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是岂有此理!”
慧贵妃听了秦羽珊的陈诉,心思频转间便想明白了其中缘由。
“那伤口,一定是云贵人做的。”慧贵妃肯定道。
秦羽珊摇摇头,她曾有那么一瞬这么怀疑过,但想到云贵人对小九的疼爱,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慧贵妃冷冷一笑,看着女儿叹了口气。
女儿虽然聪明,但终归历练不够,才看不透这中间的关键所在。
她谆谆教导:“羽珊,你父皇当时在场,如果小九毫发无伤,以你父皇对你的宠爱,定然不会将此事看得太重。”
“顶多是骂你淘气,小小惩戒一番便算了。”
“但若是小九受伤了呢?”慧贵妃抛出这个问题。
秦羽珊想了片刻,终于恍然大悟,咬牙道:“她陷害我!当时的情景之下,小九受了伤,父皇肯定会认为是我做的!”
“没错,”慧贵妃眯眸,“她目的并非只为了陷害你,羽珊,你再想想。”
秦羽珊一愣,又思忖片刻:“莫非她是为了带小九离开永和宫?”
“对。”慧贵妃冷笑,“云贵人就是个不懂感恩的白眼狼!也不想想这些年如果不是本宫照拂,她们母子俩能过得那么安然?”
“这件事情母妃记下了,”慧贵妃关切地摸摸秦羽珊的头,“你且安心下来。有母妃在,她定过不了好日子!”
“可是,”秦羽珊撅起嘴,“父皇不让女儿离开永和宫,父皇而今恼了女儿,这可怎生是好?”
她一直都是父皇最宠爱的女儿,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宫里的人都为此敬重她三分。
而且,她已经快及笄了,有父皇的宠爱才有可能寻一门好的亲事。
如果父皇不喜欢她了,还有谁敢做她的驸马?
“傻姑娘,”慧贵妃笑,“有母妃在,有镇国公府在,你的荣光别人夺不掉。”
御书房偏殿。
面上的划伤虽然看着可怖,但对小九这样五岁的小孩来说,除了疼痛会让他哭泣之外,对毁容还没有实质性的感受。
是以服用过安神的汤药之后,便在云贵人的安抚下渐渐睡去了。
彼时已是午后时分,云贵人透着窗户撒下来的日光凝视着床榻上的小小人儿,揪成一团的心慢慢地放缓下来。
从今天起,她和儿子终于可以逃脱永和宫那个阴暗的牢笼了。
她一点都不后悔亲手毁了儿子的脸。
如果时光重来一遍,她还会那样做。
她甚至庆幸自己在那短短一瞬能够想到这么好的法子,既毁掉了秦羽珊在皇上心中的完美形象,又让她的小九脱离了苦海。
如果可以,她真想大笑三声,举杯庆祝。
在永和宫的这五年,不,云贵人摇了摇头,应该是六年。
从她有孕开始的六年里,她就过得战战兢兢,每踏出一步,都提着心,深怕一个没站稳就跌入万丈深渊。
小九的痴傻不是天生的,必定是慧贵妃害的。
云贵人记得清清楚楚,从出生开始到两岁前,小九是那么的聪明伶俐惹人喜爱。
他七个月就开始会说喊娘,一岁就可以稳稳当当地走上几步了。
而且小九长得特别像皇上,简直跟刻板儿似的,那时候皇上不知有多欢喜小九。
云贵人陷入回忆当中,嘴角不自觉扯出一抹苦涩的笑。
如果小九没有那么像皇上,皇上对他又没有那么宠爱,或许小九就不会变成今天的样子。
她还记得小九两岁那年的冬天,因为不小心得了风寒,慧贵妃着急地叫了太医来给小九诊治。
小九的风寒断断续续小半个月终于渐好,哪知好了之后,却变痴傻了!
小九那时候不过两岁多,在外人看来根本察觉不了有什么不同,但是身为亲娘的云贵人却明显的感受到了。
他不仅语言退步了,从会说简单的称谓回退到什么也不会说,而且神情也变得呆滞。
渐渐地,不知何时开始传出小九其实是个痴傻孩子的风声,就连皇上也相信了。
她只是个小小贵人,这几年为了保护小九忍辱负重。
眼见着慧贵妃和大公主示意宫女们一日日苛待小九,却什么都做不了。
而大公主最近愈来愈变本加厉,简直是在她这个做娘的身上割刀子。
所以她今日才会做出陷害大公主的举动。
就算是以后被发现了,要她以命相偿,她也不会后悔!
皇上将小九托付给皇后娘娘照看,想到这里,云贵人嘴角就忍不住上扬。
她虽然只是小小的贵人,平日里没有什么时间接触皇后娘娘。
但从四公主秦惠来看,她便知道皇后娘娘心底一定有一块柔软的位置。
四公主的母妃当年死得蹊跷,如果不是皇后娘娘主动要求领养四公主,怕是四公主而今比小九的地位更加不如。
而四公主却长得很好。
虽说她看似谨小慎微,在几位公主之间最不出色,但云贵人仔细看过她的双眼,那清澈透亮蕴含着自信神采的眼睛,就能说明一切。
小九能够在皇后膝下长大,是小九苦尽甘来的福分。
坤宁宫。
皇后娘娘刚接到了圣谕,正抿着茶思索此事,就听平嬷嬷前来禀报四公主求见。
“母后。”
秦惠端端正正地给皇后行了礼后,双膝一曲跪了下去,“女儿是来向母后请罪的。”
皇后眉梢微动:“所为何事?”
秦惠紧张地攥了攥手心,将小九的事情合盘托出。
“母后,这件事您别怪阿璐和元圆,是女儿缠着她们俩帮忙的。”
皇后面无表情地看着不安却又坚定的秦惠,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在秦惠身上,她又看见了十多年前的那个身影,惠的母妃琴妃。
那同样也是一个善良而坚定的女子,却不得善终。
在这宫里,善良永远都不是一个褒义的词。
想好好活下去,最要不得的就是善良和心软。
“母后。”
秦惠见皇后不语,心中更是惶惶。
皇后注视着那如水般清润的眼,淡淡颔首道:“此事你确实做错了。可知道错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