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零八年的开春,我喝了我人生中的第一口酒。
辣辣的,麻麻的。
以前在云上人间,我总是会点橙汁。因为我知道,我从小就酒精过敏。
因为我知道,十几年前的一天,向阳因为不让我喝酒和和风大吵过。
可是,我今天还是喝了。
在我接到警察和医院打来的电话之后,我喝的伶仃大醉。
我没有酒精过敏,相反,精神还十分充足。顾生就在一旁看着我,看着我沉沦与灯光酒绿。
我的眼泪不停的滴落,我还发现我口中竟全是苦涩,苦涩的令人作呕。
开春时的温度竟令我裹紧我身上所有的衣物,蜷缩在一团,对手哈着气,说,冷。
顾生抱起我,我说,顾生,我冷。
顾生温柔的像一片纸,说,我在。
其实,这句话挺好的。
要是他说,该有多好。
十岁那年,我就害怕黑暗,可如今我就像是被丢弃在黑暗中的孩子,无力去寻,无路可走,一切的风吹草动都会成为死亡的沦陷。
悲伤,痛苦,挣扎。
在我心头不断翻滚,我心里爱着的那些人啊,都一个一个离我而去。
向阳,千岛,还有,我的父母。
没有人告诉我,为什么我的父母会在同一场车祸中同一天去世。
我几年未见的爸爸,我还不曾说一句,爸爸,我想你,他就这么离开了。
那么突然。
一切如同安排好的一样。
不曾出门的母亲,居然出现在父亲的身边。当他们的遗体双双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红肿着的眼睛已经干涩的无法流泪了。
我的母亲找到了父亲,我的父亲在茫茫人海里找到了母亲。
难道,他是来接我和妈回家的吗?
难道,在月色如水的夜里,他也曾想我们想到心痛。
此刻,我的心已经重的像快铁板,坠落在身体的最深处。
顾生摸着我的额头,指着我说,你发烧了,去医院吧!
医院,又是医院。
我侧过脸哭,哭的歇斯底里。
我说,让我死吧,这样我就可以和爸妈一起。团聚了。
顾生柔柔的说,我舍不得。
他抱起我像抱起一片羽毛,而我却不能动弹。
他带着我,去了医院。
打了点滴,吃了药。
我乖乖的卧在他的怀里入睡。
我记得,那时我睡的很熟,很香。
可,眼泪还是不停的滴在顾生的衣服上。
在我闭上眼的时候,我看见了珠海村,珠海村的孩子,还有珠海村的夜空。
我想起,儿时陆离的生活,想起父母,向阳在我身边的日子。我甜蜜的在梦里说着梦话,我说,爸妈哥,我想你们了。
妈烧的红烧肉和土豆炖鸡还剩吗?
还有,那条叫做小花的公狗,现在,还活着吗?
向阳,那个白净的男孩,向丞的好哥哥,是不是该回来了?
……
警察向我再三确认,这就是我的父母亲。临走之时,还问我,你是不是有一个哥哥?
我点点头。
警察说,他怎么还不回来?
我摇摇头。
警察叹了口气,就走了。
在医院的死亡证明上,医生填上了四个字,死于车祸。
这场突如其来的车祸,葬送了我的父母,我的双亲,我幸福的家。
可,肇事者并没有找到。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警察提供的视频目睹着他们逃走的过程。
顾生说,我会找到肇事者的,用我全部的力量。
我淡淡的点了点头,不语。
我扒拉着日子,愁眉苦展。
明天是父母的追悼会,我要同顾生把父母送回珠海村,那个生我养我的地方。
我想,这就叫做落叶归根吧!
我心里祈祷,明天的追悼会,向阳一定要到场。
祈祷,所有的事情都能平平安安的度过。
晚上的时候,顾生同我在家收拾妈的遗物。我仔仔细细的整理,顾生在一旁看着我。
他问,我上次送你的生日礼物,你没弄丢吧!
我回,丢了也是我的东西,与你已经无关了。
他说,这个东西跟你一样重要。
我饶有兴趣,说,其中有故事啊!
顾生轻轻的点了头,这是我妹妹的东西。
你妹妹?你有妹妹?我狐疑的看着他。
我十二岁的时候把她给丢了,不知道她现在是否还活着,过的好不好……顾生的表情十分凝重。
看了你的童年很凄惨了。说完这句话,我又想起了珠海村。
顾生看懂了我心情的变化,就没多说什么了。
清晨早些的时候,我就坐着顾生的车,手捧两罐骨灰,出发了。
……我多希望,在追悼会上,我的哥哥会突然出现在我身边,跟我说,别怕,我在。
……也多希望,他能再说一句,向丞,不要哭,哭了就不好看了。
梧桐树绿葱葱的伫立在那里,我知道,我回来了。
爸妈,我们回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