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的早晨,2013年的那场大雪终于如约而至。
站在阳台边远眺,远山近处,都被白雪覆盖。
清新,干净,换装登场的世界。
雪花如柳絮纷扬而下的屿界,美得可以冻住默默旋转的时间。
“瞬间激情满满。”
林午边刷牙边感叹到。
“就是太冷了。”舍长哆嗦一下又窜回了被子里。
“下雪没有化雪冷,学过物理没有,快点起来,起床铃都过去好久了。”
舍长的下铺的杨洲掀开了她的被子。
李书换好鞋子,第一个出了宿舍。
远远的,就看见曾廖在雪地里踱来踱去。
“小小酥,我发现踩雪的声音特别好听,脚板也特别舒服,你来试试。”
曾廖拉上李书,往没人走过的墙角去。
李书看着松软的雪被自己一脚又一脚的踩平,有些于心不忍。
但,那清脆的声音确实特别。
类似于把绳索往死里拉紧的感觉。
孩童时,也曾为了听声音,而踩平了家门口的整片雪。
还要站在上面来回跺一跺。
“走了走了,吃早餐。”
李书将兴致勃勃的曾廖拽到主路上来。
顶着纷扬的雪花,一路往没人走过的地方踱步向食堂。
那天的晨读因为大雪取消了,改在教室进行早自习。
大课间,男生们从外面带回雪团来悄悄塞进好友的后背,然后飞一般的冲出了教室。
教室地面和桌面上的雪都越来越多,然后渐渐在他们的温室里化成了一滩水。
不知道林午是从谁手里要来或者桌面上随意捡了一个小雪团。
趁李书埋头织围巾的间隙,飞快的塞进了她的脖子里。
一阵冰凉从皮肤蔓延到心里,她哆嗦一下缩紧了脖子将雪团掏出来就追着林午跑出看教室,织得艰难而狼狈的围巾被塞进了抽屉。
“我错了我错了。”
“我跑不动了。”
“你别冰我,热水袋全天你用。”
林午气喘吁吁的开始讲条件,李书思量一下答应了,其实手里的雪团也早就化成水,没有了雪花的模样。
李书把手放进口袋里,捏捏里面的纸巾,手彻底干了。
回座位后,林午看不下去,帮她织了会儿。
松紧不一的半条未织完的围巾,真是越看越难看。
班上很多在李书后买针线的女生都织完戴在了脖子上,只有她,依旧在未完成的路上蹒跚而行。
英语课上,李书观察到,大多数人的衣服上都湿湿的,似乎都下操场去走了一圈。
见过不少讨厌雨,厌恶太阳的人。
但李书想,对于纯白无暇的雪花,应该不会有人嫌弃吧。
就算不热爱,也会是平和视之的态度。
下午放学,李仲鸯和沈略在校门口等李书她们。
特意送来了两个玩偶圣诞老人作为礼物。
顺便,补上了前阵子发八字的糖果瓜子。
“要不要体验一下我们大一中食堂的饭菜。”
曾廖和李书默契的邀请到。
“那也得进得去校门啊。”
李仲鸯看一眼守门的叔叔道。
“我们先进去,然后把校服递出来给你们。”
李书看一眼围栏宽敞的缝隙,机智的说。
“这话真不像小小酥这情商能说出来的。”
李仲鸯环抱着双手调侃到,李书回应一个骄傲的神情。
“走走走。”
曾廖拽着李书先进了校门。
躲到围栏一角,将棉衣里的校服脱下来递给外面的两人。
沈略先帮李仲鸯拿外套,等她穿上后。
才十分难为情的将李书的校服套上去,那个画面,就像长大后了成人固执的要穿小时候的衣服,充满了喜感。
李书和曾廖笑得蹲在了地上。
“还你,紧死了。”
沈略一走过来,立即将校服衣脱下来还给李书。
但三个女孩,还是忍不住嘲笑着。
“你们不会累啊?”
