜,这支蜡烛从来没有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他用温柔冷淡的嗓音轻轻说:
“顾绒,我们终究还是有所不同的。”
“你在坠入悬崖之前,好歹也曾见过什么是正确,什么是美好,可我没有,我是出生在悬崖之下的人。”
他转头看向顾绒,道:
“你曾见过的那些漂亮风景,在你坠入悬崖之时会成为你的希望,但我,对希望这个词一无所知。”
“不过大约也正因如此,我才从来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绝望,哪怕是看到我妈妈的尸体,我也只有‘啊,果然会有这么一天’的想法而已。”
“你曾经绝望过吧?可是即便如此也没有放弃希望,所以你爬起来了,不管是用对你母亲的仇恨也好,用你朋友的命也好,或者你所谓的别的温暖也好,事实上你也应该知道,这些东西比起你的绝望来说,根本就不值一提,只是一根小小的蜘蛛丝而已。”
“不肯放弃的是你自己,抓住这根脆弱的蜘蛛丝爬出悬崖的,也是你自己。”
“可我是不一样的,因为不曾经历过绝望,也不知道什么是希望,我从来都不需要那种东西,我只是……”
商夜摊了摊手:
“我只是这样活着而已。”
“活着,然后尽我所能的找找乐子,让生活稍微变得有趣一点。”
“以前,这乐子是我父亲在病床上痛苦扭曲的脸,后来,这乐子就是无数客人们对我下跪时疯狂又无法自控的泪水。”
商夜微微勾起唇角,随即这弧度越来越深,直到他咧开嘴笑出声来,笑声越来越大,在黑夜的高空里露出洁白冰冷的牙齿:
“你不知道……”
他摇着头说:
“顾绒你不知道,到现在为止,有多少在外界光鲜亮丽受人追捧的跪在了我的脚下,在我面前露出了狰狞哭号的丑陋模样——那样子真的、真的可好笑了!!!”
“眼泪鼻涕流了一身,穿着昂贵的衣服在地上打滚,把整整齐齐的头发抓得乱七八糟,就像一个白痴流浪汉一样的流着口水,再用他们肮脏的大嘴发出自己根本就感觉不到的大哭大吼,甚至愿意趴在地上舔我的鞋子,只为了让我向他们出售一点点的白fen——”
商夜伸出手比出手势,大拇指卡在食指的第一个指节上:
“这么一点点——哪怕只是为了这么一点点的货,他们都会向我下跪和磕头,然后捧着大把大把的钱来交换,还要对我感恩戴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