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向轩走出芝加哥大学校园,进入脏乱的街区,打算迅速离开这一片令人嫌恶的地方,乘坐的士去唐人街吃饭。
一路沉思无语。许向轩虽然平日里清高自傲,但是对待学术极其认真谦逊。这次会议,各个高校的产品展示各有千秋。然而,一向吹毛求疵的他仍旧毒舌了好几个产品。例如:麻省理工大学的“第六感”虽然极有创意,但是可行性不够好。加州理工大学的体感装备虽然反应灵敏,但是对肌肉的捕捉不够精确,操作上容易出错。
许向轩自己的产品也收获了或褒或贬的种种评价。许向轩自信能修正自己产品的问题,也自信如果由他来做其他高校的项目,他可以将其更加完美得呈现出来。不少高校给他抛出了橄榄枝,偷偷联系他,希望他能够加入到项目中,可他一一拒绝了。
许向轩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双明亮生动的眼睛,耳畔回荡着甜美动听的声音:“我们重新认识,请叫我易思思……”那座闭塞宁静的小城林肯,终于有了他值得留恋的东西。他,毕竟是舍不得的。
突然,许向轩听到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救命……help……”
许向轩吃了一惊,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可是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朝声音的方向奔去。待行至离易思思一个街区的位置,恰见一个女孩被一个黑人牢牢钳住,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出声,往一个巷子里拖,许向轩扶了扶眼睛,瞪大眼睛仔细一瞧,不是那个魂牵梦萦的她还会是谁。
许向轩毫不犹豫地朝她狂奔,却见那个灵巧的身体不断挣扎,终于逮着空隙恶狠狠地咬向黑人的手臂,那黑人惨叫一声,大骂“bi-tch”,却在片刻间失去了对易思思的控制,易思思如鹰一般的飞奔。
许向轩见情势有变,慌忙闪入易思思行进方向拐弯的小巷。
易思思虽然小巧,但是长期锻炼的她爆发力十足,竟一下子甩开了还没反应过来的三个黑人稍远,易思思五脏六腑都放空了,大脑毫无意识,一路狂奔,根本顾不上后面的情景。
这时侧方巷口突然伸出一双大手,用力将她拽了过去。易思思惊得肝胆俱裂,心道我勒个去怎么会才出狼穴,又入虎口。刚想高呼救命,那人将她的嘴死死捂住,易思思无法呼吸,嗓子眼里发出哼哼的哀鸣。易思思眼见三个黑人从巷子口前方跑过,没有拐弯进来,不知是该松口气还是该更加提心吊胆。
易思思用尽蛮力挥动手肘捶打那人,却被那个强壮的身体牢牢禁锢在怀里。易思思再也顾不上其他,迅速估算那人小兄弟的位置,挥舞着拳头朝那里砸去。
那人身体猛地一震,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哑音。力道稍弱,易思思刚想挣脱,一个熟悉的低沉声音响起:“脑残……”
易思思连忙转身,在看到对方的那一瞬彻底呆住。
“许……”她才叫出开头一个字,对方再次用大手将她的嘴捂住。
许向轩感觉易思思的呼吸热腾腾地喷在自己的掌间,她的嘴唇,带着柔软的湿意,仿佛在亲吻他的手心,许向轩狼狈地收手,慌忙推开易思思,低头四下望去不知在寻找何物。
易思思紧张地小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同时条件反射似将地手伸向许向轩“受伤”的位置,就快到达目的地时,骤然收手,眼珠都快瞪出来,整张脸瞬间红透,犹如一块喜帕。
许向轩整个身体弹起来,吓得向后退了一大步。
易思思与许向轩隔了半米距离,尴尬地矗立在一起,寂静的空巷仿佛无限延伸至天际。
巷里巷外格外寂寥,仿佛荒无人烟。过了好久,易思思突然泪如泉涌,毫无征兆地嚎啕大哭起来。
许向轩低声说道:“小声点,你想把他们再引过来了吗?”
易思思充耳不闻,继续用她专业的女高音放声大哭。这是她来美国以来第二次哭泣。她的第一次哭泣是在科罗拉多的新年夜,那是一次无声无息的默默垂泪,既为远方的亲人,也为痛苦的思念。
而这一次失声痛哭,则是积攒了许久的疲惫、无助、恐惧与委屈的总爆发。易思思以为自己很坚强:在初来美国,诸事不顺的日子里没有哭泣;在遭受种族歧视,被人辱骂F*ck You的时候没有哭泣;在有爱图书馆险些被小偷色狼占便宜的时候没有哭泣;在熬夜写论文,却只拿到B的成绩时没有哭泣……易思思知道,孤身一人在美国,她已不是原来那个事事需要依赖,被人宠在掌心的小女孩了。所有的这一切,她都只能伪装成女汉子,一个人承受,一个人坚强。
易思思不是网络小说里无所不能的女主角,女强人,她不过是一个在幸福家庭和父母呵护下成长的普通孩子。她幻想过轰轰烈烈的爱情,但绝对没有预见过被美国黑人劫财劫色这种惊天动地的大事。她太平凡,以至于对此毫无招架能力,只剩下深深的恐惧与漫无边际的孤寂。
而在她最无助、最恐惧的时刻,许向轩——一个她熟悉的人影出现了,这不啻于久旱逢甘霖。此刻的许向轩犹如她挣扎于深海时的一棵浮木,是她最完美的救赎。
易思思一边大哭,一边断断续续地说道:
“我一个老实本分的……湖南娃,来芝……加哥只是想做做义工……旅旅游而已,怎么会……碰上这……样的小概率事件……”
易思思的哭声越来越大,几乎要将耳朵震聋。许向轩何曾遇到过这种场景,又是心慌心疼,又是烦躁不安。他不知如何劝慰,胸口仿佛有一块巨石堵住。实在忍耐不了,眉头一皱,朝易思思威严地一声震慑:“易思思,你给我住嘴,别哭了……”
只见易思思娇躯一震,脑袋左右颤抖三下之后定住不动,原本张大嘴哭泣的她双唇猛地闭紧,天地顿时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怎料几秒之后,易思思的哭声再度响起。如果片刻前易思思的鬼哭狼嚎好比丢失了自己心爱的玩具,那么此刻易思思的惨烈哀恸如同目睹我军战士英勇就义、慷慨光荣。
易思思粉拳重重捶向许向轩的胸膛,凄惨的抽泣声中参杂着严厉的声讨:
“许向轩,你是坏人……坏人……”
易思思拿手抹了一把嘴唇,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在手掌,示威似伸到许向轩眼前:“喏……都怪你……吓得我把舌头咬到了……呜呜呜……疼……呜呜呜……”
许向轩凝视着易思思,朱红的唇瓣有一抹血迹,仿若绽放一朵曼陀罗花,美到极致,媚到情迷。钻石般泪珠挂在轻缠的睫毛上,清澈地如一汪潭水。
许向轩深邃如海地眼眸突然变得幽暗,他动作极其轻柔地捧起易思思的脸,允掉她睫毛上的泪珠,一路向上吻过她的脸颊,将唇贴上了易思思的唇角,又吸允她唇瓣的鲜|血。忽的紧紧将她抱住,以一种就要将对方吞下去的方式,一发不可收拾地发狠地吻去。易思思脸庞氤氲起一团淡粉的红润,美目水雾骤起,微微气喘。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