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么一说,还真有!”青辞细细嗅了嗅,的确也闻到了一股酒的香味。
“这股酒香,好像是从那条小溪中散发出来的。”乔三娘的眼中暗藏着些许警惕,盯着远处的溪流说道。
“乔姑娘的感知还真是敏锐啊,这么远都能闻出是这溪水散发出来的酒香味。”万俟绯衣别有深意的笑道。
乔三娘暗暗皱了皱眉,脸上却是浮现出淡淡笑意:“万俟姑娘有所不知,三娘曾经开过几年的酒肆,自然对酒的味道格外敏感些。”
“所以说,这溪流里面不是普通的溪水,而是酒?”画倾城眨巴着眼,感觉甚是新奇的问道。
“的确是酒不错,但……却不是普通的酒。”万俟绯衣笑道。
“不是普通的酒?莫非还是什么琼浆玉露不成?”安如月撇了撇嘴说道。
万俟绯衣眉头一扬,摇了摇头,“这里是万毒谷,又不是瑶池仙境。送人下地狱的毒物很多,助人飞升成仙的东西可是一样也没有。”
“你的意思是……这酒有毒?”画倾城讶异的问道。
“不止有毒,而且是这世上最毒的鸩酒。”万俟绯衣答道。
话音一落,众人愕然。
在场的都知道,鸩是一种比鹰大的猛禽,黑身赤目,喜以蛇为食,其羽毛在阳光下呈现出紫绿色的光泽,有剧毒。若是将鸩的羽毛放进酒里,这酒便成了剧毒的鸩酒。
“老毒物好大的手笔,偌大一条溪流,其内流淌的竟然全是鸩酒,啧啧啧……不消说,这溪流经过的岸边还能生长的花花草草必然也是剧毒无比。”青辞砸吧着嘴说道。
说话间,几人已经走至这条鸩酒溪边,浓郁的酒香迎面扑来,若非知道这酒有剧毒,真的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捞上一捧尝尝。
清澈的鸩酒溪内满是大大小小的鹅卵石,岸边长满了色彩各异的花花草草,这些花草之中甚至有不少是画倾城所熟悉的,只不过无一例外的是,这些花草都是有毒之物。
绕过溪流,万俟绯衣将几人带到了竹屋边上对他们说道:“你们这几日便住在这里吧,再往里面走,危险更多。”
几人相视一眼,却并没有再出言询问的意思。
稍微交代了几句,万俟绯衣便离开了这片竹林。待到她离去后,安如月才略显担忧的开口道:“我们这样贸然同她入谷,是不是风险太大了些?”
“你们别告诉我,她心仪惑儿你们看不出来。”姬无心淡淡的说道。
此话一出,画倾城和苍无念的脸色都微微变了变。
青辞双手抱胸,不置可否的说道:“心仪又如何?心仪我们阁主的女人多了。可惜啊!这世上只有倾城小姐姐跟我们阁主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其他人还是靠边站吧。”
“青辞!”画倾城有些嗔怪的瞥了他一眼。
青辞嘿嘿笑着,正欲再说话,却见苍无念皱眉说道:“好了,既来之则安之。影半妆如今已是自顾不暇,在他解决地行宫的问题之前,怕是没心思来对我们不利。”
离开了苍无念一行人的万俟绯衣很快的来到了影半妆的住处——一个看上去十分普通的四合院。不过别人家的庭院都是植树栽花,饲鸟养鱼或者叠石造景,影半妆的庭院之中却是空空如也,唯独在他自己的屋前种了一棵相思树。
尽管如此,影半妆的弟子们可从不认为他们这个性情古怪的师父种这棵相思树是为了寄托什么相思,因为这棵树没有人知道它存在了多久,他们只知道影半妆每日都要用鸩酒溪中的酒浇灌它,每过半个月就会将山谷中生长的最好的一部分毒植配以毒虫埋入树根处作为养分。
相思豆本就有毒,而在影半妆这样的精心培育下愈发茁壮成长的相思树,结出来的豆子更是毒得无以复加。
走进四合院中,万俟绯衣没费多大劲便看见了独自站在那颗相思树前的影半妆,只见他正仰着头,一动不动盯着树冠看,大约是在看这一季的相思豆生得好不好。
“师父。”万俟绯衣走至影半妆的身后,轻声唤了一句。
“嗯,他们几个都安顿好了?”影半妆没有回头,语气听起来竟十分平和。
“是。”万俟绯衣没有多话,轻声应道。
“未经为师允许,便擅自带外人来到这临碣岛,绯儿,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影半妆的语气依旧平和,可是却给人一种无形之中的威压。
万俟绯衣急忙双膝跪地,低着头抱拳说道:“徒儿不敢,徒儿将他们带来,其实是为了师父。”
“为了我?”影半妆似是轻笑了一声,转过身来。
“徒儿一直记得师父卧房中的那幅画,师父也曾说过,若是能勾勒出那画中男子的五官,兴许就能忆起过去的事情,所以徒儿才将他们带来的。”万俟绯衣诚恳的说道。
“你倒是一片孝心,可你怎么就知道那画中的男子该是什么模样呢?”影半妆不置可否的说道。
“师父莫非没有发现,与徒儿一同前来的那三个男子当中,有一人的身形与画中男子几乎如出一辙吗?”万俟绯衣说道。
影半妆顿了顿,他的脑海中第一个出现的便是苍无念的身影,随即他目光微微一凝,沉声道:“你说的是那个戴着面具的男子?”
