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老爷子面如死灰，心情也愈发的沉重了。
“爹，要不找老三家借去，老三今儿还等着买地了。”穆大忠扯了半天的嘴角，龇牙咧嘴的才说完这段话。
“是啊，咱三哥本事大，有他，还怕没钱？”穆大年眼珠子转了转，明显是没安啥好心。
一家人有一个坏水的，必然搅得整个家不得安宁！
老穆家这种，一家人有坏水的占多数的时候，老穆家更是鸡犬不宁。
穆老爷子点燃自己的旱烟，吧嗒、吧嗒的抽着，他这会儿正思索着要不要向老三家开口。
下午那会儿他去闹腾了一番，让老三家下不来台，眼下老三若是记恨不借咋办？
穆老爷子一犹豫，穆大忠和穆大年就觉得不妙。
“爹，您还犹豫啥，老三是您和娘生的，孝敬您也是应该的，再说了，老三一直被一个臭丫头控制，也不是您想看到的吧？”穆大忠强忍着痛，一股脑儿的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爹，我二哥说的对极了，三哥是您的种，咱老穆家的人，有权利给咱家分担困难，再说了，他能真保证一点大哥的光都不沾？”
穆老爷子想想也是，以后老大中了举，好处定然少不得老三一家。
如今老三家不可能不帮忙的。
“行了，这事儿，我自有分寸！”
穆老爷子话毕，穆大忠和穆大年将心塞回了肚里。
他爹既然这么说，证明一定会去找三房，既然有了三房这个冤大头，就和别家没啥关系了。
……
……
这会儿穆双双还不知道老穆家打了这种主意，她还暗自偷笑自己聪明，离开了自家。
却不知，老穆家的人，早就知道她不是一个软柿子，再咋样也不会找她。
穆双双春风满脸，一副心情大好的样子。
七月着实不是狩猎的季节，穆双双和陆元丰在山里寻了一圈，连只野鸡都没找着，找到的东西，也都是些每日常见的野菜和野生菇子。
这般下去，今晚的菜色，肯定不丰盛。
“双双，要不咱去棉花地里看看有没有鹌鹑窝，这个季节，棉花地里，应该有不少好东西。”
陆元丰比穆双双懂的多，知道哪个季节，应该从哪个地儿找吃的。
“好啊！”
趁着时间尚早，两人采好了野菜，下了山。
朝着棉花地走去。
眼下棉花已经结了大果子了，要不了多久，就有棉花捡了，到时候老穆家又一堆事儿忙活。
穆双双倒是庆幸，这一季没给三房分棉花地，虽然还得自己掏钱卖棉花，但总好过给老穆家的人干活儿。
穆双双跟着陆元丰一路，往棉花地里扎，越是那种干净的棉花地，没一根杂草的，陆元丰堪堪几眼就略过了，反倒是那些比较懒的，穆双双发觉陆元丰看得特别仔细。
好不容易找了处草多的，结果发现了一窝菜瓜。
“这是张婶子家的地！”陆元丰道。
穆双双想了想，不就是陆元丰的邻居，当初偷了陆元丰的肉的吗？
她儿子马猴儿还被她引马蜂蛰的现在都出不了门。
“哈哈，丰子，我想……”穆双双眨巴眨巴眼睛，陆元丰立马会意的点了点头。
“不过咱得晚上来，大白天的，被人看到了怕是要惹麻烦！”
“嗯！”穆双双满意的点了点头。
陆元丰一个人朝前继续走，还真的让他逮着了一只鹌鹑，外带的一窝鹌鹑蛋。
这傻人应该总是有傻福的。
穆双双拎着鸡蛋，陆元丰抓着鹌鹑，回了家。
穆老爷子来穆大山家的时候正好穆双双家做好晚饭，红烧鹌鹑，鹌鹑蛋汤，光是这两个菜摆在桌上，已经秒杀了老穆家这半年的伙食。
穆大山瞅见穆老爷子，激动的站了起来，还是余四娘上前扶着，他才没摔着。
“爹，您咋来了，还没吃饭吧？咱也才刚开始，正好一起。”穆大山稳住身子之后开口。
穆老爷子原本想推脱的，可是看到一大桌子的好菜，不知咋的，脚就是挪不动，他扫了一眼三房最精明的穆双双，想看看她是不是会做出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谁知道，双双直接站了起来，将自己的椅子让给了穆老爷子。
