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女!休得再滥杀无辜!放开那位道友,我们饶你不死!”开腔的是一位满脸正气威严的老者,他一身道士打扮,半灰的头发,彤彤有神的双目紧紧地盯着叶成羽。话虽说得正气凛然,但眼底中的贪恋却过分明显。
萧衍稳住自己的心脉,忽略那蔓延四肢的寒冷,一手干脆的擦掉嘴角的血迹,按着叶成羽肩膀的手暗自用力,人往前一步微微遮挡住了她。他神情凝重:“诸位误会了,在下身后这位并非什么妖女,她是在下的妹妹,诸位所说的妖女就在刚才与在下交手,后察觉诸位的浩荡之势已经往那边的逃走了。”
那些正派人士以半圆之势围着他们二人,下山的退路是被阻断了,而上山……
“呵!妹妹?三更半夜又深山野林的,你们兄妹二人在此做什么?”
“就是,我等刚才是那边走过来的,怎么没见到你口中所说的妖女?”
“莫不是想要骗开我等,借此开溜吧?”
“就是就是!”众人一阵附和,摆明了不相信萧衍那敷衍之词,或许他们并不在意叶成羽是不是真的妖女,他们只想得到自己想要的。这其中若是冤枉了什么人,他们这些正派人士估计也就愧疚了一下下,然后继续冷血无情的找下一个,只为一己私利。
萧衍发现那些人不但没有放松戒备,还略往前走逼近了些,此刻说什么都没有用了。萧衍对叶成羽悄声道:“四年过去,师妹的轻功是否有长进?”
叶成羽这四年为了寻找他,自是下了决心要刻苦习武,若不是被同门师姐陷害被罚在幽崖,又机缘巧合之下误入禁地发现禁书,莫名其妙地跟胥倾定下魂契,她又怎么会落得一步错步步错的下场?
叶成羽朝他自信一笑,下一刻在那些人准备逼近的时候,轻身跃起踩着一个人的头颅竟率先逃出包围。
“用法术困住她!不要让这妖女逃了!”众人反应过来,竟纷纷将注意力放在了叶成羽的身上,倒是不怎么在意萧衍的存在了。
那些人像群被块肉馍馍引诱而去的狼狗,一窝蜂的往叶成羽的方向追去,留下萧衍无奈又不得不担忧尾随。
先不说叶成羽与萧衍如何脱身,那边只是一缕魂魄仅靠魂契得以喘息的诡桀之女胥倾,却是离开了叶成羽没多久后,魂体竟开始逐渐变淡,她看着自己的便的愈发透明的双手,脸上不见没有慌张,只有阴森狠辣的冷笑,一阵狂风吹过连同她的身影也吹散了般,不消一刻就已消失原地。
天愈发的黑沉,那些被风带来的黑云却一直盘旋在山顶上方,不肯离去。山下的百姓,见此异象都纷纷地关上家门,不准家中小孩出去。毕竟隔壁村里出现过杀人如麻的妖女,那妖女定是离他们这里也不远。
远在山林西边,叶成羽虽逃了下山,却仍未甩掉那些穷追不舍的正派人士。萧衍几次都靠近不了叶成羽,最后还动了怒猛地发功踩着几个人头,妄想就此冲出人墙到她身边。
这周围越来越旷阔,萧衍就越担心叶成羽会被他们捉住,心里着急担忧不已又怎能不有所作为?
那些人明知道萧衍跟叶成羽二人相识,但大家都争先恐后的想要捉住妖女,想要先一步得到妖女身上那诡异的禁书。所以没有人有那心思去管这个无关紧要的人,但猝不及防再次被踩了脑袋的人却发怒了,妖女捉不到还被人踩得差点来了个狗啃泥,泥菩萨还有几分性子呢!
眼看最前面的人就快要捉住妖女了,就在这时众人头顶上掠过一道人影,紧接着便是一声透着痛苦的惊叫声。就在后面的人不知所以,前面的人又停止不前的时候,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挤到人前,然后不费吹灰之力的举起了一个人。
魁梧男子恶声道:“胆敢踩到老子的头顶上,今日你就别想活命!”
