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许向轩想明白,易思思便与弗兰教授踏上了归国的飞机。
走出机场,易思思一连打了三个喷嚏,透过有限的空气能见度,易思思指向远方若隐若现的建筑,关切的问起弗兰教授是否习惯北京的气候。
弗兰教授见易思思不停地打喷嚏,低头问道:“你感冒了吗?”
“我好像有点水土不服。”易思思尴尬地笑了。
“这里可是你的家乡。”
易思思点点头:“可我已经开始想念美国的空气了。”易思思也有些害怕北京的车水马龙,因为污浊的空气里满满全是幸福的、忧伤的回忆。
跟着教授有饭吃,易思思这个随身翻译做得相当值当。晚宴上,某个高校行政秘书目光一直停留在教授身上,时不时悄声与身旁的人说话。她颇为兴奋地举杯向弗兰教授敬酒:“我来敬这位帅帅的老男人。”
满座哄笑,弗兰教授呵呵地问易思思,那位女士说了些什么。易思思答道:“She said ‘toast to you, handsome old man.’”
弗兰教授大方地举杯回敬:“Toast to you, beautiful young lady.”
那女士受宠若惊,竟毫不犹豫地一口闷完了半杯五粮液,微醺地红着脸对易思思说:“你在美国一定要找个老外嫁了,美国男人到老了都这么帅,真是太帅了。”
易思思憋住笑,没有告诉她坐飞机时左边一个美国胖子,右边一个美国胖子的滋味有多么憋屈。
接下来几天,易思思陪同教授参与学术会议,各类晚宴,终于在第三天败给了PM2.5,华丽丽的病倒了。
好在次日便是休假期,易思思已买好了返回湖南的机票,弗兰教授也乐意早些给她放假,便劝她好好在酒店休息。
易思思给大学闺蜜郝彤打了电话,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惊喜,正在逛街的郝彤竟毫不犹豫地从西单赶到了圆明园,两人一见面就抱头痛哭。
“一年多没见了,你居然瘦了,骚骚快说,怎么把脸上的肉减下去的,我要减肥。”
听着久违的“骚骚”称呼,易思思哑着嗓子哭道:“你也瘦了,不过比以前更漂亮了,有种office lady的味道。你和学长最近怎么样?”
郝彤瞬间青了脸色,黯淡地说:“我和他半年前分开了。”
易思思满脸不可思议。郝彤流着泪,语句却依旧条理清晰:“人都说政法大学是恋爱成功率最低的高校,因为专业的敏感让我们很容易发现对方的瑕疵,要是恋爱期间偷偷开个小差,第二天就有人证、物证俱在。我也没有逃过这个诅咒。”
“骚骚,你应该庆幸你转了专业,而不是像我,实习了之后,见惯了各种离婚官司,比以前更加神经过敏。他留校读研,接触的学妹们太多,一有蛛丝马迹我就控制不住我自己。而且,自从你和‘小受’分开后,我就再也不相信爱情了。骚骚,我想他,但是我拉不下脸。骚骚,你会不会想你家‘小受’,是不是到了另一个地方,躲得远远地就不会想了。”
易思思沉默了。
半晌,易思思擦了擦郝彤的眼泪,眼神坚定地看着她:“学姐,你应该庆幸你和他还在同一个城市,而我和他却永远地错过了。去找学长吧,你们之间还有无限可能。”
“骚骚,我刚才在一楼餐厅看到一个人影进了包房,很像小受,他说不定没有死,我带你去找他。”
易思思噗嗤笑了出来。
“学姐,怎么可能这么巧。说实话,这一年以来,我每天都会想,他要是活着的话该有多好。可是一年多了,我不敢再去思考。他若是活着,为什么不来找我?现代通信那么发达,我的QQ和邮箱都没有变过,可是我从来没有收获他的只言片语或是零星消息。后来我只有骗自己,他若是活着,一定是失忆了,因为这个理由比他不爱我了,更令人安慰。我也不是没有对别的人动心,可我再也不敢全身心地投入,再也不敢拿为时不多地青春做赌注。”
“你对别人动心?骚骚,快告诉我是谁!”郝彤眼睛瞬间变成55瓦的远光灯。
“那个,学姐,我请你去吃哈根达斯吧!好歹我是赚美金的人了,在美国,哈根达斯可便宜了,就是平民货,我最喜欢吃曲奇香奶味……”
“这个话题转换得太没技术含量了。走,你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怎么能让你请。哎呀,你不是感冒了么?怎么不怕死得去吃冰淇淋……”
两个双眼通红的窈窕淑女,就这样勾肩搭背地走出了酒店。一楼包厢门打开,弗兰教授和一个瘦削挺拔的中国男人一同走出来,那男人的目光朝酒店大门眺望,久久没有移开。
“好人,你今天的表演非常精彩,我希望有朝一日你能去我们学校表演。好人?你看到认识的人了?”
那人回过神,抱歉地说:“应该不是,她现在在美国。”
“你应该去美国看她,看得出来,你很在意她。”
那人嘴角和眉毛微扬,笑容如沐春风。
“我想见她笑,可我害怕看到她对别人笑。其实是我自己太可笑。”
“如果是我们美国人,我们绝对不会像你一样。她到底是你的什么人?”
那人没有用英语回复弗兰教授,淡淡地用中文吐出一句话,仿佛轻声吟唱:
“她是我此生,唯一的牵挂”
距离湖南老家几十米的距离,易思思一眼被蔚为壮观的场景吓到。易思思抱住站在人群最前端的奶奶,却不料奶奶在拥抱地一刹号啕痛哭出来。
“宝儿啊,你爷爷不在了。他走之前都想再看你一眼,你为什么在美国啊,美国啊!”
易思思无言以对,只能以更多的泪水回应。易思思和奶奶抱在一起,回到客厅,耳边仍旧是奶奶嘤嘤的抽泣。
易思思原想在家人面前露两手,做个小菜,被姑姑按在沙发上,不能动弹。易思思只好陪奶奶看7点档永远不会全剧终的新闻联播。
屏幕里仍旧播报着祖国山河一片大好,美国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奶奶撇了撇嘴抱怨起来:
“又是恐怖袭击,又是校园枪击。你们美国哪有一天安宁日子?你爸妈怎么同意让你出国瞎折腾的?趁早回国像你姐那样嫁人生孩子……”
易思思与母亲大眼瞪小眼,谁也没有说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