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易思思骑行至安置小松鼠的地点,却怎么也找不到小松鼠的身影。
“奇怪,明明昨天安放在这里的。怎么不见了?”
仔细观察后,发现有一处土壤松软,草皮光秃,易思思猜测有人将小松鼠埋在了土壤里。
起身时猛地发现,这里似乎离“蛋疼男”的公寓非常之近,易思思心里突然生出一种荒诞的想法:“难道是‘蛋疼男’把小松鼠埋起来了?果然‘蛋疼’!”
迎着刺骨北风,易思思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谁料,下午狂风四起,天色暗沉,暴雪来袭。
易思思从不听天气预报,根本没有做好暴风雪的准备,只好连声感慨:“林肯的冬天来得也太快了!以后骑自行车真成问题了!”
打电话给蔡恒,蔡恒表示晚上10点左右可以送她回家。
“恒叔,你不会又要通宵做实验吧?别这么拼命,项目又不是你亲妈,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话筒里传来蔡恒疲惫的声音:“我就是屌丝劳碌命,组里印度阿三偷懒,每次都一副欠抽的表情,操着他咖喱味的英语跟我说:‘O my liddle flend, id is vely diffigult do dalg do Chinese beoble.’【Oh my little friend, it is very difficult to talk to Chinese people.(哦我亲爱的小伙伴,和中国人说英语真困难!)】”
易思思被蔡恒少有的幽默感逗得乐不可支,也模仿起咖喱味英语来:
“O my liddle flend,your agcent is vely gude, see you ad nighd.【Oh my little friend, your accent is very cute, see you at night. 哦我亲爱的小伙伴,你的口音太可爱了,晚上见!】”
夜里,易思思手里握着一杯热咖啡,迎着风雪走在通往化学楼的路上。新雪覆盖,地面大多未形成冰。偶而踏过结冰之处,易思思良好的平衡感也让她迅速站稳。
蔡恒脸色发白,眼圈发乌,强扯出一个笑容接过易思思的咖啡。
两人并肩行走,易思思捂了捂单薄的外套,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蔡恒问道:“思思,需不需要我把外套给你穿?”
易思思慌忙摆手:“不用了恒叔,离停车场又不远,你也穿得挺少的。今天降温降得太突然了。”
蔡恒笑道:“是你不关注这些细节吧!昨天学校网址首页上就有暴雪警报,估计过不了多久我们会有下雪日,停课在家休息。”
易思思惊讶:“有这样的好事?美国大学的制度还挺人性化。”
蔡恒点点头:“只可惜我得风雨无阻地做实验,苦逼啊!”
坐进蔡恒的二手尼桑,车子发动,二人继续未完的话题。
“恒叔,你不要老是自称屌丝,好歹你是留美化学博士,每月拿1800多美元的工资,换算成人民币,在国内也算是个小白领了。”
蔡恒仿佛有些眼神涣散,心不在焉。
易思思担心蔡恒太过疲惫而睡着,于是继续聒噪:
“不过你的生活方式也太闭塞了,除了每周五去教堂蹭饭吃,你好像没有去过别的社交活动,也没有交什么美国朋友。拿心理学家约翰?贝利的文化渗透理论来说,你属于四种渗透方式中的分离者,完全拒绝了美国文化和生活方式的渗透。”
“我和小源子大约属于综合者,既保持了中国文化,又有一部分融入美国文化。似乎大部分中国人都属于这种类型。”
“最近很少遇见小美熙,每次看到她,她都和一群美国小朋友一起玩。年轻嘛,更能接受一些新兴观念,她大概属于四种类型中的同化者……”
易思思仍在唠叨,蔡恒紧锁双眉,眯了眯眼,又晃了晃脑袋,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思思,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这句话说到一半,一声尖锐刺耳的巨响盖过了蔡恒微弱的音量。
路面打滑,蔡恒方向盘一个打转,猛地踩下刹车,只听砰地一声巨响,蔡恒的二手尼桑跨过路缘,撞在了人行道旁的粗壮的树干上。汽车乌拉乌拉地警示音刹那间响起,回荡在寂静的深夜。
易思思身体猛地前倾,脑袋仅差一分米就撞上前方挡风玻璃。好在安全带拦住身体,易思思身体瞬间弹回来,后脑勺重重地撞击在座椅靠背上,好生疼痛。
易思思惊魂未卜地高声尖叫,蓦地意识到身旁还有一个人,骤然噤声,关切地转过头:“恒叔,你没事吧?”
蔡恒面如死灰,身体颤抖地关闭警示铃,气若游丝地说:“我没事,我下车……检查一下还能不能开……你在车里等着。”
易思思有些紧张地看着蔡恒颤颤巍巍地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刚要开口,蔡恒直挺挺地侧面朝地晕倒,草坪雪地里发出沙沙的声响。
易思思瞪圆眼睛,瞬间呆愣住,慌张朝驾驶座方向伸出手,试图从驾驶座爬过去,却发现自己被安全带捆绑住,根本动不了。
易思思心急如焚地四处摸安全带纽扣,却怎么也找不到。终于解开安全带,飞快地打开车门,迅速冲到蔡恒身旁。
易思思惊吓地大脑一片空白,只余使劲摇晃蔡恒的身体,轻拍蔡恒略吐白沫,双眼翻白的脸。
“恒叔……恒叔……你别吓我啊……”
狼狈地爬进驾驶座,翻出自己的包,用力摇晃手机,却发现手机居然无耻地失去了信号。易思思赶紧翻找蔡恒的手机,突然意识到,蔡恒原本就打算送完自己后回实验室,根本没有带手机出门。
暮色深沉,漫天雪白衬得整个世界更加空无一物,暴雪打落在易思思的身上,易思思感到了空前的绝望,双手合在一起包住自己的嘴鼻,身体发凉,不住地颤抖。
泪水就要滴落的时刻,易思思突然眼前一亮,前方不正是“蛋疼男”的住所!
易思思毫不犹豫地从雪地里爬起,百米冲刺般地奔跑,几乎撞在公寓大门上,她用尽全身力气疯狂地捶动“蛋疼男”的公寓大门,一声声无比铿锵。(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