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璐也带着她的儿子回来了。不过三年,小家伙已经能跑能跳能打酱油了。一副笑脸天真无邪,让人看着就心生欢喜。只是这孩子的面容和岳政泽有几分相似,怕是岳家人或者熟悉的人看到会有所疑惑。不过也无所谓了,本来杨璐这次回来就是作证的。他们母子暂时居住在我家,对外只称是我的远房表姐和外甥,避着岳家人就好了。
“葵生,不要乱跑,看着点车!”杨璐念着这孩子跟葵花有缘,便给他起了这个小名。没想到他倒是和我很亲近,也不惧生,到哪里对着谁都是嘻嘻笑,特别的讨喜,比他那个飞扬跋扈、专做坏事的哥哥岳政泽不知道强了多少倍。这孩子也爱闹腾,在家里闲不住,但是杨璐又不方便带她出去,于是就把遛小葵生的任务交给了我,我也乐得其所。步行街车多人多,还有各式各样的小吃,惹得葵生欣喜异常,更加欢腾了,抑制不住的乱跑乱窜。刚刚看到一个卖糖人的就兴冲冲跑了过去。
“你喜欢这个呀?”我追上他问道,他在摊位前站定,两眼发光的看着上面插着的各种形状的糖人。他挑了一条鱼和一只蝴蝶,心满意足的吃了起来。这样小小要求被满足就幸福的年纪真是让人怀念,难免想起以前和小穆还是小孩子的时候。那时候经济比较拮据,物产也没现在丰富,但是激动和快乐的心情是无差的。小时候总想着什么时候能长大,长大了才发现最无忧无虑的是童年。我摸了摸葵生的头,带着他继续在街里闲逛,吃的玩的,凡是他喜欢都带他尝试了一个遍。
正当葵生兴趣正浓的在风筝摊前看风筝时,我不经意抬头一瞥,竟看到一个极度熟悉的背影,让我都怀疑自己花了眼。是小穆吗?他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呢?难道是我看错了?脚下已经控制不住朝那个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抱起了葵生。
“云姨,我要……”被猛然带走,葵生很不舍得。
“葵生乖,云姨一会再带你看风筝。”
前方人潮涌动,他本就离得远,走的又很快,我抱着葵生追了一会儿就不见了他的踪影。
或许是我眼花了吧。
心头有股失落涌上来。继续把葵生带回了风筝摊前。
不是小穆吗?可他
的身影我怎么会认错呢?即便是隔了数年没有见,我还是会一眼认出他的。如果真的是小穆,他怎么连话都不和我说了?没有看见或是故意为之?他还在怨我吗?
脑子里不停地闪过那些念头,稀里糊涂把葵生挑选好的风筝钱付了以后,就带着他回家去。
葵生拿着风筝又惊喜又稀奇,自己开始尝试着放起来,加上我思绪乱,一不留神就离开我几米远,跑到了街道上,那里机动车往来密集又迅速。正当我叫他时,一辆白色汽车冲着他疾驰过来!
“葵生!”我拼尽全力跑向他,却也只来得及将他抱起,那白色汽车已经迫近眼底,我似乎能感受到汽车疾驰的热气。“原来这辈子我就这样结束了”,这是那一刻我心里冒出的一个声音。
说时迟那时快,突然我的背后不知道被谁狠狠推了一把,身体迅速的向路边倒去。几乎同时,我听到了“砰”的一声巨响,和许多人的大声尖叫。当我重重摔在地上后立即扭过头去时,车已经停了,白色的车头几乎被鲜红的血液重新柒染了一遍,中间偏左位置有一处明显的凹痕,还有血从车身不断的滴在地上;车前五米处,躺着一个人,他的四周已经溢满了血,还在不停的向外扩张,黑色的裤子看不出红颜色,就像在河里游了一圈似的“水湿淋淋”的,白色长袖衬衣也都是大片大片的血迹。我努力站起来,将嚎啕大哭的葵生埋到肩膀后面,不让他看到前方发生了什么。站起后才从血污中辩清那人的脸,他是,岳政泽。他的额头、嘴角还流着血,像我在电视剧里看到的那样。
我怔在了那里。
为什么……
为什么救我的人是岳政泽?我最痛恨、最厌恶的仇人?
为什么啊?他为什么要去救我?他不是也恨死我和小穆了吗?为什么还要救我……搭上自己的命?救了要置他们父子于死地的我?…………………………
周围的鸣笛声、尖叫声、哭喊声都若即若离,不是很真切。我忘了自己要做什么,只一味傻呆呆的站在那里。肇事车主颤颤巍巍的从车里走出来,往前看了看被撞者的情况,吓得手也抖得厉害起来,但还是尽量克服,打了急救电话。直到救护车的鸣笛声在耳边
响起,我才回过一点神来。
医护人员小心翼翼的把岳政泽抬上担架,送进车厢,又着急忙慌的开走了。
“太惨了,这人怕是不成了。”
“可不是,我平生第一次遇上这么惨烈的车祸,那年轻人怪可惜的。”
“还是个见义勇为的小伙子。”
“唉。”
过路人的话一句句飘入耳朵里。
我带着葵生往家走。
走到家时,他们都被我的样子吓了一跳:身上脏乱,眼睛无神。
杨璐接过去了还在哭着的葵生。
爸妈担心焦虑的问出了什么事。
我一言不发。走到沙发上坐下来。待了一会起身出门,拦了辆出租就去了医院。
岳政泽早已经在手术室接受手术了,外面没有一个人在等候。
我在手术室门前的长椅上坐了下来。我不清楚自己是抱着什么心态来到这里等候的。时间在自行流逝,不知过了多久。
“政泽,我的儿啊……”岳政泽的母亲一进来看到手术室是失声痛哭起来,趔趄的跑到手术室门口,用力往里张望。
“你一定不要出事啊,儿子,你有事了叫妈怎么活?妈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啊!政泽!……”我到底没忍住,上去劝了她两句:“先去那边歇歇吧,不要打扰医生……”还没有说完,脸上就挨了一记掌声,沉重且清脆,足足让我麻了五分钟。
“贱人!你现在满意了吧?!我被你搞得家破人亡,儿子车祸生死未卜,丈夫被抓走,飞来横祸,你满意了吧!!”说着双手用力摇起我的领子,我站位不稳,险些摔倒。有护士过来训斥,把我们赶到了座位席上。
正当岳政泽生死一线的时候,检察院的人也到了岳家,带走了岳起轩,是以岳政泽的母亲刚刚才那么说。岳家确实,分崩离析了。
岳政泽母亲捂着头在长椅上哭起来。我也不再劝说,我现在,大约是她最想消灭掉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