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哥顿时有一种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大威慑力死死压住的感觉,这让一向唯我独尊的他感到恼羞成怒,他弯下腰开始用尽全身力气将拳头狠狠地砸在裴宇诺身上。
他成哥才不会被谁压住,他成哥才不会输!他一定要打到他放手为止!
成哥大吼一声更加疯狂地一拳拳打在裴宇诺的头上,背上,和小腹,身边的兄弟们也都围过来对裴宇诺拳打脚踢逼他放开成哥。
裴宇诺全身瘫软在地,不住地抽搐起来,嘴角时不时便涌出了一大滩鲜血,他费力的咳嗽着,耳边那连接不断“砰砰”的闷声伴随着愈演愈烈让他快要爆炸的剧痛感,逐渐地让他疼到,都开始麻木起来。
血迷住了眼睛,裴宇诺的意识逐渐开始涣散起来,他努力地摇了摇头,挣了挣双眼,将眼周围的血抹开,狠狠一咬嘴唇,嘶吼一声他突然做出了一个让在场人都惊呆的举动!
先前连爬都爬不动的裴宇诺骤然像疯了一般站起了身,用一阵不可思议的蛮力一把将成哥压倒在地,双手按在他的肩膀上,然后一拳拳,迟钝却大力地打在成哥脸上。
成哥身边的几个兄弟顿时都被吓傻了,谁也没想到此时此刻的裴宇诺竟还会有如此之心力,几秒钟后他们才猛然反应过来,马上涌了过来将裴宇诺围住扯住他。
裴宇诺突然仰天,发出了一声响彻云霄如猛兽怒吼的咆哮声。
那声音震破耳膜,将路边的树叶都似乎震得凛凛作响。
几个兄弟一愣,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裴宇诺随手拿起的脚边的棍子疯了一般的一圈挥舞给挑到了半空,然后重重地落在地上。
顿时,周边围着裴宇诺倒下了一圈又一圈壮汉,到处都是怨声载道的哀嚎声。
裴宇诺全身颤抖着跨坐在成哥身上,眼睛已经不太能完全睁开,他的节奏越来越缓慢,可仍是坚持地将拳头一下下缓慢地不停砸在成哥的身上,而身下的成哥也早已被打的满身满脸是血。
冲上来的成哥的兄弟还在继续,越来越多。
裴宇诺只觉得自己越来越困,越来越撑不下去,浓重的绝望像食人草一般将他紧紧缠绕,像是一只扼在他的喉咙上的手,无法呼吸,却无力挣脱。
裴宇诺绝望地回头朝着那些不断后退的手下吼道:“你们都愣着干嘛!我已经把路开到这了!我拜托你们别退了,给我打,给我打!!”
身后的手下们看见满身是血的裴宇诺却仍然疯了一样地往前冲,一时情不自禁动容,亦均直起了腰,朝前冲了过来。
身边一时间溢满了两方手下们的厮打和咒骂声。
裴宇诺依然死死拽住成哥的衣服,一拳拳费力的砸下去,整张脸痛苦地皱成一团。
“我要……街……我要……救她……救……她……求你……求求你……认输吧……求求……你……”
裴宇诺呢喃不清的声音里居然拖着一抹哭腔。
成哥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诡异而发狠的寒光。
他的手猛地一抬!裴宇诺挥舞在半空的拳头骤然停在半空,再也动弹不得。
在场所有人也都不约而同停住了厮斗,睁大了嘴巴眼含一丝恐惧望向裴宇诺。
裴宇诺的身子直直地从成哥身上滑落,最终倒在地上,睁大的眼瞳逐渐僵直,发了灰。
而他的小腹上,插着一把已经被他的血染满了的匕首,血疯狂地顺着刀柄从他的小腹蜂拥而出。
几个手下突然疯狂转身逃窜,一时间“杀人啦!杀人啦!”的叫声溢了满天。
成哥从地上爬起来,眼角的凌厉怨毒让他身边的兄弟都生生倒抽了口冷气,他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微笑。
他走到裴宇诺的身边,一脚狠狠踩在裴宇诺小腹上的刀口处,又狠狠往里捻了一捻,血更为汹涌地涌了出来。
连他身后的兄弟都不忍地闭上了双眼。
成哥将裴宇诺踩在脚下,声音冰冷,“裴宇诺,你居然想要打败我,真是天方夜谭,今天,便还是我成哥赢了。而你今天的所作所为,我成哥也牢牢记住了,这一辈子,只要我活着一天,我都不会放过你,路还长,咱们慢慢,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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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览至此,安羽夕再也无力翻到下一页,她的手指抖得厉害,费力地用了几次才勉强将书合了上去。
法国的当季正是连绵细雨不断地时节,这个当口天空又撒起了淅淅沥沥阴冷的小雨。
安羽夕踉踉跄跄爬上床,全身都缩成一团,她将手死死地捂住脸,那汹涌的水雾却仍透了她的指缝接连不断地往外涌过去。
怎么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的。
这个时间段的场景,怎么会,是这样。
