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妩妃何必为难他?”皇后身穿凤尾裙,头戴后冠,即使不再管理后宫,仍气度雍容,由始至终不见慌张之色:“既是心病,必得求助言老太师。”
夜空中群星闪烁,言简拄着先帝御赐的龙头拐杖,顾不上捋顺因睡梦中惊起而凌乱的灰白胡须,健步爬上石阶步入议政偏殿。
“老臣参见陛下,”言简关切地望着躺在床塌之上的云宴,“陛下可好些了?”
言简,言老太师,曾以三寸肉舌救过先帝的性命,后为太子太师,先帝特准言简见君王不必跪拜。
“老太师怎么来了......”云宴挣扎着坐起:“朕无碍......是谁如此无礼,深夜叨扰太师......”
云宴说一句话便咳嗽一通,怎么都不像是无碍的样子。
言太师快步走至云宴身前,眼角的每一道细纹都是他阅过的沧桑:“陛下身体抱恙,老臣自当探望。陛下眉间写尽愁苦,当真无碍?”
殿内烛光颤动,云宴长叹一声,将藏在枕下的战报递给太师。
两年前,大泽与狄族同时发难,扶熙国割出两座城池,向大泽求和。怎奈大泽兵士数月前再度进攻扶熙边境,云宴一时没了主意,只得召集百官共同商议。
扶熙国自先帝开始重文轻武,朝内主张求和者甚多,主战者虽少但言辞激昂,云宴犹豫不决间,萧锋将军一再请求出战大泽。
念及国土,云宴难得的力挺萧锋将军,恩威并施从户部尚书李谦手中抠出部分钱粮。
云宴是这样想的:泽国强大,这才被称为大泽。如果此次萧锋打退大泽,便证明了扶熙并不是只知退让的弱国,可为扶熙换来至少三年的和平,再不必处处受制于左右两国、动不动就割让城池。
可如今主帅萧锋身受重伤,在云宴看来此战必败无疑,他损失了军队、消耗了钱粮、挚友又为保卫国家而伤势严重,怎能不愁?
“老太师,朕悔啊,”云宴转过头,不愿言简看到他双目含泪,“轩儿还在雁瑞为质,我军又将输给大泽,朕不是明君,朕是庸主!”
“陛下不是庸主!”太师苍老的双手紧扣云宴双臂:“如今萧锋父子仍旧奋战在边境、没有退意,陛下又怎么知道扶熙一定会输!就算此战输了,陛下还有轩皇子,轩皇子同陛下一般聪颖仁德,老臣相信,扶熙在陛下与轩皇子的治理下,会逐渐强盛的!”
老太师这一席话使得云宴精神振奋了些,可想到远在雁瑞国为质的云轩,云宴的目光再次暗淡:“朕后宫妃嫔众多,只得此一子。众公主之中,霁儿已嫁作人妇、绮儿善妒、菱儿年幼纯真,可叹轩儿得不到皇族助力......”
“陛下为何不提四公主?”
“葭儿?”云宴蹙眉道:“她小小年纪,朕竟看不透她......太师是否记得年祭那日,皇后极力反对轩儿为质,葭儿随同皇后声声控诉。那时朕以为葭儿因不舍皇兄,这才妄议朝政,如今想来,那日葭儿说过的每一句话皆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