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红颜乱
047 鸾主接位[1/1页]
两日后,白屏山中,羽芒谷。.org
绛冷吟身姿笔直地立于汉白玉高台之上,身著一袭雪蚕冰丝白羽衣,不盈一握的纤腰束以嵌玉白绦,迤逦在地的长裙摆上纹饰着浅浅的凤鸾穿云驾雾图案,被风卷起,便似那意欲冲天直上而斜睨众生的雪鸾,神韵天成不容逼视。
这是绛雪族族主才能拥有的专属衣饰,象征着至高无上,不可侵犯的神圣地位-----雪鸾之后,神之后裔!
“恭迎鸾主回谷!”
圣鸾宫下,上千族人跪拜在地齐齐直呼着,那混合起来的声音清透响亮,震得闪电的千年积雪也跟着颤了一颤,簌簌地飘落下来。
绛冷吟眸光清凛,深深地看着自己高台下那一片白衣胜雪的人群,脸上渐渐浮起一抹容纳众生的博大笑意,那是对于自己族中子民才有的宽厚悲悯。
“诸位请起!”她盈盈笑着玉手虚抬,意态举止之间,无不散发着那尊贵清艳的气息。
“恳谢鸾主!”众人缓缓站来身来,皆是不可抑制地向着那抹纤细清傲的身影望去,只觉得那飞卷飘逸的衣袂瞬间幻化成尘世间最为高贵绝尘的雪鸾之羽翼,即将带领沉寂了多年的部落走向那明艳光华的未来,不必再受人压制迫害。
而,这一日已经等了十六年,整整十六个春夏秋冬。
一声清脆的鸣音,传位典礼正式开始。
族中最为年长的法老笑吟吟地从侧门悠悠飘来,白眉长须,素衣飘飘,行走间便像是古佛前青灯燃起凝烟一缕,绝了红尘羁绊,仙韵百生。
“净尘礼!”长老以清透有力的语气说着,手中的紫竹叶往白瓶中的绝尘圣水中一蘸,接着在绛冷吟面前轻轻一挥,细碎的水珠便落在了她的衣襟,意为涤净身前烦扰尘事,自此静心修身。
紧接着,长老半垂清眸,嘴里细微快速地念着,虽然听不清所言,但众人皆是虔诚地静静听着,似是那天神宣阅着普度众生的梵音。
第二礼-----通灵犀。
长老张开眼又是一唱,身侧的清秀女子端着一托盘过来,上面放着一小碟红色的黏稠体,以及一支雪白的清羽。
长老将白羽轻轻地在红色黏稠体中一点,那雪白的羽毛瞬间变成了赤红,在这茫茫白雪里显得异常显眼刺目。
“眉心一点,点同心。”长老嘴里念念有词,抬手便将红羽往她眉心一点,凝成一星朱砂痣,而后又再缓缓浸入雪白的肌肤里,丝毫没有痕迹。
她虽然看不见那点朱砂如何渗入了自己的肌肤,但却能感受得到一股清凉缓缓流至自己的五腑六脏,与体内的血液凝合在一起,与此同时也觉得心尖之上被拉了一根无形的弦,蔓延出身外与另一方紧紧相连着。
她还尚未理解其中之意,长老满意地笑了笑,道:“礼成!下一项仪式----授权杖。”
话语刚落,宽敞明亮的宫殿深处,有四道纤细的身影一字排开款款走来,此为族中四大圣女,地位虽不似长老们崇高,但却是族中掌管圣物的必备防关。
当前的一位圣女端着托盘盈盈立在了长老面前,长老将盖在上面的白绸轻轻掀开,瞬间便有一道清透润亮的光泽绽放出来,映着周围皑皑白雪,愈加显得清冷艳绝。
纹凤雕花玉如意。
此乃历代绛雪族族长所有,象征着无可替代至高无上的权位,受族人顶礼膜拜,担保卫族人之重任,而最为重要的一项便是-----辅助慕容家后代。
绛冷吟接下了那通体静透的玉如意,微凉的指尖久久地抚在那润泽的质体上,心底翻滚起一股莫名的熟悉,似乎已是在午夜梦回处千万次邂逅,点点温存,丝丝骨肉间的思念。
这便是父亲曾经无数次握在手中的权杖,是父亲对族人立下的铮铮誓言,也是自己今后使命的延续。
风斜斜,飞卷起她那一身如凰霓裳羽衣,镌镂在一片茫茫雪色里,也似乎那素白里的一抹,跃起纤细而清凉的辉芒。
“冷吟!”
熟悉的温醇声音从身后空旷清静的宫殿悠悠回转,光洁照人的地面上有两道相偎相依的身影缓缓走过来,绛冷吟蓦然回首,眼角已有清凉的液体留下。
“爹……娘……”她噙着泪看着眼前那朝夕为之心忧的人,满怀的欣喜也不知如何表达,只是凝噎细细地看着。
当初情况紧急,脱离洛宸之后便直奔白屏山,连爹娘的面都来不及一见便即刻按礼接位,如今看到他们安然,心下实在欣悦地不可言喻。
而就在刚才族人已经散了,长老们也忙着去打理传位的后续事宜及洗尘酒宴,只剩绛冷吟站在宫门前细细地摩挲着手中的如意,无限缅怀着那未曾见过一面的亲身父母。
然,也就在这时另一对养育父母便及时出现填补了心中欠缺,她顿时便觉得好满足,心底那片空白终于被洋溢的温情充盈。
“冷吟,我终于等到这天了,我的任务也终于完成了。”绛淳万分感慨地说着,眸低也潮湿了一片,点点水花闪烁。
“冷吟永远都是爹娘的女儿,这并不是任务。”绛冷吟款款地跪了下去,任由绛淳与柳氏二人阻拦也不肯起来,继续道:“俗话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爹娘养育了我十六年,这份恩情早已植入骨血,比那骨肉亲情更甚,女儿在此谢过爹娘多年来的付出与牺牲,也愿此生承欢膝下,以报答爹娘的再造之恩。”
“冷吟,起来,如今你尊为鸾主,我们万万不敢受此跪拜。”柳氏将她扶了起来,脸上已没有了往冷漠无温的神情,眉目慈爱温暖。
绛冷吟看得心中一软,动情地轻呼了出来,“娘……”
柳氏眼眶红了红,抬手拭去绛冷吟脸上的泪痕,道:“从前是娘不好,是娘不懂得一大局为重,这些年苦了你了。”
绛冷吟噙着笑摇头,“不……是女儿亏欠爹娘太多了,如果不是因为我,何以至此……”
“都过去了,还说那些感伤之事作甚。”绛淳悄悄抹了一把泪,笑道。
阳光穿透云层浓雾,清淡地洒落在白茫茫的天地间,泛起无数道光影潋滟,也映得三人相依的身影模糊而遥远。
“冷吟,其实你真正的恩人别有他人。”绛淳忽然抬首,幽幽一叹道:“我们带你去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