刚刚带起一阵风“飞到”最前面的人影,正是心急如焚的萧衍,他被捉住后脚用力的甩到了前面,而发出惨叫的人却是被他砸倒的男子发出的声音。那男子留着山羊胡子,跑得最前,看向叶成羽时双眼都冒出精光。这一砸,却是歪打正着。
萧衍被这魁梧男子举高又重重地砸落在地,若不是他运功护着心脉,这一砸估计要他当场吐血。这人虽只是孔武有力,练得却是至刚至阳的功法,身上的皮肉结实得很,普通的拳打脚踢怕是伤不了他。
萧衍趴在地上如是想着,眼中余光留意着已经掠过那条宽大河面的叶成羽,希望她能就此离去然后躲起来,这些人就由他牵引住。
然而,他是这样想的,可是有些人却不是这么做的。那位在半山腰时出来说话的老头看了这闹剧一眼,下一刻毫不犹豫的向叶成羽那方向追去。有一人与大家的行动不一,自然是容易引起注意的。这注意力一离开,大家就会想到自己为什么来到这荒山野岭的鬼地方。萧衍那天真的想法不过一瞬就被现实给否定了。
萧衍见此立马鲤鱼打挺的站了起来,对着还想再发作的魁梧男子就是全力的一拳,那魁梧男子被他出其不意打了个正着,即使如此那魁梧男子也只是被那劲道击得后退两步而已。
魁梧男子面部肌肉都因为生气而紧绷起来,他怒目瞪着萧衍,双手握紧拳头大喊一声就往萧衍冲去,如此大动干戈却像是完全不在意自己此行的目的了。
若是人人都像这魁梧男子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萧衍就不用这般犯愁了。
眼看大部分人马都往叶成羽那边跑去,只剩寥寥几人在围观二人打斗。这种情况下,偏偏萧衍还不能脱身,他虽功法比这魁梧男子高深,那魁梧男子却也没有那么好对付,这一时半会挣不开身,那边又似乎打了起来,这一着急不免就露出了破绽,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
“哼!跟老子交手还敢东张西望,那就纳命来吧!”
萧衍曾身为天馗派的掌门座下弟子,若不是之前被那身法诡异的胥倾打伤,经脉被一种奇怪的寒气冻住,速度上慢了一半,不然哪里会有着宵小在此狂言的机会?
就在他们二人在此胶着的时候,大河对面发出了不小的动静。萧衍只听得一声“妖女!妖女要开始吃人喝血了,大家注意警惕!”
这句话不但萧衍听见了,连那些留在此岸没有追过去的人都听见了,好奇的听到声音就飞掠了过去,惜命一些的在原地遥遥观望。在不清楚对面发生何事的情况下,分神的可不止是萧衍一个。
等萧衍重伤了那魁梧男子,飞奔到河对面的时候,那场面连萧逸看了都觉得震惊。血,地面上全是一滩滩的血,萧衍的脚下还有一只断臂,放眼看去断手断脚都有,还有躺倒在地不知是生是死的人。就连刚刚因为好奇而跑来的两人也躺倒在地,面色惨白浑身是血。在这灰暗的视线中,那些血迹,不,整个世界仿佛只有黑白,风一吹显得格外的凄凉。
萧衍的担忧不但没有减轻反而加重了。这种残忍的手段,会是叶成羽的手法吗?
不远处还有几个不怕死的正在围着浑身血迹的叶成羽打斗,其中就有那位老道士,他身上也有许多血迹就是不知道血是他的还是其他人的。
萧衍也是见惯血腥场面的,此刻却是呆呆的看着叶成羽与他们纠缠,这越看就发现有些地方不对劲。这人就算再怎么变,最多只会改变一些生活习惯而已,怎么会……变得如此心狠手辣?看她那嗜血的神情,分明就像是另一个人!