在她的记忆里,那段时间,那明明是裴宇诺背着她上学去,已经开始与米洛接近行起苟且之事的时候啊,那是,他们轰轰烈烈爱恋正式进入尾声的倒计时的时刻,是她绵绵十年刻骨仇恨的开始。
可是,她恨得,恨疯了的,便是这样一个,为了她战在腥风血雨之中尝遍了痛苦与折磨的少年么?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到底是哪里……
她的头好晕好疼,世界都天旋地转起来,为什么世界完全被颠覆了,自己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哭声满随着眼泪终于承受不住沉重的心脏的钝痛,决堤在她的血液深处,她挣扎着爬起来,开始呜呜叫地嚎啕大哭。
她透过窗户去看外面,被雨气蒙的一片雾蒙蒙的街道,灰成了一片,阴冷刺骨的,就像裴宇诺曾经绝望地眼神。
那么澄澈倔强的眼神,居然也能为了她,变成这般绝望无助,乌黑一片啊……
好冷,他也曾经,如此之冷么。
洋洋洒洒握在手心中的仇恨,整整十年。
那便是,他们最刻骨的痕迹么。
在这之后的三天,安羽夕都没敢翻开那本小说。
可是她却将它带在身上,去了许多他们曾约定一起去的地方旅行。
她挑了最近的一趟火车去普罗旺斯,沿途的风景或高山流水,或繁华城都,相互变换之快让安羽夕错觉以为自己正坐着时光机,已穿梭万年,沧海桑田。
那她可不可以穿梭到十年前,在那个少年最需要她的时候给他一个暖暖的拥抱,而不是愤恨和诅咒。
安羽夕走下火车,一阵陌生的涩涩的气息扑面而来,那是异国他乡独特的气息。
普罗旺斯的太阳很大,安羽夕身穿着一件黑色莫代尔背带长裙,外搭一件露肩红色短毛衣,头戴着一顶有着一朵粉花点缀的草帽,她仰起头举起手,普罗旺斯的阳光便透过她的指缝间细细洒洒地印在她的脸上,将她白皙的肌肤衬得闪闪发亮。
她独自一个人穿过了普罗旺斯许多的薰衣草田,那铺天盖地紫红色的花萦绕在她身周,将她淹没在一个甜腻的花海里。
身边时不时又相拥在一起的情侣亲热地拍着照,一切都是幸福浪漫的气氛。
唯美动人如旧,可身侧的人去了哪。
下午时分,安羽夕走进花田里一家宁静的咖啡厅,点了一杯咖啡后,她望着外面的一篇紫色海洋发怔了好一会,最终还是从包包里拿出了那本书,指尖一颤,将它自书签处再次翻了开来。
尽管她怕面对那所有她曾伤害那个人的种种,但,她还是想亲自去体会,这么多年他的痛。
然后,自是不能替,自己也能疼着,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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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宇诺在剧痛中恢复意识的时候,他睁开双眼看见自己正躺在那间无比熟悉的粉色小花点缀的墙面的房间,身边有小心的窸窸窣窣的动静,裴宇诺心中狂喜,支撑着身子一下子坐起来,对着身侧脱口而出喊道:“羽夕!”
而他看见的,却是齐耳短发面无表情的米洛。
裴宇诺眼中的光芒一下子熄灭,他低了低头,看见米洛的腹部有些微的隆起,裴宇诺楞了一下,艰难的缩回了身子忍着稍微一移动便无法忍受的疼痛,再次躺了回去。
米洛楞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她抬手将桌边的一杯热水递给裴宇诺,道,“我姐她……不,安羽夕她上课去了不在家。”
裴宇诺恍若未闻,倔强的抿着嘴唇低头看着自己皮开肉绽的手背,也不接过米洛递来的水,一言不发。
米洛淡淡叹了口气,将水放回桌上,从桌边搬了把椅子坐在裴宇诺床边,沉默了良久后缓声道:“自从你说你要背这笔债,我怕你出事,就跟了你几天,我看见你跟你爸爸低头去要钱,你爸也没有给你,昨晚却突然从家里出来,我预感不好接着跟着你,果然看见你去打群架了,我猜你是为了给安羽夕赚钱还债把,被打成那样,还被捅了一刀,你都不晓得求饶,你真是傻。”
“你不用在我这给我装好人。”裴宇诺冷冷地瞟了米洛一眼,口气生硬。
米洛有些生气,不满地提高了嗓音道:“你要是没有我你就死了知不知道!我等他们走了就把你扶起来,大医院我不敢去,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你扛到一个诊所给你连夜包扎了伤口,后来你失血过多我跟你血型相符给你输了好多血,你没有感激就算了还这么跟我讲话,你只不知好歹啊!”
“米洛,我没有求你,若你们需要我的血我把我全身的血都给你们都成,只要你们肯放过羽夕。”
米洛一惊,久久地看着裴宇诺,眼中错综复杂,再说不出话。
半天,米洛站起来,看着裴宇诺身侧的墙,眼瞳却毫无焦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