腌制过的野味放在火上烤得嫩嫩的,就着素汤果然是美味。
欣瑶食欲大开,很不客气的从萧寒手上抢过一块刚刚烤好的腿肉,送进嘴里。
刚咬一口,却见贵生,贵明两个各自把手上的烤熟的肉分别递进给了淡月和微云,笑得一脸的殷勤。
淡月,微云羞得别过脸,并不去接。
欣瑶弯了弯眼睛,笑道:“拿着吧,跟吃过不去的人,是天底下最大的傻子。”
淡月,微云扭捏的接过烤肉,贵生脸上一喜,忙狗腿道:“大奶奶说的对,不过大爷烤的那才叫美味,我们兄弟俩手拙,烤不出什么好东西,不敢拿给大奶奶您尝!”
欣瑶挑了挑眉毛,斯条慢理道:“大爷,这般能说会道的人,不去做掌柜可惜了,我那嫁妆铺子上正好缺个人手,不如……”
那贵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道:“大奶奶,小的哪也不去,小的就想跟在大爷身边。”
欣瑶坏笑道:“噢,前儿淡月还跟我说,将来要嫁个掌柜呢,如此这般,倒是我多事了,也罢你就跟在大爷身边吧!”
贵生一听傻了眼,忙求饶道:“别,别,大奶奶能看上小的,是小的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小的愿意去。”
淡月一听,又羞又急,把烤肉往贵生怀里一扔,一头扑进微云怀里。
贵生手捧烤肉,直愣愣的看着淡月,半天才转过身,愁眉苦脸的看着大爷。
萧寒慢悠悠的把刚烤完的一枝兔腿递给欣瑶,冷冷道:“这事求我没用,把大奶奶伺候好,让大奶奶满意了,自然会看在你劳苦功高的份上,许你一二。”
欣瑶接过兔肉。深吸一口气,笑道:“大爷,我身边的丫头,旁的倒也罢了。只一条,不许纳妾,三书六礼,龙凤红披抬进门,谁能做到,只管到我跟前来说,我必陪了厚厚的嫁妆风风光光的把她嫁出去。”
贵生喜上眉梢,赶忙道:“大奶奶,小的我发誓,这辈子只对淡月姑娘一个人好。求大奶奶应允!”
贵明哪肯示后,忙跪倒在地:“大奶奶,小的也愿意这辈子对微云姑娘一个人好,只要微云姑娘愿意,小的我无所不应!”
微云。淡月哎啊一声,羞得跑开了。
欣瑶点头笑道:“很好,赶明回了府,白纸黑字写下来,倘或她们两个应下,请了谋人来提亲吧。不过,丑话可得说在前头。既应下了,他日若要做不到,大爷您说该怎么办才好呢?”
萧寒眯了眯眼睛,正色道:“他们两个还没这么大的胆子。瑶瑶,这两个丫头是你身边最得用的,我看。这事明年再说,等有了称手的人,也不迟。”
欣瑶盘算了下,笑道:“正是这话,也好让这两个丫头把人再看看清楚。也不至于盲婚哑嫁。”
贵生,贵明两个砰砰砰三个响头磕完,喜滋滋的对视一眼,屁颠屁颠的寻人去了。
夫妻两个吃饱喝足,就着火光,在小树林里慢慢散着步,欣瑶因听了婆婆的往昔,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自在,懒懒的不想说话。
萧寒便挑了些他与十六往日里练功好玩的事,以及杜天翔从小大到如何用怪药折磨他们两人的糗事,一一说与她听,逗得欣瑶捧着肚子直喊吃不消。
月上中梢,两人回了屋子,相拥而眠。
林中的夜,静谥而神秘,偶尔几声虫鸣愈发显得夜静春山空。
……
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第二日欣瑶回到萧府,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似乎竹林中的那一夜,只不过是梦中的一个片断。
她把这感觉向男人提了提,男人俊眉微挑,下了定论:“瑶瑶必是爱极了那片竹林,回头得空咱们再去。”
欣瑶细想想,觉得男人说得很对,当下酸酸的念了几句诸如“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东流之水西流河,一去不还奈子何”的词。
忽儿又觉得悲秋伤春非她所喜,忙展颜一笑,安下心来踏踏实实过日子。
秋家到底是没让孩子的父亲进门,据说是秋霞以死相逼。第二日,秋霞喝下浓浓一碗汤药,痛了一个晚上后,打掉了一个已经成形的男孩。
秋阳当天去了趟赵府,在角门等了几个时辰,没见到人。一怒之下想硬闯,被府里的护院打了出来。
没几天,秋家把在城北的药铺盘了出去,变卖了宅子,一家人雇了两辆车子去了北边,从此再无音讯。
几日后,欣瑶正坐在绣架前摆弄她的绣品,李妈妈一脸神秘的从外头进来,从袖子里拿出封书信来,递给她。
欣瑶展信粗粗看了一眼,心下有些吃惊,忙问道:“这信是谁送来的,送信的人有没有说些什么?”
