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田静来说,将这句话完整地讲出来简直是用了毕生的力气,让她一时害燥得不知如何是好。
尤其是面对一脸茫然的常兮书,更觉得自己为了选夫婿委实太过不知羞耻了。
只是
这话都说到一半了,不说清楚岂不平白浪费了她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
田静看着常兮书,将在府外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比起刚才凉亭里那些公子,她觉得那个主动送跌倒婆婆去就医的男子更为值得让她托付。
常兮书仔细听了田静的描述,并没有笑话她,而是认真道:“田姑娘,你说的这个白衣书生,兮书还真不晓得是谁。”
见田静面带失望,她忙又道,“不过既然是从我们常府侧门出去的,这个打听起来倒是不难。”
“你且等等,兮书这就让人去问。”
且说福元珠识趣地以更衣为名离开花园,免得打扰到田静和常兮书叙话。
她随着婢女沿那小径走了不远,就到了一处院落。
待更衣收拾妥当,寻思着两位姐姐怕是还没说完话,便不紧不慢地在小径上走着,打量常府的园中景致。
“那位姑娘是谁?”
离福元珠不远的一处树荫下,矗立着一名淡青锦袍男子。
他眯着眼看向福元珠行来的方向,日光如洒金般落在那张明媚娇嫩的脸庞上,悠闲轻快的脚步和甜甜的笑容让人忍不住随之扬起嘴角。
站在一旁的小厮摇摇头:“公子,可能是常府的某位姑娘?”
锦袍公子再度眯了眯眼:“去打听一下。”
慢悠悠挪往花园的福元珠丝毫没发觉被人看见了,还特地寻了一处石椅坐下发了好一阵子呆,见天色不早才返回花园。
而那锦袍公子,至始至终站在树荫下凝望。
在福元珠离开之际,小厮才匆匆打探消息回来:“公子,那姑娘应该是平国公府的五姑娘,今日受邀来常府赏花。”
“平国公府的五姑娘?”
锦袍公子话音微扬,神思一动,“我记得和表弟谈亲的是平国公府的四姑娘可对?”
小厮歪头想了想,应声道:“正是。”
锦袍公子薄唇微抿,再看了眼远去的背影:“走,回凉亭。”
待到文会结束,已是近午后时分。
常益德送走最后一位朋友,匆匆赶去了常兮书的院子。
“二妹,”常益德转头四处看了看,眼底洋溢着惋惜,“田姑娘和福五妹回去了?”
常兮书笑眯眯地给常益德斟了杯茶,推过去道:“田姐姐和福五妹妹早回去了,大哥的文会办得久,赏花可赏不了那么久。”
本想留两位姑娘下来用午膳,哪知两人却说不便叨扰,午前便各自回府了。
常益德压抑下莫名怅然的心情,想起正事问道:“田姑娘可有看上哪位中意的公子?”
说起这个,常兮书托腮叹了口气:“大哥请来的那些朋友,田姑娘都看过了。只是好像都不太中意,反而对大哥新请的门人,那个叫做罗启的,觉得人品不错。”
“罗启?”常益德惊讶。
自从招揽罗启后,他就以门人的身份居住在常府。
只是今天的文会却并未前来参加。
常益德虽有邀请,但罗启以未曾参加会试为由婉拒了。
接着常兮书又将田静见到罗启的一幕给常益德说了:“田姑娘觉得罗启对素未谋面的婆婆那般关怀,定是心地善良的人,是以对他印象颇好。”
常益德颔首,对罗启此人他也是相当看好的。
且不说在扬州城时为了妹妹勇于对抗孟经,单是为孟经策论写的那篇文章,就让人深知此人胸中有沟壑,不由击掌叫好。
他相信三年后的会试,罗启定能高中进士。
“罗启并非今科进士,”常益德思索着,“这点田姑娘可知晓?”
常兮书点头,她让人打听到罗启时,便顺带将罗启的情况都问了清楚:“妹妹跟田姑娘说了,但见她似乎并不太过在意这点。”
常益德闻言,吁了口气道:“即使如此,那大哥便去给表弟他们知会一声。”
很快福元圆就得知了这件事。
第二日一早,她处理完太子府的各种事务后,坐着马车去了田府。
田静见福元圆亲自来了,忙招待着进了花厅。
“给娘娘添麻烦了。”
她心知福元圆前来所为何事,又羞又怯。
福元圆倒是笑得坦然,直言道:“昨日听说田姑娘去常府,赶巧遇上了罗公子。”
田静一怔,不想福元圆这么快就提起这个话题,脸上微热。
福元圆笑着拍拍她的手:“说起罗公子,过年时本宫去扬州城,还和他及他的妹妹有过一面之缘。”
福元圆徐徐将扬州城发生的事情讲道了一遍,听得田静柳眉倒竖:“那孟公子委实太过分了!”
“这还不算什么,”福元圆叹了口气,“正是因为那孟经,罗公子才与今年会试失之交臂。”
田静闻言睁圆了眼,一语不发地看着福元圆。
福元圆便将孟经会试作弊,及后来罗启状告一事仔细讲了。
“罗启此人才华横溢,性子耿直,”她分析道,“只可惜今年无法参加会试。常大公子已然为他推荐了京城的书院,想必再经历三年苦读后,高中有望。”
“只是三年到底不短,期间会发生什么事亦不好说,”福元圆小声道,“田姑娘你可曾想好了?”
田静沉默了片刻,抬起眼看向福元圆道:“不瞒娘娘说,静儿本不过是县城里的人,能够来到京城已经是莫大的造化。罗公子虽说错过了今年会试,但到底他的身份已经是举人。”
她浅浅一笑,“在静儿看来,罗公子年纪轻轻便已中举,可见是个上进心强的人。他不畏强权的一举一动,都让静儿心生佩服。”
“能够与这样的人相伴一生,是静儿所愿。”
福元圆听了,一时有些失神。
她对田静的观感一直以来都是温柔娴静,却不想她的心思如此通透。
她勾起嘴角微笑道:“既是如此,看来是罗公子的福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