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染回到自己的院子外,想了想便扭头对秦奚道:“你先回去吧,今日天太冷,你就别再送我进去了,能少跑一趟也好。”
秦奚顿下脚步,一时间望着玉染欲言又止。他的视线不自觉地晃进了院子,似乎可以透过房间的墙壁看见那个他们离开之前就躺在屋里的人。
玉染明白了,秦奚是在介怀容袭。
不过,她也不会去多解释。玉染朝着秦奚笑了笑,又重新道了一遍,“去吧。你这样和我面对面地站着,不累吗?”
秦奚这次很快便反应过来,他抿了抿唇,眼帘轻垂,随后向着玉染微微作揖,“殿下好好休息,秦奚先回去了,殿下有任何事都已经叫人来唤我。”
“好,我知道。”玉染微笑。
秦奚走了,玉染回过身便朝着院子里走去,她走到门口时,脚下不停,也没有丝毫停顿,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她走过外间,穿过屏风,一路走到里头。
随即,她的目光便撞上了一双漆黑深邃得有如一汪深潭的眼睛,玉染偏了偏头,轻笑,“你醒了啊。”
容袭此刻正斜着身子躺着,被褥依旧盖过了他的肩头,将他铺在脑后的墨发通通埋了进去,只露出那张绝世风华的如玉面容,以及肤光雪白的脖颈。而再看容袭的神情,只见他的眉眼舒展,一双眼眸黝黑,而眼底的神色却是如同高山流水般绵长温雅,如璞玉在阳光底下熠着点点晨光。他的唇角含笑,笑意第一百四十五章柔和而缱绻,温软而醉人。
好一副美人图!
玉染提着唇角,狭长的凤眸微眯,不禁对着眼前的情景也有所感叹。
“阿染莫非只是在那儿远远地站着看便好了吗?”容袭见着玉染流露出的赞叹的神色,于是轻笑一声,用着低哑而惑人的声色柔柔地启唇。
玉染闻言,略是挑了挑眉,随后依言地走到床边上,她慢悠悠地坐在床沿边上,接着微微低头,去看容袭眼底的笑意。
玉染瞧着容袭的绝美面容许久,她忽然撇撇嘴,直接抬起没有受伤的右手去摸容袭的面颊。因为她刚刚从外面回来,所以她的手心微凉,而容袭却因为还在发烧,所以脸上还是有些烫意。玉染的手贴在他的面容上,倒是让她的手也多了几分热度。
容袭的面容不仅看起来白皙柔和,就算是一手摸上去,也是觉得细腻得很,仍不住让人多摸几下。
看着容袭乖巧顺从的模样,玉染自是不会客气。
待到玉染觉得自己得寸进尺地摸够了,才收回了手,静静地望着容袭。
“阿染觉得容袭的脸摸起来可还舒服?”容袭忽然温柔地开口,一双眼睛更是温和溺人。
玉染顺从本心地点了点头,十分诚恳地回答:“恩,很舒服。”
“看来阿染的记忆是恢复得大好了。”容袭唇角弯弯,笑出了声。
玉染瞧着他,半晌过去,她似乎很是认真地说道:“是啊,若是我的记忆还未恢复,敢问我们的容大公子怎么现在还能悠哉地躺在这里?”
容袭一边低低地笑着,一边温柔地从被褥中探出双臂,接着小心翼翼地避过玉染受伤的左肩,轻轻地从玉染的腰间揽过,将人一并带到了床榻上。
容袭望见玉染脸不红心不跳地便倒在他的怀里,忽然便将头凑到了玉染的耳畔,薄唇贴着玉染的耳垂,低声说道:“前些日子的阿染,可是腼腆得很,叫容袭真是为难至极。”容袭说话吐气的气息全然喷洒在了玉染的耳后,他的声音听起来也是愈发温软起来。
“你为难?这倒是稀奇了,我怎么就一点儿都没看出来呢?”玉染窝在容袭的怀里,很是自在地说道。一边说着,她还一边侧过脸去瞧容袭。
容袭的眼眸漆黑,可眼神依旧悠远莫测,似乎从他的眼底既能看见迷人的耀眼,又能感受到沉静的优雅。
玉染很喜欢容袭的眼睛,哪怕她知道这双眼睛流露的情感背后可能是无尽的深意。
就像容袭很纵容玉染一样,玉染也很纵容容袭。这两个人,明明在别人眼里是处于两个最极端的位置,可在这个世上,他们两人却是彼此最亲近的存在。可能正是因为他们太过地相似,相似的两个人总能够莫名其妙地吸引到彼此,所以才让他们一步步地靠近,甚至甘愿走到了一起。
若要玉染真的离开容袭,恐怕她会觉得很难做到。而若是要容袭离了玉染,这可能更难。因为容袭早已将玉染视作与江山并肩的存在。就算别人说他贪心也好,他也认为,这两者他都想要得到。