“是个小叫花子送来的,放到门房什么话没说就走了。大奶奶,这信是谁写的?”
蒋欣瑶侧身拿起茶盏,顿了顿手,突然又放下,起身走了两步,又坐下,片刻道:“二姐姐来信说钟灵寺的香火很灵验,十五不防一拜。妈妈,今日初几?”
李妈妈笑道:“大奶奶,今日已经十八了,早过了十五,二小姐这信送迟了。再说大奶奶才从清凉山回来没几天,这钟灵寺不去也罢,何苦大老远的跑这一趟,怪累人的。”
欣瑶却道:“二姐姐莫名其妙送这样一封没头没脑的信来,想必是有用意的,妈妈,上回大伯母去孙家,孙家为什么不让见?”
“听说是二小姐陪着二姑爷去了庄子养病。”
欣瑶沉吟半天,轻道:“妈妈,你找个机灵的小厮往钟灵寺去打听一下寺里最近有什么动静。再派个不起眼的人在孙府门口打探打探孙府的事情?”
“大奶奶,你忘了当初大小姐想打听二小姐的事,打听了一年都没打听出个什么来。”
欣瑶笑道:“我打听二姐姐做什么?我要打听的是孙家。妈妈,大嫂嫂再过一个月,就要临产了吧?”
李妈妈掰了掰手指算了算,笑道:“五月份的产期,亏大奶奶还惦记着。五月,七月咱们府里有两件大事,头一件就是大奶奶生产,第二件是七月份老太太过整生辰,上回就听二太太说府里要好好热闹热闹。”
欣瑶微笑道:“正盼着他们来呢,这回咱们府里是该热闹了。”
李妈妈刚笑着答好,却听外间小丫头道姑奶奶回来了,正与老太爷在西厅说话,请大奶奶前去说话。
李妈妈应了一声,轻絮,梧桐忙进屋给少奶奶换了衣裳,插了珠翠,穿戴整齐才扶着她去了西边。
……
蒋欣瑶匆匆赶到时,却见屋里的气氛有些凝重,祖父与姨母脸上都不大好看。
她眨了眨眼睛,忙笑道:“祖父,姨母,欣瑶就算来晚了,要打要罚我认了,只求祖父,姨母别是板着个脸不理我就行。”
父女俩对视一眼,脸上方有了笑意。
欣瑶上前一一行礼,待坐定,便听萧静娴佯嗔道:“你这孩子,我在这里茶都喝了一盏了,才姗姗来迟,该罚。”
欣瑶顺着话头赔了不是,嗔道:“该罚,就罚外甥媳妇给姨母大人排忧解难,您看如何?”
萧亭圆眼一瞪,道:“得了,说吧,跟自家外甥媳妇有什么可藏着掖着的?”
萧寒娴倒也不扭捏,朝萧亭翻了个白脸,就拉着欣瑶的手说起了缘由。
原来杜天莹陷害杜天薇的事被杜太师知道后,杜太师发话,找户平实的人家,把杜大少姐远嫁了。杜太师的话,谁敢不听?杜家夫妻两个赶紧分头四处打听合适的人家。
正好杜家二太太宋氏的娘家有个外甥姓解名诚,十八岁,举人出身,江西吉安卢陵县人士,家中父母俱在,兄弟三人,他是老小。解家是当地有名的乡绅富户,世代经营茶园为生。
萧静娴打听到宋氏的姐姐正好托了宋氏为小儿子找个知书达礼的大家小姐,一盘算,觉得那解诚与自家的庶女年龄相当,虽出身商人家庭,却有功名在身,最最要紧的是,江西离京城甚远,当下便起了心思。
于是她与丈夫一合计,夫妻俩都觉得好,第二日萧氏带了些补药,亲自上门与宋氏说道。
宋氏一听萧氏来意,脸色有些难看。解家茶园千亩,良田千倾,富甲一方,自家的外甥长得一表人材,又是举人出身,称得上青年才俊。再看那杜天莹虽为才女,却是庶出,不堪为配。再说了,哪有一个姑娘家如此心狠手辣到连妹妹的清白都要算计。
萧氏咬咬牙,拿起暗中擦了辣椒水的帕子抹了抹眼泪,滴出几滴泪来,说起了当家主母的难处。宋氏想着自个府里那一对庶出的儿女,便觉得有了知音。
杜家三个妯娌因分家分得早,彼此间没什么利害关系,一直相处甚好,且萧氏善医,心肠又热,把个脉,问个诊从不拿腔作势。
杜氏盘算了几下,只说试试看,成不成的,还得看两个孩子的缘份。
这厢边宋氏的书信刚送出去十来天,那厢边禁足在院子里的杜天莹不知从何处得了消息,一声不吭的绝了食,把夫妻俩气了个倒仰,着人一问,那杜欣瑶说远嫁可以,嫁之前要见蒋欣瑶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