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书说到老庆王一大早穿戴好,颠颠的往宫中去了。
巧的是,那个宗族弟子早他一步进宫告了御状,正在今上跟前痛诉老庆王的丑恶行径,强烈要求今上管一管。
今上正在头痛的时候,老庆王也来了,这下可好,两个加起来过百岁的老头在御驾前又吵了起来。
今上一怒之下,一人各打五十大板,以御前失礼一罪,罚两人在家禁足一个月。
打一巴掌,自然要揉一揉,从四品的升了正四品,翰林院的调到户部当户部郎中,分管湖广清吏司。
老庆王这下心里乐开了花。
他原本只打算要个从四品的闲职让孙女婿挂挂。哪料到今上御笔一挥,居然讨了个正五品要职来,品阶虽不高,胜在实惠啊,不由眉眼朝那人挑挑。
心道我是亲的,你是隔了房的,这下看你怎么跟我比!
那人也算有自知之明,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这个爵位有几斤几两,也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当下叩谢圣恩。
两个老小子出了金鸾殿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三言两语居然又和好了,当下约了到醉仙楼喝酒去,听说还找了两个貌美如花的姑娘陪酒,并当场替人赎了身,各自带回了府!
消息传到今上耳边,当着三个儿子的面,一怒之下打碎了一只上好的白玉雕龙笔筒,吓得三位王爷跪求了半天。才忿忿道了句:“一个月禁足,改为三个月!”
其实这样不着调的皇亲宗室,一般的皇帝是喜欢的。
为啥。总比一天到晚谋划着要夺你江山的那些个野心勃勃的人强。明面上呵斥几句,禁个足啊,罚个银子什么的,实际上只要是不太离谱的要求,皇帝一般都会满足。
在百官云集的京城,一个四品又无甚实权的官史算什么,换来一府人的感恩戴德。忠心无二,这买卖甚是划算。
至于徐宏远这个得了实惠的的户部郎中。只能说前科探花走了狗屎运。
前户部郎中李刚因家中老母亲去世,昨儿个才上书丁忧,正好今儿个皇帝被两个老家伙吵得头疼,随口这么一说。好事就这么冷不丁的落在了徐宏远的头上。
韩王心里那个气啊,一张俊脸涨成了猪肝色。
因事出突然,他正打算慢慢的物色人手,被两个老头子这么一闹,居然把这个位置供手让人。正心有不甘,打着腹稿想参老庆王一本。
一个白玉雕龙竹筒突然在他脚下开了花,韩王吓得双腿一软,就势跪了下来,哪敢再火上浇油。只得硬生生的把一肚子话咽了下去。回府后,把正在家披麻戴孝的李刚叫到跟前一通发作。
李刚也冤啊,阎王叫你三更死。不会等到五更天。老太太身子好好的,谁知道突然说没就没了。他又不是诸葛孔明,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更何况当官的,有几个希望双亲早逝的,都恨不得能活百岁才好。他也不敢反驳,赤红着脸愣是不声不吭任韩王把火气都撒了出来。
几个幕僚在一旁规劝着。又让人把孙尚书请过府,商议一番。定下大计,韩王铁青的脸色才稍稍好转。
……
欣瑶接过暗卫递来的消息,堂堂韩王竟然为了一个正五品的官位动了大怒,实在有些蹊跷,由此看来他们果然是动了赈灾款。她沉思许久,才落笔在纸上写下四个字:“静观其变!”
靖王收到蒋欣瑶稍来的纸,随手就扔给了在一旁喝茶的徐宏远及杜天翔。
片刻,老刘等谋士闻讯赶来,众人遂凑在一起,详详细细研究了一番。直至深夜,才各自散去。
……
徐宏远回府立马让人把已经睡下的蒋全叫到身边,把自己即将出任户部郎中一事告诉了他。
蒋全心头一激动,立马叫嚷着要人点了香烛,摆了瓜果祭拜徐家祖先。徐宏远指了指客厅里的那口挂钟,蒋全这才讪讪作罢。
徐宏远想到二哥的吩咐,心头一动道:“全爷,咱们瑾珏阁,怡园的帐,每个月都是瑶儿亲自看的吗?
蒋全难得露了个大大的笑脸,道:“四小姐最是个懒的,一般都丢给淡月,她只看个总数。”
徐宏远回忆了一下,笑道:“就是那个常常跟在瑶儿身边的,喜欢穿绿色衣裳,说话很利索的那个姑娘。”
蒋全笑道:“正是她,小少爷可别小瞧她,就那个淡月,一手算盘拨得噼里啪啦,厚厚的一叠帐本在她手上,也就一柱香的时间。”
“这么厉害!”