萧逸其实一看便知,定是叶成羽被那个叫胥倾的附了身,才会造成如此局面。虽然他还不知道为什么这叶成羽总是轻易的被她的鬼灵上身,为什么会与裕凡的情况不同,但他隐隐觉得这梦似乎就是在向他诉说着什么。
其实萧逸所虑之事并没有什么难懂的,若这叶成羽真的是裕凡的前世前身,这其中不是隔着千年便是百年,这叶成羽初习禁术尚未懂得如何控制,而那胥倾又不是已驯服的鬼灵,在鬼灵比契主还要强大的情况下,自然是会经常出现这种情况。
萧衍才见过胥倾一次,而她当时出现的过于诡异,对于胥倾他的第一感觉就是邪里邪气,并非什么良善之辈。懵懂听到了句魂契,却还未来得及细问叶成羽,如今见叶成羽如此模样自是心惊。
眼看那几人都不是叶成羽的对手,已逐一被其打伤,萧衍快速现身在叶成羽的身侧,一手捉住了她想要挥剑而下的手,急道:“师妹,他们已没有了还手之力,又何必痛下杀手?”
“痛下杀手?”叶成羽重复着这句,脸上的讽刺渐甚,“你可知若不是他们已被我重伤没有还手之力,你觉得他们会放弃捉捕我吗?或换言之,若是躺倒在地没有还手之力的人是我,你觉得他们会大发慈悲放过我吗?”
她讽刺的神情,犀利的反问都让萧衍一愣,他只是不想纯洁的她手上一再的沾上人命,并没有想要怜悯他们的意思。他握着叶成羽的手越发的紧,眼睛一瞬不瞬的凝视着她。
“那让我来,让我来了结他们的性命。”
叶成羽脸上的讽笑一僵,随后又不在乎的笑:“几条人命而已,你喜欢玩就让你玩好啦,就当作是赔礼。”刚刚打伤你小子的赔礼!心中却想,你小子越想这丫头手上干净,那我就偏要让这丫头变成像我一样十恶不赦,做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嗜血魔君。
萧衍眉头轻皱,却没有再说话,走到那几人面前正想干脆利落的了结他们的性命,免得去受那些断手断脚的折磨。
“等一下。”叶成羽面无表情的开口,“留下两个帮我传个话。”
“传话?”萧衍满眼疑虑的看着她,心中已经确认眼前的这个叶成羽,并非他那个纯良的师妹,这桀骜不驯的神态倒是与之前那个伤了他就不见的诡桀女子。
“让老道替女侠去传话吧!老道混迹江湖几十年,女侠想要传话给什么人,或许正巧是老道认识的熟人啊。”那个老道士一手按住自己胸前伤口,半直起身子,眼神敬畏的看着叶成羽。
老道士此话一出,引得其余几个受了伤却还未丢掉性命的人都争先恐后的开口请求,不是说自己口齿清晰不会传错话,就说自己什么宗派结识的人也不少。
这为了让自己活命而内讧的情景,让萧衍心中生厌,却大大的取悦了这个“叶成羽”,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站在一旁,迟迟不肯指定什么人传什么话。
老道士见身侧几人都争吵个不停,越听越让他心生不安,渐渐地在贪生的欲望下,他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每个人都会有贪生怕死的那一面,若是在生死攸关的关头都不为自己着想,那才是傻子呢!
也不知是谁先动的手,还在高声力荐自己的宗派子弟在下一秒喉咙就被割破,未说完的话发出了咕咕的声音,然后睁大着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就此丢失了性命一般,无力地躺倒在地。
这下剩下的几人都开始互相对身边的人出手了,为了让自己活命。
萧衍上前一步,尔后又停住了脚步,转头看向叶成羽。果不其然,她脸上只有兴奋的笑,没有一丝怜悯或害怕。萧衍不想再被人揍一顿,所以安静地站在一边看她到底想要传什么话给什么人。
不过片刻,这些正派人士就只剩下两个存活,场面遍地尸体与血腥,而存活下来的两人脸上却只有苟且活下的得意笑容,没有丝毫痛失同门或亲友的悲伤。大概,她是对的,这些的人就算活了下来,以后怕也是为一己之利而不择手段的小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