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天地都好像安静了,只听到砰砰的心跳声。
程微后知后觉地想,这心跳声好像不是她的。
可与上方那双灿如星辰的眸子对视,不知为何,她听到了另一个心跳声。
这一次,是她自己的。
“二哥”程微喊了一声。
这一声,有困惑,有茫然,因为她不明白这突如其来的心跳声意味着什么,不自觉向最信任依赖的人求助。
而程澈,则因为这声“二哥”如梦初醒,对上妹妹信任依赖的眸子,他满心羞愧,慌忙把程微从怀中拉了起来,压下心头的怅然若失,淡淡道“笨丫头,二哥头发都要被你拽下来了。”
程微坐直了身子,不好意思笑了笑“二哥,对不起,谁让你忽然转过身来的。”
程澈无奈看她一眼,心道任谁猛然听到才十四岁的妹妹问生孩子的事,也不可能淡定吧
只可惜程澈这样腹诽,程微却是个钻牛角尖的,她弯起唇角,伸手拉了拉程澈“二哥,素梅到底会不会和你生孩子嘛”
程澈脸一沉“哪有姑娘家问这个的”
程微却不怕,她早就发觉二哥虽然一脸严肃,耳根却通红一片,分明是在害羞。
不过她也怕把二哥逼急了,于是眼帘一垂,做出一副伤感的样子“母亲说,这些事等我出阁时就知道了,可是,我又不打算嫁人,岂不是一辈子不懂了。好二哥,你就告诉我吧,你不是说过,有不懂的就可以问你吗难道说,那些话都是你哄我玩的,其实早就不耐烦我什么都不懂了”
“不是这样”程澈脱口而出,迎上程微亮晶晶的眼神,知道又被这小丫头忽悠了,可他偏偏见了她可怜兮兮的模样就毫无抵抗力,只得叹口气,认命地道,“等你有了二嫂和侄儿,或许也会的。”
“哦,原来这样啊。”程微这话说得很慢,她明明知道二哥这样说没有错,可是那不断涌上心头的失落和苦涩却不知是从何而来,又是为了什么。
二嫂也就罢了,素梅她又不够美丽,不够聪慧,不够反正缺点一大堆,凭什么能给二哥生孩子啊
程澈伸手拍拍她的肩“好啦,这下明白啦,以后就别胡思乱想了。”
程微眨眨眼“二哥,可你还是没讲清楚,到底该怎么才能生出孩子来呀”
“咳咳咳。”这一次,程二公子再也撑不住,满脸通红剧烈咳嗽起来。
程微忙凑过去替他拍背,一边拍一边不紧不慢地道“二哥,我不着急,你慢慢讲给我听就是了。”
“程微”程澈罕见地喊了她全名,显然是被气到了,“你再问这些胡话,二哥可要罚你了”
程微再清楚不过,这个问题她从母亲那里没有寻到答案,来问二哥,这么好的时机,已经问到了这里,要是再问不出来,那她以后就别想搞明白了。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小姑娘心一横,眼一闭,双手紧紧抱住了程澈手臂,死皮赖脸地道“二哥,你就告诉我吧。”
程二公子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给惊呆了,也顾不上生气了,慌忙去推程微“微微,你快放开,你都这么大了,这样成什么样子”
程微不但不放,干脆还整个身子都压了上去“就不放,除非你讲给我听”
“微微”程澈抽了抽嘴角。
“嗯”
程二公子一字一顿道“你把二哥胳膊压麻了”
程微迅速羞红了脸。
少女的双颊丰润白皙,红晕层层漾起,像是三月里的桃花朵朵绽放,美不胜收。
人面桃花。
眼前的少女,是他长长久久放在心头的那个人呀。
在心底最深处的那个角落里,他不是兄长,她亦不是妹妹。
他们只是程澈与程微。
程澈不自觉伸出手,将要触及那美丽的桃花瓣时,猛然惊醒,瞬间收起了所有的旖旎与情动,冷声道“微微,是不是二哥太纵容你了,你才这样大胆”
程微委屈地松开手“二哥,我只是好奇,可是又没人告诉我。”
程澈叹口气,抬手揉揉她的发“母亲说的不错,等你出阁前,她会教你这些的。二哥虽然是你兄长,也不能和你谈论这些。你就不要为难二哥了,好不好”
程微一脸失望“可我说了,不要嫁人的。”
程澈一笑“你这是孩子话。微微,我知道韩止让你伤了心,不过那些没有那么重要,将来会有更好的男子等着娶你的。二哥二哥也会留意着,帮你物色一个好夫婿。”
程微站了起来,斜睨他一眼“二哥,你讨厌死了”
她说完,扭身就跑了出去。
室内只剩了程澈一人,好一会儿,他才收回刚刚下意识伸出去的手,无奈一笑,随手拿起一卷书看了起来。
可是翻了半天,他一个字都没有读进去,只得把书卷丢在一旁,穿好外衫,拿起惯用的枪走到后院练起枪法来。
程微一口气跑回了飞絮居,才冷静下来。
刚刚她似乎太生气了。
想了想,程微觉得,定是她说不嫁人,可二哥总不信,她才这样生气。
哼,不和她讲,她偏偏要弄清楚
程微躺在床上下了决心,开始认真琢磨这个事儿。这么静下心来一想,还真被她想了起来。
以前看过的一本话本子里似乎提到过,书生和一个小姐成了亲,却迟迟没有孩子,后来书生和好友喝酒,好友才知道,原来书生什么都不懂,于是塞给他一样东西。
那东西叫什么来着
因为是两三年前看过的,且那时她觉得这个不是寒酥先生写的话本子很无趣,只扫了几眼就丢在一旁了,却是想不起来了。
程微忙跑到书房,从满墙壁的书架那里一本本仔细查找,足足找了小半个时辰,才找到了那本书。
那本名叫痴人记的话本子已经落满了灰尘,程微一点不嫌弃,急忙翻开来看,终于找到了答案。
原来那个东西,叫做春宫图。
看来,是该打发欢颜去买一本来瞧瞧,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了。
在母亲和兄长那里连番受挫的小姑娘这样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