容袭自小未有一人让他可以相信依靠,就连修子期一开始都是全然受得华君慕容齐的旨意行事,可是,直到玉染的出现,让他的人生多了一种别样的情感。
容袭发现了玉染的特别,正是一开始他对玉染产生的好奇,才让他将来的有一天彻底幡然醒悟,原来--他早已离不开一个名为玉染的人。玉染和他容袭太像了,这让容袭意识到过将来将人可能的冲突,可玉染又实在待他太好了,玉染是第一个愿意听他说话,又愿意陪他说话的人。每当玉染对他笑着的时候,他也会忍不住地想要去看她。
其实,容袭有想过放弃玉染的。可是,他没能做到,反而被玉染吸引得越陷越深。
玉染总说他才是那个迷惑人心的人,可容袭觉得,并不是这样。每当他望着玉染透亮而温雅的眼睛,每当他瞧见玉染唇畔含笑的模样,他就会发现,原来自己是如此期盼着靠近她,想要和她永远地在一起。
别人都以为容袭是个只顾天下,却是薄情的人。可容袭他并不是,他也是一个人,他也会爱人。只是他爱的那个人,是一个身份特别,性格也特别的姑娘而已。而且,这个姑娘十分的磨人,饶是容袭这般沉稳性情之人,都有的时候觉得几乎要被她给打败。
此刻,容袭歪了歪头,又轻轻眨了眨眼,玉染望着他,而他也提着唇角看着玉染,他声色温柔地说:“阿染你这样说可要叫我伤心了,我就是想像现在这样抱着你,可是就这样你还把我赶出去了。”
“是吗?哦对,我记得,似乎还不止一次吧?”玉染装作回忆地仰了仰头,她的额前蹭到了容袭淌下的发丝,让她觉得痒痒的。下一刻,她陡然一笑,“不过,这是你自作自受,错不在我。”玉染说得理所当然。
而容袭也貌似很迁就地点点头,他用下巴蹭了蹭玉染的头顶,接着又将玉染搂得更紧了些。过了须臾,他抱着玉染小心地侧过身,让玉染慢慢平躺在他里侧的床榻上,用被褥将玉染一起裹了进来。随后,容袭的身子轻轻一动,便是整个人朝左侧躺着,左手手肘撑着床榻,让他可以保持半是起身的状态,而他的右手则撑在玉染的左耳侧。
容袭慢慢俯下身,脑后的墨发也随着他的举动慢慢从他的肩膀两侧滑落到玉染的身上,他的温润面庞逐渐贴近玉染,最后在他的鼻尖与玉染的鼻尖相触的一刻停顿了下来。他的唇畔含着淡淡的笑意,而那双黝黑的眼睛里则是仿佛带着无尽的缱绻柔情。
容袭十分温和地开口,“确实不是你的错。既然你怪都怪我了,我也只好认了吧。”
玉染难得听见容袭这般乖巧的回答,反而叫她觉着不太适应。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古怪之色,一双眼睛直直地对上近在咫尺的容袭的双眼。
玉染看着容袭的眼睛,也看得清他眼底的神情。她本来还准备再调侃容袭几句,可这看着看着,玉染反倒是越心虚了起来。
因为容袭的眼神实在是太诚恳了,这种诚恳几乎让玉染挑不出一点儿刺来。
玉染心中明明知晓容袭这十有八九就是在博着她的同情,可她就是觉得,自己拿容袭的这副模样真的没有办法。想必就算是她再怎么不去理睬容袭,容袭也能自己再找出新的理由来贴近她吧?
玉染的眼视线往边上移了移,她慢吞吞地出声道:“容袭,你能别这么看着我吗?”这神情也太温情了,实在是让她消受不起啊。
“为什么?”容袭瞧见玉染有意地挪开了视线,不禁从嗓间低低地轻笑了一声,他弯了弯眉眼,又稍微抬高了些身子,接着才不紧不慢地问她。
玉染这时才重新移回视线,她扬了扬眉梢,淡然道:“因为容袭,这不像你啊。”
容袭平日里处事是个多冷静,多沉稳的人。可每每与她互相作弄对方的时候,就是喜欢摆出这副既无辜又温情的模样来,她也不晓得容袭这是什么毛病。
“莫非阿染你不喜欢吗?”容袭似是因为玉染的回答显得有些苦恼,他微微褶了褶眉,依旧温温地问道。
容袭不是假的苦恼,其实他也真的挺苦恼的。因为玉染好像不管听他说什么,都认为他是在开玩笑。也许,就只有容袭自己,可以辨得清他自己究竟哪句是真心实意的,哪句是打趣逗笑的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