走在前面的沈略扭头问。
李仲鸯摇摇头说:“笑一笑,十年少,累什么,哈哈哈。”
逗得好不容易憋住了的曾廖和李书又咧开了嘴角。
沈略走回来,往李仲鸯的后脑勺推一把,无奈的走上前。
打好饭后,四个人挑选了最不通风的位置坐下来。
沈略扒口饭菜道:“可以吃,比二中的好很多。”
“你还吃过二中食堂的饭呢?”
曾廖好奇的问。
“对啊,我有个哥们在二中。”沈略回应到。
“噢。”
女孩们纷纷点点头。
边吃边聊了些闲话后,李仲鸯和沈略便离开了学校。
一出校门口,沈略就将手塔上李仲鸯的肩膀,两个人零距离的肩膀让人好不羡慕。
李书和曾廖唏嘘一声,转身各自回了教室。
一进门,陆冬来就拉着李书的手问到:“怎么办李书,我特别紧张,你说我是第一节课间去找他,还是第二节或者最后一节?”
李书看一眼纠结的陆冬来说:“都,行吧。”
“那,第一节晚自习课间去?”
陆冬来继续反问一声。
“可以。”
李书点点头道。
“就这么定了。”
陆冬来坐下来,拿出准备好的围巾和书认真的看了一眼。
“别紧张,先学习。”
李书敲敲陆冬来的桌面到。
陆冬来叹口气,翻开了课本和练习册,发现根本集中不了注意力,没两分钟便扭头跟李书说一句‘看不进去’。
“那你,就,发呆。”
李书小声的说。
“好吧。”
陆冬来果然杵着下巴,抬眼望着黑板的方向。
分针转到二十九分,还差一分钟下课时,司典便走上了讲台。
大家都以为他要说事情,便纷纷抬起了头。
他清清嗓门说:“祝大家圣诞节快乐,到这个班我曾遗憾为什么我是十八班为数不多的没有继续留在原班的人,后悔我的不够努力。我也开始怀疑自己的学习能力,纠结要不要学音乐。但认识她后,我少了很多胡思乱想,我觉得,到二十四班就是最幸运的,因为遇见了她,喜欢她,成了我最坚定最不愿放弃的事情。”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下课铃骤然响起,司典往陆冬来的方向看了一眼,几乎是喊出来的道:“陆冬来,我喜欢你。”
“在一起,在一起。”
“在一起。”
这三个字似乎在空中盘旋了很久,连隔壁班的人都站满了走廊,起哄到‘在一起’。
管她谁谁谁,吼一声,好像成就一段故事的可能性就会变得更大。
李书看着司典朝自己的方向走来,主动起身让了位置。
司典在她的位置上坐下来后,陆冬来往旁边挪了挪。
他还没开始继续表达自己的心意,激烈的‘在一起’就消散了,突然转为窃窃私语的声音。
还有常和司典一同出入的男生吼到:“出去,不欢迎。”
李书才疑惑的抬眼看到被林午带到讲台,一脸错愕的周般。
下一幕,林午走到陆冬来桌边从抽屉里拿走了陆冬来准备送给周般的礼物,把它交给了周般。
“哎。”
“别在我们班了。”
男生们趾高气昂的囔到。
周般疑惑的接过去,被林午推着胳膊,出了教室。
到门口后,又不放心的转身看了一眼。
他走后,班上渐渐恢复了静谧。
陆冬来把头埋在桌面上,始终没抬起来。
司典默默起身回了自己的位置。
李书看一眼走到一旁一脸光荣的林午道:“你叫周般来干嘛?”