“爷，你坐我这儿。”
“姐，你坐我这儿吧！”穆小寒跟着站了起来。
接着是陆元丰，元宝，大家嘴里说的都是不让穆双双站着。
“行了，你们自个坐，我坐在灶膛门口。”穆双双端起面前的饭碗，夹了点菜，做到灶膛口去了。
这会儿饭还没做完多久，坐在灶膛口，一股子热气铺面而来，汗液子冒雨一样往外掉。
陆元丰走了过来。
“双双，去夹菜吧，我在这里待会儿。”
“丰子，我没事，你自己坐着去！”穆双双和陆元丰之间的默契，足够她知道陆元丰的意思。
一旁的穆老爷子看着这一幕，不知为何，竟然觉得有些难受。
三房和老穆家完全不同。
若是在老穆家只有一把凳子，大伙儿都会抢着坐，哪里像三房，你让我，我让你！
穆老爷子在心底叹了口气，心忽然就软了下来。
他脸上难得多了几分笑容。
“爹，这是您的饭，不够叫媳妇给你添。”余四娘拿了个大海碗，给穆老爷子盛了一大碗的白米饭。
里面没有一点点的红薯和野菜。
穆老爷扫了一眼其他几个人的碗里，米饭少的可怜，反倒是野菜堆的老高，就连红薯，似乎也舍不得吃一样。
穆老爷子有些动容，便对余四娘轻声道。
“老三媳妇，米饭给孩子们分一些，我吃点红薯就够了。”
“爹，没事，孩子们都习惯了，您难得来一回，甭饿着自己。”
饭桌上，鹌鹑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大伙儿都很平常的夹着面前的菜，谁也没有盯着鹌鹑流口水，更加没人分菜。
穆老爷子觉得今日-三房完全颠覆了自己的理解。
吃的好，还不抢食，和自己在主宅子那边看到的完全不同。
主宅那边，一个菜，若是没人分菜，只要有肉菜，一眨眼的功夫就能被抢的连汤头都不剩。
——
“爹，您咋不吃？”
不知道是不是穆老爷子第一次上门吃饭，穆大山的脸上，比平时多了几倍的笑容。
他的脊背挺得直直的，时不时的和穆老爷子说几句话。
穆老爷子全场不在状态，总是敷衍的点几句头。
可就算是这样，穆大山还是笑的合不拢嘴。
吃了几口菜，穆大山忽然道：“爹，您老要不要喝点酒，家里上次打了些酒，之前一直让双双拿来炒菜，这下子，正好发挥它的用途。”
“我……我就不喝了！”穆老爷子心底搁着事儿，连酒也不愿意喝。
穆大山只以为穆老爷子不好意思，便大方的道：“爹，儿子一直没机会单独孝敬您，如今这酒水，就当儿子孝敬您的，您甭在意，想吃啥，就和儿子说，儿子有的，都给你！”
穆老爷子心底一阵感动，竟然真的喝起了酒。
几杯酒下肚，脸红了，心跳了。
之前放在心底的事儿，完全就忘了。
从三房屋里出来的时候，穆老爷子已经有些恍惚，走路都有些颤巍巍的。
余六郎和陆元丰将老爷子送到了家，免不得碰上了穆老太。
穆老太冷着一张脸，对着来人骂骂咧咧的。
“该死的狗东西，竟然喂你喝了这么多的马尿。”
陆元丰和余六郎彼此对视了一眼，决定不和穆老太计较。
可是穆老太仍旧不依不饶的高声咒骂。
啥害她家老头子，生儿子没p-yan儿这种话都说出口了，不可谓不粗暴。
等陆元丰一走，穆老太就爬上炕，开始扒拉穆老爷子。
她推了推穆老爷子的身子，压低声音问。
“老爷子，事情说得咋样了？老三愿意给钱了？”
穆老太眼底是没有借这个词的，穆老三是从她肠子里爬出来的，那挣的钱就是她的。
现在老穆家缺钱，三房理所当然应该拿出来。
穆老爷子醉的迷迷糊糊的，听到耳旁有人说话，以为是穆大山还在劝酒，竟然豪迈的开口。
“喝……”
穆老太听到这句话，一股子火气上来了，对着穆老爷子的手臂用力一掐，怕穆老爷子不疼，还打了一个三百六十度的大旋转。