“正是,其实,他就是徒儿在洛河东岸为之效命的主子。”万俟绯衣答道。
“哦?”影半妆那诡异的声音语调一扬,似是来了些兴致。
他将双手负于身后,缓缓的在万俟绯衣身前来回踱了几步,忽而哈哈大笑了起来,伸手将万俟绯衣从地上扶起,道:“绯儿,带了夫婿回来为何不早与为师言明?也好让为师看看他究竟有何能耐,竟能得你青眼。”
万俟绯衣的面色微微一红,低声道:“师父,他……他不是徒儿的夫婿。”
“什么?”影半妆的声音骤然提高,似是忽然变得不悦起来,“能让我影半妆最得意的徒弟甘愿为之卖命的男子,若非你心仪之人,你会如此自降身份?”
万俟绯衣低着头,那模样看起来竟是有几分局促和娇羞,“是……是徒儿一厢情愿罢了。”
“岂有此理!”影半妆大怒,狠狠的一甩衣袖,“本尊的徒儿看上他,那是他三生有幸,你去将他带来,本尊倒是要好好瞧瞧,他究竟生得一副怎样的天人之姿,又凭什么将你拒之门外。”
“师父切莫动怒,徒儿不想勉强于他,此事……还是从长计议吧。”万俟绯衣急忙出言劝道。
“从长计议?哼,绯儿,你可真是天真!世间男子多薄性,他此时尚且还在你的身边你都不抓住他,等到他的周围出现了一个又一个女子,你就连哭都没有地方哭!”影半妆冷哼道。
闻言,万俟绯衣心头暗自苦笑:何须一个又一个?单单一个画倾城就足以将她碾压至尘埃里了。那样一个如同青莲一般纯洁善良的美丽女子,竟是让她这副自以为早就比蛇蝎还毒的心肠愣是起不了多大歹意。
她也不是没想过杀了画倾城一了百了,但是她万俟绯衣自认不是个愚蠢的女人。在人界那么多年,那些为了得到自己所爱而采取极端手段对付情敌的事情早已屡见不鲜,可最后的结果呢?换来的只是心中爱人的恨之入骨。
损人利己的事情万俟绯衣会做,但是损人又不利己的事,万俟绯衣是不屑去做的。她也有她的骄傲,无论再爱、再迫切的想要得到,她也要从根本上将对手击败。
“师父,徒儿有自己的盘算。徒儿只求师父能够答应我,带他们上员峤山,找他们需要的东西。”万俟绯衣轻声说道。
“带他们上山,好让他们取走冰蚕丝?你这个傻丫头,人家又没答应要娶你,你就开始吃里扒外了?莫非你是不知道冰蚕丝对为师的意义?”影半妆语气不善的说道。
提及冰蚕丝对影半妆的意义,万俟绯衣不由得沉默了下来。她不知道影半妆在这座岛上待了多久,但是她知道他年复一年的守着这员峤山,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获得冰蚕丝。
索性这冰蚕算不得十分娇气之物,每过三百年便会吐丝结茧,若是破茧成蝶便可再孕育后代,待到第二个三百年便能有更多的冰蚕共同制造丝茧。
这本来该是一个良性的循环,即便是三百年吐一次丝,若是冰蚕的数量足够多,冰蚕丝倒也不至于如此珍贵。
可悲剧就悲剧在,影半妆需要的冰蚕丝必须是冰蚕刚结出来的茧抽出的丝。若是等到冰蚕化为冰蝶破茧而出,那剩下的茧衣便失去了作用。而直接夺取冰蚕刚结出来的茧,那化为蛹的冰蚕便会死亡。
若仅是如此也就罢了,偏偏好死不死的,在影半妆第一次收集冰蚕丝之时也不知他是狂性大发还是有所疏漏,他随身携带的剧毒之物污染了冰蚕的栖身之地,导致那些冰蚕差点因为他而集体灭亡。
从那之后冰蚕的数量锐减,尽管影半妆给它们重新寻找了栖身之所,可是后来繁殖出来的冰蚕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不尽如人意,连带着包括冰蚕丝的产量也变得稀少了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