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武会场东边的入口处,一脸焦急的本尘和本渡两位神僧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里。
众人还来不及反应,一直跟在本源大师身边服侍,完全无人注意的慧明小僧突然原地暴起,一掌朝着本源攻去。此时的本源大师重伤未愈,见状也只能勉力击出一掌,以求自保。好在几大门派的掌门都在本源身边,当擂台冒出石脂,本尘神僧突然现身在会场之外时,他们就已经意识到了事情必有蹊跷,暗自戒备了起来,等那慧明小僧偷袭后,他们立刻施以援手。
本源大师和那慧明小僧对了一掌,旧伤复发,好在身后的箫嫣然趁势拉了他一把,将他护在身后。秦逍往左攻,封尘昊往右攻,两位绝世高手同时出手,那假和尚自然招架不了,未过三招便已露出破绽被重重的击倒在地。
二人本想生擒假慧明,审问一番,却见他突然口吐鲜血,五官发黑,已经当场身亡。
“预先服毒?”
秦逍皱了皱眉,见身边的封尘昊也是一脸迷惑,两人对视一眼,均是无奈。
再看擂台之下,无论大唐群豪,还是各国武人,都已混乱不堪。有人疑惑,有人愤怒咆哮,甚至有胆小者已经往场外奔逃。此次大会到此时已经一片混乱,好在本尘神僧及时赶到擂台中央,以正宗的佛门狮吼功高声道:
“诸位武林同道,各国友人,老衲是少林寺本尘。敝寺遭逢百年来最大的浩劫,从主持到各堂首座,均被贼人下毒控制,好在我们及时脱困,才未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听到本尘大师的话,现在的混乱才稍微好了一切,只不过大家仍是远离擂台,全部退到了场地边缘。
“大家放心。”
本尘神僧半跪在地,用手轻轻触摸了一下黑色的墨水,又放到鼻前闻了闻,才继续道:
“这却是石脂,但不遇到明火,它既不会燃烧也不会爆炸,我即刻安排少林寺僧人将它们全部倒入山下河中销毁。”
“我们怎么知道,此处没有其他角落藏有石脂,就算按你说的,有一伙神秘贼人千方百计控制了少林,难道就这么轻易被识破?没有后手和其他阴谋诡计?”
说话的虽是德吉,可生死面前,不少人还是跟着点了点头。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老衲不能保证这伙贼人没有其他诡计,但既然大家有心提防,难道四海之内几十个门派还能怕他们吗?老衲只想说,这伙人与天下为敌,意图将大家杀死在这太室山上,顾人人得而诛之。”
预先便知晓这些的秦逍此时也站到本尘神僧旁,高声道:
“虽然对方计谋没有得逞,但我大唐武林也算遭遇奇耻大辱,难道各位武林同道,有贼人意图以武林大会为饵,以石脂为引,将大家焚在太室山上,我们难道就这么四散而逃吗?”
无人作答,就连各个边陲小国的武林人士此时也在思考,或许此事与他们无关,但这伙神秘的贼人确实将他们的生命视作儿戏,若非那安姓少侠无意击穿石板,在场众人恐是在劫难逃。
“还请大家离开此处,移到一旁的宽敞平地,我火速领少林和皓月两派弟子搭建简易木棚,望大家给老僧一个面子,先留下来再做商议。”
本尘神僧深鞠一躬,在场武林同道纷纷或点头示意,或抱拳回礼,皆是在少林小僧的引路之下往一旁的空地而去,但也有几个小国小派的侠士散勇表示不愿参与进这场斗争,纷纷离开了太室山。
一个时辰之后,比武会场擂台下的石脂木桶已经全部搬离,皓月剑派内所有可以藏匿石脂的地方也彻底搜查了一边,并未发现什么可疑之处。而在刚才的会场旁边,已经竖起了几十个简单的木制长棚,仍有接近一半的人选择留了下来。
包括吐蕃雪山寺,扶桑,高丽和突厥四国的门派组织无人离席,都是紧跟在少林僧人的脚步来到了新的会场。安崇文也是跟在秦逍身后,同舒灵,秦宛南,姚芷亦等人一同进入名剑山庄的坐席之内。
此时的嵩山之下,一处小镇民居之内,两个神秘的黑袍男子正端坐其中,似乎在等什么重要的人。过了一会儿,门外传来了一阵慢吞吞的脚步声,由远至近。“吱呀”一声,木门被人推开,房内的黑袍人同时跪下,齐声道:
“属下虎。”“属下狼。”
“参见止戈大人。”
见走进来的人没有说话,虎王忍不住壮着胆子问道:
“大人,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被称作止戈大人的人回过头来,昏暗的室内不是很看得清他的脸,但他眼中分明燃烧着熊熊怒火。
“这场武林大会的事情,我本就打算更改计划,但我们主动放弃,和被别人识破,是两码事。”
止戈顿了顿,声音稍微平静了一点:
“暗桩没抓住,少林老僧提前一日脱困,埋在擂台之下的石脂被人发现……”
“属下有罪!”