“哎哟……疼……疼……”即便是醉了，穆老爷子还是感觉到疼，扯开嗓子嚎叫不止。
“哼，你还知道疼，家里这么大的事儿，你还有心思喝酒！”
穆老太不管穆老爷子听不听得到，手上的力道不轻减。
穆老爷子渐渐的恢复了意识，瞅着站在炕头的穆老太，他晕乎乎的道：“你这婆娘是不是打我了，我咋觉得我手臂这么痛？”
“放你的屁，死老头子，我问你，三房愿意把钱拿出来了？”
穆老太三句不离钱，穆老爷子皱了皱眉。
“你瞎咋呼个啥？银子是老三家的，给不给，是他的事儿。”
“好哇，你个死老头子，居然说出这种话来，当初是谁同意卖了那个臭丫头，给老大做盘缠的。”
穆老太倒打一耙，这让穆老爷子很生气。
“你这婆娘，还讲不讲理了？明明是你和老大媳妇在中间闹腾，咋现在赖在我头上了？”
穆老太生气极了，提起脚，就往穆老爷子身上踹。
“你个老没良心的，现在知道怨我了，当初三房分家的时候，你倒是阻止啊，现在三房分出去了，你半个子儿都拿不到！”
穆老爷子从炕上爬了起来，对着穆老太一阵挥舞。
“咱是骡子和马拉屎，谁也别嫌谁臭！”穆老爷子道。
“我呸，老东西，你现在在这里说的好听，到时候老大的银两，还是我腆着老脸去凑。”
今个夜里，穆老太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字字夹枪带棒的，平日里，到了晚上，她就给穆老爷子打水泡脚，给伺候祖宗一样，将穆老爷子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可今晚，连杯热茶都没有，更遑论准备泡脚水。
“老婆子，快给我倒杯热茶去，难受死了。”最后还是穆老爷子服了软，冲穆老太说着软乎的话。
穆老太心肠在歹毒，终究是个女人，自己男人开了口，就算再气愤，她还是照做去了。
一杯热茶，一盆热乎的水，一条软乎乎的棉布毛巾。
茶一递，她就蹲下伏低做小，给穆老爷子搓脚。
“还是自己老婆子好，知道照顾人。”穆老爷子心头一热，冲着穆老太温柔的道。
借着晚上量敞的月光，穆老爷子看着给自己洗脚的妇人，不知为何，心底就……特别想做那档子事儿。
他上去，压低嗓音道：“老婆子，咱好久没来了，你想不？”
穆老太老脸一红，轻轻拍了拍穆老爷子的手，害羞带怯的道：“老没正型的东西，就知道你想。”
说完，穆老太扔掉手里的棉布毛巾，一把扑上炕。
“老头子，我来啦！”
三十岁的女人如狼似虎，四十岁的女人，也不容小觑，这五十岁的女人，坐地能吸土，比三十四岁还那啥。
穆老爷子和穆老太一番妖精打架……
事后，穆老爷子酣畅淋漓，他扒着穆老太，嘴里说着腌臜的话。
“老婆子，我方才厉害不？和二十多岁的时候比咋样？”
穆老太用手轻轻锤了锤穆老爷子。
“讨厌~”这声讨厌，就像老树皮切割的声音一样，刺耳的厉害，可是穆老爷子偏生不觉得难听，反倒觉得是夫妻间的乐趣。
“到底咋样嘛，你要不说，以后不给你了！”
“厉害，比二十岁还厉害！”
穆大年全身的在门外听了一会儿墙角，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哎呦喂，他还不知道，他爹娘这么不要脸了。
想必平时也不是什么讲究人。
穆大年心底暗戳戳的想着，渐渐的，也觉得浑身不自在，他想……。
他轻手轻脚的离开了穆老太和穆老爷子的屋子。
穆大年没回自个家，因为实在睡不着，他踩着明亮的月光，朝着村子另一头进发。
走了不远，穆大年忽然想起一个人——顾九莲。
想了想，闪身去了顾九莲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