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闪灯的几辆便车停在黝黑的山林间。
钟离站在不引人注意的位置,扫了一眼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车辆,又转头看向山村一侧。
夜色为遮掩,他根本看不见任何人影。
不过他很清楚,此刻在那些亮着灯的沉默房子四周,到处都有全副武装的警察潜伏着。
他抽了一口烟,有几分感慨的跟手下道:
“我还是第一次这么和平的和这些穿制服的家伙同处一个空间呢,人生还真是奇妙……”
“醒醒,老大你现在根本没敢冒头好吗?连地图都是让我们交的。”
手下绝情的打碎了他的自作多情,又道:
“也不知道顾小姐现在怎么样了,希望不要有事才好。”
“岂止是希望,她是必须没事才行。”
钟离吐了一口烟:
“否则咱们只怕真的要失业了。”
·
然而事与愿违,关系着钟老大就业问题的顾小姐本人,此刻正在面临人生的又一次重大危机。
巨大的地下工厂中,她和周判双手被“捆”在身后,以一个屈辱的姿势靠墙跪着,而面前则围满了人。
“真的不用告诉上面吗?说了没准就不需要我们自己掏钱了!”
“你想得美呢?没听王姐说啊?老板知道了只会对我们大发脾气,怎么可能反而替我们出钱?”
“就是,到时候说不定还要扣工资呢,几针药分摊到每个人身上也要不了太多钱。”
“妈的,等叛徒被揪出来看我不打死他!”
……
细碎嘈杂的讨论声传到顾绒的耳里,背在身后的手轻轻一颤,她稍稍抬头,目光从碎发间递出,快而不着痕迹的将在场的人全部扫视了一遍。
跟着下来的共有十六个人,除了那个王姐,其他的都是身强力壮的中年男人,其中有两个手里还拿着枪,虽然是打鸟用的气枪,可钢珠做的子弹打在要害依旧是要命的。
侧眼看了一下周判,正好对上他飞快飘来的视线。
两人的目光一触即分,却依旧在短暂的瞬间里看出了彼此的极度紧张,还有心照不宣的结论。
——光凭他们两个人,是肯定打不过这十五多个男人的,何况他们还拿着气枪。
顾绒重新垂下头,喉头因为紧张而干涩,不断的咽唾沫也没能缓解,反而让脖颈上的脉搏跳动得越来越快。
“王姐怎么还没来?”
“来了来了。”
不知不觉渗出的汗从额角淌下来,顾绒转头看去,因为过度紧张而有些模糊的视线里,人堆自动分开,那个王姐从厂房深处款款走来,行走间的姿态竟还有几分风韵,一点都不像深山里的妇人。
可顾绒此刻的注意力并不在她的婀娜身姿上。
她的视线只一晃便缩紧的锁定在了女人手里的托盘里。
就像是在为贵宾上大餐一样,托盘里甚至还垫着干净的白毛巾,而随着她越走越近,毛巾上放置的两个针管也变得越来越清晰——
白炽灯从头顶洒下苍白的光,而那两个透明的针管里盛着幽蓝的水,正随着她的走动而迷离闪烁。
顾绒盯着那个越来越近的托盘,不自觉的、极缓慢的,打了个寒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