蒋全失笑道:“小少爷,淡月的本事可不止这些,进京头一年,四小姐庄子上有个管事暗下贪墨了银子,找人做了假帐。淡月轻轻瞄一眼,就知道哪里有问题。正因为这丫头有这一身本事,你瞧瞧咱们瑾珏阁四处铺子,怡园三处宅子,一月月,一年年,哪个敢做了假帐糊弄人。”
蒋欣瑶素来不喜欢弄虚作假的人。铺子分散在各个地方,做的又是大笔的买卖,动辄千两,万两的,银子哗啦啦的从眼前流过,是个人,都会心动。
蒋欣瑶为此,特意对几个掌柜,总管交待过,只要谁有这个本事做假帐,贪银子,且让她发现不了,那就是谁的本事,她认载;
但是,一旦让她发现了,对不住各位,贪一两银子罚一百两,一百两罚一千两,银子吐出来还不算,报了官还得坐牢。
众人一听这话,自然知道东家没有十成十的把握,不敢把话说得这么满。所以瑾珏阁,怡园这些年来,每个月的帐本都是清清楚楚,干干净净。
蒋全想了想,拖长了声调道:“正是,小少爷打听这些是想……”
徐宏远会心一笑道:“正是,全爷,明日你亲自到外头给瑶儿跟前的四个丫鬟置一套头面,还有李妈妈,咱们府里有今天这般模样,还得谢谢人家。”
蒋全当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点头应下。
正说话间,燕红玉跟前的丫鬟芙蓉在书房外头道:“老爷,夫人请奴婢问老爷,今日歇在哪里?”
徐宏生这些日子除了头三天歇在燕红玉房里,这两日推托衙门有事,歇在书房。
徐宏远脸变了几变,看着蒋全期盼的眼睛,终是道:“请夫人稍等片刻,我一会就来。”
芙蓉一听,喜滋滋的往后院报讯去了。
燕红玉歪在床上,半闭着眼睛,心道这个时辰,老爷只怕又要歇在书房了,却听得芙蓉进屋说老爷一会就来,喜得立马掀了被子,脸上露出娇羞之色,唤了丫鬟进来服侍。
……
子夜刚过,天空阴沉,不多时,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
夜雨敲窗,惊醒了守夜的轻絮。她披了衣裳,点了灯,正欲打算到里间看看大奶奶睡得是否安好,却听得三声轻轻的敲门声后,贵生在外头轻唤了声:“大奶奶!”
轻絮忙推了推熟睡的梧桐,穿好衣裳,把门掩开一条缝,闪身出去,片刻后,又返回来,对着梧桐道:“快,二小姐发动了,去把李妈妈,微云,淡月几个叫起来,当心别惊动了其他人。我去通知大奶奶。披件衣裳,外头下雨,冷着呢,当心着了凉。”
梧桐二话不说,拿过衣裳,也顾不得打伞,就冲了出去。轻絮则拿着灯,去了里间。
欣瑶听到外头的声响,已经半倚在床上,轻絮挂起帐子,一边扶她起来,一边说道:“大奶奶,二小姐发动了。”
“不是还有半个月吗,怎的这会子就有了动静?”
“听说白日里,曹氏去了庄子上,与二小姐在屋里说了一会话,二小姐出来脸色就大好,夜里就发作了!
“来人在哪里?”
“在外头候着!”
“快把李妈妈叫来!”
“大奶奶别急,梧桐已经去了。”
……
第二日午后,一夜的急雨渐渐收了势,变成了朦朦细雨,天气越发的阴沉。
孙府的大太太曹氏刚刚睡罢午觉起身,心腹刘方家一脸焦急的打了帘子进来,低头在曹氏耳边轻语几句。
曹氏脸色大变,挥退了丫鬟,压低了声怒道:“生了,是个死胎?”
刘方家忙道:“昨晚发动的,今日巳时二刻落的地,产婆怎么拍都没反应,脸色都是青紫的,可惜了,是个男胎!”
曹氏惊道:“她人呢?”
刘方家咽了口口水,皱眉道:“要死要活的,被人拦下了。”
曹氏没有料到蒋氏产下死婴,当下板着脸道:“怎么会这样?”
刘方家的腰弯得更低了,谨慎道:“太太,是不是那一下推得太重了?”
昨日太太去了庄子,不知何故与大奶奶起了口角,她守在门口听得动静,怕有什么好歹,掀了帘子进屋,正好看到太太推了大奶奶一把。
大奶奶不个不慎,肚子碰到了炕沿,当场脸色惨白,冷汗滴了下来。
曹氏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刘方家的赶紧陪笑道:“产婆说发动前羊水流太多,大奶奶的盆骨太窄,婴儿在里头呆的时间太长,活活闷死的。管事在庄子上找了个空地埋了。太太,产婆在外头候着呢,太太要不要见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