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八日,赵俞日日带人准时去金沙河旁协助靳连城,却也日日无功而返。起初姚今也没有在意此事,心想石碑是死的人是活的,一日不行两日三日,再不成十日八日,总有捞上来的一天。可直至第九日傍晚,她正在书房看着傅江刚刚从福安呈上来关于山匪清剿一事的简报,靳连城却突然面色颇为阴冷地走了进来,门口的侍女都知道来人身份特别,也都不敢阻拦,便跟着他匆匆进了书房,又默默退了出去。
“这个点来,找我吃饭?”姚今头也不抬,懒懒道:“我这正忙着呢,你和月白先去吃好了。”
“姚今,你想干什么?”
刚刚掀过一页纸的手顿了顿,年轻的藩国主抬起头一脸不解:“什么干什么?”
“或者我应该说,你想让王相干什么?”
姚今缓缓放下手上的东西,皱起眉头:“我让王相干什么了?难道我还能让他偷偷拖走金沙河里的图腾石碑?你有什么事你一次说清楚,我这是真的忙,没时间跟你猜谜语。”
在姚今心中,她与靳连城的关系、或者说他们的相处方式,依然如同在SKS一般,是如朋友般可以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的。可显然靳连城却将姚今刚刚的回答当成了一种拒绝,一种不屑或者说懒得敷衍,他不禁半边嘴角微扬,“藩国主殿下公务繁忙,自然是没有时间理会这样的小事。我不过是密林王的一名小小使者,自然不敢打扰您。只是图腾石碑之事关系重大,倘若这次不能顺利返回密林,从魏国到李朝再到小南国,纵使战线再长,密林王也并不在意再燃一场战火。”
“靳连城!你少威胁我!”姚今“啪”地拍了桌子站起来,“我不知道你到底要说什么!我也说了有什么事你直说,难道你认为我会故意做些不利于你的事?难道我还能图谋你什么吗!”
“你让王相去查图腾石碑的来历、在彩云城和周边寻找当年金沙部落的后人,又偷偷摸摸打探从南海北上密林的水路——姚今,我确实很想知道,你在图谋些什么!”
姚今愣住了,她压根不知道王相做的这些事,但她也立刻反应过来这些一定是靳连城想多了,王相绝对不会对密林和密林的石碑有所图谋,他应该只是想弄清楚来龙去脉。于是姚今和缓着口气解释道:“我没有让王相去查什么石碑的来历、找什么金沙部落的后人,他如果这么做也一定是为了帮助你们早点寻回图腾石碑;至于打探从南海北上密林的水路,那是因为眼下李朝断了小南国陆地上的通商之路,我只能从水路通过密林北上。你现在忙着找石碑,这件事我便还没有跟你说,但你刚刚说的这些,你一定是误会了。”
“好,我可以信你。但是,请你即刻通知王相,停止他的一切小动作。至于你想借密林通商北部,待我送回图腾石碑,我会与你再议此事。”靳连城的脸色还是一如进门时那般阴冷,说完之后便转身离去。姚今看着他的背影,重重地皱起了眉头:从前那个再温和不过的陈城去哪里了?刚刚走掉的那个多疑冷漠的男人,真的是曾经那个万事和为贵的烂好人陈城?真的是她昔日的好搭档好朋友、林月白的良人么?
她不知道了,她彻底不知道。
当晚,姚今便派人叫王相去金沙河畔,待到王相到时,她已经在河边站了许久。
“殿下。”
“知道我叫你来是为何事么?”
“属臣知道。”
“你是臣,我是君。这一点,你也知道吗?”
“属臣知道。”
“你是我信任的人,我也是你应该相信的人。这一点,你也知道吗?”
“属臣,也知道。”
“那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不告诉我?”姚今转身,她一身海蓝色的长衫,白色的发带随风轻轻扬起,显得俏丽的脸庞英气勃勃,在渐渐沉入墨色的金沙河旁,光辉夺目。而王相抬头的一瞬间,正对上姚今灼灼的双目,不禁神思一恍,随即匆忙垂下头,轻声道:“属臣知错。”
“我不是要你知错,我要的是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去查那密林石碑的来历?为什么要去找什么金沙族的后人?这些与我们小南国,本来就没有干系的!你这一查,你让密林的人怎么想,那密林使臣找到我时,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让我如何作答!”
“殿下!密林与李朝素无往来,而彩云城多年来更从来没有过什么石碑和金沙族的传闻,靳大人和他那群属下,潜入彩云城数日后才与殿下您相认,其用心和目的实在让人难以揣测!小南国建藩初始,民心、国事皆还不稳,如今突然出现这么一桩事,叫属臣如何能安心,如何能放任他们日复一日在彩云城、在这金沙河肆意妄为!相,真的不放心哪!”
姚今气结,她看着一脸忧心忡忡的王相,也不知说他什么才好,顿了又顿才道:“靳公子是我的挚友,挚友你懂不懂?他、还有那个密林国,他们不会对我们小南国有任何威胁和伤害!再说那密林国的事,要你揣测什么呢?让他们安安稳稳拿走那什么图腾石碑,我们和密林借机0建立友好关系,以后从南海过密林北上经商,这不是很好吗?你脑子这么聪明,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属臣担心的从来不是密林国!属臣只是不放心靳大人!殿下,属臣确实不清楚靳大人和您从前是如何成为挚友的,但属臣确实已经打探到靳大人在密林的一些经历!属臣以为,此人不得不防!”
“王相!”姚今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压着心头怒气指着他道:“你、你竟然还去查了靳连城!你的行事到底是听我安排还是全凭自己做主,你到底眼里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主君!”
王相噗通一下跪倒在地,咚咚咚磕了三个头后却仍是挺起身子,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请殿下听臣一言,属臣说完之后,无论殿下要如何处置,王相绝无怨言!”
姚今见这家伙又起了书呆子的呆劲,恨不能上去踹他几脚,忍了又忍,气冲冲地道:“你起来说!若是说得没道理,你就给我在这里跪一夜!不准起来!不准回家!”
“谢殿下!”王相匆忙起身,不及拂去膝盖上的沙土,上前两步低声道:“殿下可知,靳大人乃是密林王的金刀驸马?”
“什么!”姚今大惊,“他、他结婚了?娶了密林的公主?!”
“娶是娶了,但公主已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