止戈没有纠结罪名问题,反而又问:
“下一步棋,都安排好了吗?”
“平卢,范阳,江南,长安四处计划同时启动,保证万无一失。”
“没有什么万无一失,当年的计划也是万无一失,可最后,我们一家几十口,便只剩下我一人,若不是那老头儿一时心软……”
说罢他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当即又把声音变回没有一丝波澜:
“太子李玙和吐蕃克增赤德,若让你们选择一人刺杀,谁会比较容易?”
虎王和狼王两人对视一眼,一起低下头道:
“自然是吐蕃克增,这里地处大唐境内,若是杀了太子殿下,只怕会面对朝廷疾风暴雨一般的严查。”
止戈又问:
“若我不出手,仅是你二人带队,需要多少人方可在他们严加防备的情况下击杀掉赤德,然后全身而退。”
“属下没有把握,据说藏宗佛教三大肯布此次全部到齐,若要强袭恐怕有些困难,但只要预先知晓他们的行动路线,提前精心布置埋伏,定有把握一举击杀。”
止戈摆摆手,又摇摇头。
“就让那玄宗老儿睡吧,等他醒过来时,这大唐的江山,也不一定还是他的了。”
说罢那位止戈大人不等二人回话,又悄然无息的从大门走出,消失在了长长的巷道之内。
西风吹叶满湖边,除换秋衣独概然。
深秋,江南,西湖边不远处的太守府邸。
“圣旨到。”
“老臣鲁文腾……接旨”
“杭州太守鲁擎苍……接旨”
“圣人谕,朕命全国十道为朕找寻能人异士,搜罗天下灵丹妙药,唯独富庶的江南一道未能按时完成。苏州太守鲁擎宇,杭州太守鲁擎苍当领首责,但朕顾念旧情,体恤鲁老辛劳,便再给诸公两月时间,若是到了天宝十二载上元佳节前,此事还未完成,既按抗旨不遵论处。”
“鲁老。”
那传旨的禁军念完圣旨,往前一步轻轻扶起跪在地上的鲁文腾,低声道:
“圣人命我单独问你:这皇帝的生老病死,重要还是不重要?”
刚刚站起身来的鲁文腾一愣,赶忙再次跪下,一躬到地,恭敬道:
“圣人的龙体安康,自然是普天之下最重要的事情。”
那禁军士兵点点头,礼貌的双手将圣旨递到鲁擎苍手中,作揖告退。
待那长安来的禁军远去,杭州太守鲁擎苍喝退了大厅内的所有下人,扶着他的父亲,也是玄宗年轻时的太傅鲁文腾回到座位之上,小声问道:
“父亲,哪有什么不死仙药,此时我们到底该如何去办?”
“哎……”
鲁文腾叹了一口气,才郁郁道:
“老夫今年九十了,我都不惧生死,没想到刚到花甲的圣人便糊涂了。刚才那禁军问我的最后一句话,说明此事圣人已经动了杀心,只不过顾念旧情罢了。寻人找药之事,别人办得,我们也办得,将江南四州诸镇的所有道观寻访一遍,将那些会炼丹求药的方术士找来,再寻些懂得养生之道的名医大夫,请他们共赴长安。另外,我会虽这些人一起,共赴长安面圣,以化解误会。”
“父亲不可!”
鲁擎宇有些着急:
“您九十高龄,只怕受不了长途颠簸,身体要紧。”
“不碍事,我身子硬朗得很,圣人若是真对我们鲁家起了杀心,我躲在江南又有何用,你是一方大吏,不得圣旨不敢擅自去长安,只能我去。你放心,我毕竟教了圣人整整十年,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是,父亲。”
说到这里,鲁擎宇又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开口道:
“父亲,近来雨老爷子的烟雨楼,购置了不少兵器盔甲,已经超过了唐律对武林门派组织的上限,您看我们管还是不管?”
“雨景墨那老家伙他要做什么?”
鲁文腾的脸上略微有一丝怒气。
“他们雨家作为我们鲁家的姻亲,不是更应该避嫌吗?别以为远在江南就可以一手遮天了,普天之下都是圣人的地盘,谁还能凌驾唐律和皇权之上了?你马上书信一封给你哥哥鲁擎苍,让他好好去提点了下烟雨楼,江湖人行江湖事,莫要越界。”
“喏,儿子这就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