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城内,一清幽典雅的小楼内,一男一女正在隔桌饮茶。
“你要带我去,看什么好戏?”
安崇文面露疑色,仍是小心翼翼道:
“既然茵茵姑娘知道了我的身份,那我便更要快些赶回雨家,不然会有诸多不便。”
谁知道那史茵茵竟是直接站起身来,自顾自的走到楼梯出方才回过头来轻声道:
“不碍事的安公子,今天我们就是去看看热闹的,发生了这事儿,他们也没功夫管你一个小小的门客,跟我去了你就知道了。”
这史茵茵向来古灵精怪,被他这么一说,安崇文竟然就信了,也不多想,站起身来与史茵茵同行。两人来到楼下,竟是已经备好了一辆马车。
本就对苏州城算不上熟悉的安崇文,在马车里摇摇晃晃,与史茵茵先聊着,也不知是往何处去了,只知道一直在城里转来转去。不一会儿,马车停了,史茵茵俏皮的拍了一下安崇文的肩,较小道:
“走咯,安公子,看好戏。”
两人跳下马车,安崇文顺着史茵茵手指的方向望去,前面不远竟然是醉春楼高大的招牌。此时的醉春楼门口围了一大堆人,可不是那些寻欢作乐的客人,而是正在办事的官兵和围观的百姓。
醉春楼的诸多姑娘和下人都被朝廷的士兵押在门口,而更多身穿官府的人,则是从楼内搬出一大箱一大箱的物资。安崇文定睛一看,赫然是那日他在小楼后院内发现的装兵器盔甲的木箱。
这是哪一出?安崇文心中疑惑,在他看来,那日史茵茵的手下已经发现了烟雨楼匿藏武器装备的地方,且从那两个手下的行事说话来看,并不是第一天发现。如此大的一笔物资,她竟然直接报官,难道她不知道苏州太守鲁擎宇和雨家是姻亲吗?
“你这是……何意?”
安崇文指了指前方的官兵队伍。史茵茵嫣然一笑道:
“这里面儿是烟雨楼私藏的武器和装备,虽然只是一部分,但数量不少,我把里面装的东西告诉你了,你猜不到我怎么想的吗?”
史茵茵并不知道安崇文也去过了雨家的地下密室,仍是耐心的给他解释。
“你应该知道,鲁家和雨家的关系,你这样向官府举报,似乎没有办法牵连到烟雨楼吧,他们只需要矢口否认就行了。”
安崇文摇摇头,仍是猜不透这史茵茵的意图。
“你瞧……”
史茵茵远远的指过去:
“是雨家的人来了,不过他们也只敢远远围观,不敢丝毫与此事扯上关系,毕竟……这可是要满门抄斩的啊。”
雨诺等人并没有直接到场,而是雨家的几个长老从醉春楼门口经过,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慢慢走了过去,远远退到一旁望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么大一笔军资,鲁擎宇只要愿意,必然能查出他们是烟雨楼的东西……”
史茵茵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倒是安崇文灵光一闪,把话接了下去:
“准备这样多的军资,至少要提前半年,这样一来在鲁家的眼中,雨家的谋逆之心可不是因为最近的突发事件,而是早有预谋。所以……”
“所以鲁家和雨家的关系就会心生间隙,至少鲁擎宇和鲁擎苍多思考更多的事儿,烟雨楼也没有办法快速策反鲁家的两兄弟。”
安崇文不自觉的点了点头,似乎面色一喜,转过头来对史茵茵道:
“你是在帮朝廷做事?”
说出这话的时候,他自己心里也没发现,竟然暗自生出了一丝期待和高兴。从相遇到现在的每一次见面,不管是误会还是有意为之,他在心里始终不希望这位少女是自己的敌人,当她三番五次出现在值得怀疑的场合时,自己也不愿意往坏处去想。
“嗯……算是吧”
史茵茵点点头,虽然回答的模棱两可,但也总算消除了安崇文的部分疑虑。
两人又在醉春楼外看了约一刻甚至更久,却始终再没有烟雨楼别的人来了。
“走吧,这出戏应该暂时没更多的内容了。”
史茵茵挥挥手,两人便悄悄的离开了醉春楼。
长安,大明宫。
金碧辉煌的大殿内,此时却显的有些空荡。
当今圣人端坐龙椅,骠骑大将军高力士就站在他身边,而龙椅之下,依次站了如今朝廷内最有权势的三个人。
太子李玙,右相李林甫,卫国公杨国忠。
“怎么样?已经五天过去了,我老师的案子查的如何?”
圣人的声音中有一丝疲态,却仍是透露出无尽的威严。
“回陛下,太子殿下携李泌公子等在彻查此事,只不过现在看来,似乎是毫无头绪啊。”
李林甫往前一步,站了出来。太子眉头一皱,微微有些不快,见圣人望向自己,方才回道:
“父亲,关于鲁老太傅的案子,襄阳太守方面已经将所有的资料呈报到了刑部以及大理寺,孩儿也曾去过刑部及大理寺调取资料,可人家说这件事情属绝密,没有右相的文书掉不出来,即使是我也不例外。”
“哼!”
李林甫冷哼一声,立刻跪在地上,将头深深的埋下,激动道:
“想必是太子殿下平时并没有给下面的官员树立起勤勉的榜样,导致下面的官员并不信任,再说以东宫的名义,真想要一份案件卷宗,给大理寺和刑部天大的胆子,他们也不敢不上交。”
“那可未必。”
太子李玙同样一跪到底:
“这可未必,听闻刑部尚书,大理石卿,御使大夫三司大印都在右相府中,井然又是一个小小的朝廷啊,右相大人。”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太子殿下拉拢老臣不成,就要信口雌黄污蔑老臣吗?”
“够了。”
圣人声音很轻,却再无人敢出声。
“我问的是,我老师的案子,有新的进展吗?”
三人对视一眼,还是卫国公杨国忠上前一步,低头沉声道:
“陛下,有一事老臣不知当不当讲。”
“废话,讲!”
“鲁老尸体上的伤口,是神武军的制式长刀……”
“什么?”
圣人暴怒而起,吓得龙椅下的三人一齐跪下。
“父亲大人,鲁老最近一直在反对您炼丹求道,此次进京死在路上,又是这般情况,只怕江南二州,需要一些安抚。”
李玙听到杨国忠所说,也是吓了一跳,马上接过话来。却不料李林甫冷哼一声:
“圣人还需要给臣子解释?鲁老固然是一代忠心老臣,但他老了毕竟是老了,有些事情他本就不该带头反对,虽然此次他被人杀害的案子确实需要彻查,但万万没必要让圣人在搞清楚来龙去脉之前先去安抚鲁家,这岂是君臣之道?”
“我说过……”
此时说话的圣人还是轻言细语,可转而就变成了怒吼:
“够了。”
“喏!”“喏!”
李玙和李林甫吓的一起不敢再多言。
“小高,国忠,你们俩说呢?”
高力士微微一笑,望着杨国忠道:
“还是卫国公先说。”
杨国忠也是礼貌的对高力士作揖,才道:
“依我看,太子说的有些道理,毕竟江南也是大唐的重镇,而鲁老的两个儿子都是位高权重。”
在李林甫惊异望向自己的目光中,杨国忠似乎并没有看见,继续道:
“陛下大人大量,何必和臣子计较,右相的建议倒是失了气量。”
高力士点点头:
“老奴也是这个意见。”
圣人满意的点点头,小声道:
“那这件事,就交给卫国公去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