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来各朝各代,宫中均是严禁厌胜之术的,一旦发现,无一例外均是九族株连。姚今凭着巫女的身份,借着厌胜之术的由头一路闯到了魏帝的床榻之下,宫人们自然不敢过多阻拦。而刚刚服侍着魏帝坐起来的杨氏正是一脸压制不住的怒意,颤抖着手指着姚今道:“这不知来路的小巫女,竟然说明殿上有人对陛下施了厌胜之术,这等蛊惑人心的言说,真该即刻赐死!”
魏帝虽是刚刚醒来,神志却是十分清醒,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太子一脸为难之色,也不问他,便伸手指了指姚今,“你,你说,怎么回事。”
“禀告皇上,家师早前就感应到长青宫似有黑巫术的气息,听闻皇上无故中毒,太医们束手无策,受国舅和太子所托进宫为陛下祝祷施法已有几日,就在刚刚,”姚今缓缓展开那只掌心流血的手,“大巫师以血传语于我,要我速速来明殿取出厌胜之术的邪物,再与皇上施法解除黑巫术,否则陛下此次突然醒转,将是亡命的前兆。”
“大胆!皇上醒转,乃是太医们神医妙手,前几日太子也亲眼见皇上面色红润起来,怎会是什么亡命的前兆?”杨氏恼恨姚今刚刚在殿前一番话,似乎意指厌胜之事与自己有关,此刻正是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吞活剥了眼前的小巫女。
“让她找。”魏帝的声音沙哑而阴森,“找不出来,所有与巫女进宫有关的人,统统诛杀。”
魏帝的心狠手辣,那是整个魏国上下闻名遐迩,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听他这么阴森森地一句,杨氏不敢再说话,宫人和太医们也都抖抖瑟瑟跪在下面。然而姚今是什么来路,这种场面自然吓不到她,更何况她是早有准备,只见她缓缓将那只手握成拳头,骨节发白暗中使劲,那血一滴滴滴了下来,渐渐形成一条红线,仿佛是循着什么踪迹,笔直地流向了最靠近龙榻的一根柱子。
眼见那鲜红的血在光滑的地板上分毫不差地渐渐逼近那根漆红盘龙鎏金的柱子,杨氏的脸色有些控制不住,指间有冰冷刺骨的凉意直达心房,她不自觉看了一眼旁边自己的贴身侍女,那侍女更是面如土色,只靠扶着龙榻旁的另一根柱子勉强支撑着。
血终于在接触到柱子底部的时候停了下来,姚今也随之松开了手。她没有动作,也没有说话,只是仰头直视着魏帝,她的眼中波澜不惊,而魏帝眼中却是精光闪过,他张了张嘴,看了看身边的杨氏和太子,缓慢地说:“太子,去看看是什么脏东西。”
魏帝这句话,无异于认可了“厌胜”一说,杨氏只觉得心中一紧,身子也跟着晃了一下。而温子渥却是一头雾水,本来魏帝醒了是皆大欢喜的事情,太医诊了脉也说一时无性命之忧,怎么又突然冒出个巫女,凭空发现了什么厌胜之术,当真是没一刻消停。他暗叹了口气,疾步走到那柱子旁边,蹲下身子看了看那柱子底部,又伸手摸索了一番,似乎并无异样,抬头见那小巫女似有些眼熟,再一看正是那日杨氏让他不要碰的那个小巫女,那时她的眼中空洞无比,此刻却是神采奕奕,恍若换了一副神魂。温子渥瞧她一副笃定的模样,只得又转头将那柱子底部仔细看了又看,伸手一寸寸敲打过去,终于发现,有一处木头的敲打声不太一样。
“父皇,这一处里面……似是空心!”温子渥也有些紧张起来,在那木柱上仔细查看,终于发觉一处稍稍突出,用力按了几下,竟像抽屉一般弹了出来,里面是个小小的暗格,内里放了一张似是符纸的东西。
温子渥大惊,立即取出奉到魏帝面前,而杨氏却好似有些莫名其妙般瞪大了眼盯着那符纸,她不自觉站起了身子,失声道:“这是什么?那格子里还有旁的东西吗!”
“只这张符,就已经是道行极深的黑巫术了,娘娘还想要有什么吗?”姚今的笑容有些诡异,她缓缓走近龙榻,靠近杨氏,低声道:“难道娘娘以为里面还有什么?桃木人?还是一把银针?”
未等杨氏变色,姚今已经大步抢到魏帝面前,将温子渥手上那张符纸抖开展示给魏帝,然而魏帝却闭上了眼睛,沉声道:“这样的脏东西不必拿给朕看,即刻去烧毁了。”
姚今摇了摇头,“皇帝陛下,这鬼女符绝非烧毁可解,施法之人用了黑巫女的血,这术法才如此厉害,亏得陛下是真龙之身,方才能拖这么久,只是眼下,鬼女符却不是寻常法子可破。”
“你师父派你来,不就是解除巫术的?在朕面前不要卖关子,说,怎么解。”
“还请皇帝陛下遣散这殿上所有人,只留我与陛下,方才可施法解除。”
魏帝眼皮一动,面无表情地伸手示意姚今近身,姚今依旧一副笃定地神情上前来,却被魏帝一把勒住脖子,姚今万没想到他会这般,惊诧之下却不慌乱,任由魏帝勒得自己面色发青,人却丝毫不做挣扎。
“朕是真命天子,从来不信邪门歪道,你要么现在就解,要么就死!”
姚今渐渐有些气短,骨子里的倔强却让她拼命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她攀着魏帝的袖子努力靠近他的耳畔,急促地道:“我、我是雪族女子!我会、会惑人心志,皇上你、你真的敢、敢杀我么!”
此言一出,魏帝陡然松开了手将她推了出去,面色煞白地看着瘫倒在地的姚今,他大口喘着气,突然咳嗽起来,杨氏不明就里赶忙奉了帕子过去,魏帝却是一大口鲜血吐了出来,惊得温子渥和杨氏均是惊呼了起来:
“太医、太医!”
“不!”魏帝死死盯着姚今的眼睛,嘶哑着喉咙喊道:“出去,全部出去,让这个小巫女留下,你们全部出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