“解决问题啊。”
林午理直气壮的说。
李书叹口气,坐下来不再接话。
历史老师进来后,李书才轻轻的拍拍陆冬来的肩膀说:“别难过了,上课了。”
陆冬来抬起头来,单手放在额头上,默不作声。
不看黑板,也不听课。
李书时而听课,时而会转眼看看陆冬来。
“从没想过,会以那种方式将东西送到他手里,还害他被我们班男生吼。”
一下课,唰的一下,陆冬来的眼泪就涌了出来。
“没事,没事,他是男生不会记这些的。”
李书轻轻拍着陆冬来的后背安抚到。
看到情况不对的林午也走到陆冬来的桌边蹲下来。
“你哭了,对不起啊陆冬来,对不起,我以为叫他来是好的,能帮到你,脑子一抽就冲出去叫他了。对不起啊,你别哭了。”
林午知错的安慰到。
“没事,不怪你。”
陆冬来吸吸鼻子含糊的说到。
“对不起啊,你别哭了。”
林午愧疚的站起来。
“让她自我调节一会儿吧。”
李书劝走了林午,下一秒,陆冬来却被前同桌叫了出去。
她一直跟到楼梯间,女孩才突然转头说:“你别过来。”
然后揽着陆冬来的肩爬上了六楼。
李书担心的看一眼,落寞的回了教室。
大概上了半节自习后,两人才一同回了教室。
李书看看状态好了很多的陆冬来。
那句干巴巴的‘别想了,明天就不是事了。’始终没有说出口。
关键时刻,能够安慰到陆冬来的,不是李书。
而是她的前同桌,亲密无间,是对相关的外人建起了一道围墙。
晚自习一结束,女孩就和陆冬来离开了教室。
李书看一眼,也收起东西回了宿舍。
睡前,她不再介怀,决定明早给她带一罐最喜欢的口味的酸奶。
想象中的酸甜,灌进了梦里。
学校良心发现,最近几天低温,都没让她们在操场晨读,所以第二天一早,李书买好东西,就径直回了教室。
“请你的。”
位置上,陆冬来正在背英语单词。
“心有灵犀一点通,我正想喝呢。”
陆冬来笑嘻嘻的将吸管插进去。
“心情好了吗?”
李书继续询问到。
“早没事了,就昨晚有些突然,没缓过来。我回去给周般道歉来着,他反倒说了一堆安慰我的话,所以挺开心的。”
陆冬来喝口酸奶,一脸笑容的说。
“那就好。”
李书欣然的说。
“他还说,那本书,很好看,他很喜欢。我画的蜡笔小新也很好,围巾也十分合适,很感谢。”
陆冬来美滋滋的在李书的耳边回忆到,和昨晚简直派若两人。
然后靠在李书的肩上说:“不过,我觉得,那本书要是叫‘这些都是我给你的爱’就更好了。”
“同意。”
李书边抄英语短语边回应一声,然后晃一晃肩膀催促陆冬来‘快点学习’。
陆冬来拿起酸奶又喝了一口,才继续看书。
那几日,天气持续恶化。
期末考也渐渐被无知无畏的少年们提上了日程。
就算寒冷,也有不少的人起得大早在操场看书。
十二月彻底结束,一月的第一天,曾廖将欠了多年的‘海贼王’拼图还给了石易。
李书,也终于织完了自己的围巾。
只是,并不好看,松松垮垮,很是失败,她将它收进了柜子里,剩余的针线都送给了同班的其他女生。
期末前,她最后一次给陈冀留言,是一句简单的‘期末加油’。
考试前最后一节地理课,全班集体唱了班歌送别周话老师。
“谢谢大家,我会一直记得的,考试加油。”
周话哽咽的说完,不舍的离开了教室。
“老师再见。”
“周老师。”
她踏出门口后,知道她不会转身回来,大家开始放肆的说出了满含不舍的告别。
不再见,才是埋藏在内心最伤感的部分。
再见,只是夹缝中人们对重逢的渴求。
带着离别的情绪,期末考在一场飓风中结束。
隆重又平淡。
除了补课的高三生,大家都各自道别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家乡。
群山镇被一层积雪和厚厚的冰包裹着,李书整天都卷缩在火炉边学习,偶尔看看电视,做卫生。
冬天没人再吃凉粉,宋合也便闲下来弄十字绣。
李书的爸爸来了电话,说是不回来过年了。
她欣喜又怅惘。
久别竟然会让人心生想念。(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