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唐的东北部,平卢节度使治下的营州城外,有一条长长的河流。这条河畔的两边都是成片的树林,幽静狭长。如果你站在树林旁边仔细的听,就会发现树林深处竟然传出来一些细细碎碎的声音。
林内的一个暗处,有两伙人正面对面站着,而他们之间,则放了十多个看起来精致而又结实的木制大箱。
“狼王大人,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说话的人是一个黑衣武士,他手里拿着长刀,脸上被黑色的布料蒙住,而他身后则站着二十多个与他装扮类似的人。
“河上信真大人。您是扶桑国第一高手,同时也是最强的忍者。”
狼王大人走上前一步,拍了拍那些木箱,继续道:
“我们托你,想杀一个人,只要他死了,这十五箱黄金,加上你要的神龙宝剑,以及扶桑皇帝陛下想要的东西,我们都会给你。”
被称作河上信真的忍者眯着眼睛盯着狼王,似乎想从他眼中看出什么,可两人对视了十息之久,依然什么也没能发现。
“我们皇帝陛下的要求着实难办,而神龙宝剑只是一个传说,更何况就算是真的又如何?这些东西连大唐圣人都没能许给我们,我又凭什么相信阁下能够办到?”
狼王笑了,虽然看不清他的面容,但却清楚的看见他笑了,笑的有些狂妄和放肆:
“哈哈哈,河上大人,您心里比我更加清楚,除了黄金之外,另外两样,大唐那个高高在上的圣人都不会许给你的,你要得到它们,只能选择相信我们。”
“那……我要杀谁?这么丰厚的回报,难道泱泱大唐,会找不到人?”
“是我们的一个叛徒,亦或者,他本来就是一个暗桩。”
“那他是谁?”
“我不知道……”
河上信真漆黑的眸子里突然闪现出一丝寒光,他把玩着手里的太刀,用怪异的口吻笑道:
“哈哈哈,莫不是狼王大人在耍我?”
说罢,他身后的十多名黑衣武士纷纷右手放在腰间太刀之上,似乎随时都准备拔刀相向。狼王身后的十多名手下见状,也纷纷拿起手里的兵器,申请戒备,整个树林内的空气变得紧张和压抑。
“诶……”
狼王对着身后摆摆手,示意稍安勿躁,随即轻声道:
“太简单的事情,又何必劳烦最精锐的扶桑忍者?此人应该是虎王大人的手下,加入我们的时间超过五年以上。一个月前,我们施行一个秘密的计划时,发现有人似乎在偷偷泄露消息,便立刻派了十二名顶尖高手前往追查。当我和虎王二人紧随其后赶到他们秘密会面的地点时,十二人无一生还,只怕这个人的功夫,更要在我和虎王之上,当然也很可能在河上大人之上。”
河上的表情被遮挡在黑色面巾之中,看不清楚,但分明能感觉到他心中的震惊与不服,过了一会儿,只听他缓缓道:
“既然已经暴露,以这个人的本事,诚心要躲起来,我们又能奈何?”
“既然是暗桩,他要查的事情还没水落石出,又怎会放弃,况且他和我们都心知肚明,虽然我们知道他的存在,却并不知道他是谁,他一定会继续追查。”
“追查什么?”
“追查这次武林大会的全部秘密!”
“这次武林大会……的秘密……”
河上信真似乎听出了狼王话里有话,面露不解的示意他继续往下说,可狼王却轻笑一声,提醒道:
“河上大人,该说的东西,我们一定会说,要是我们没说,还请阁下不要多问,你只需要知道,他一定会出现在这次武林大会上,并且很有可能暗中捣鬼便可,关于他别的线索,我定当一一告知。”
河上言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他幽幽一句:
“既然狼王大人觉得,不告知我关于他要调查的事情细节,不影响我的任务,那我也不再多问,把黄金收下吧。”
此次武林大会似乎还没开始,各方势力就已经暗潮涌动,都以为别人当了自己的棋子,而真正的阴谋到底是什么,却仍然没人知晓。
再次回到繁华兴盛的东都洛阳,安崇文已经回到爷爷家里待了两天,也将自己灵州发生的事情,大部分告知了自己的爷爷-。父亲行踪的蹊跷,神秘的焚尸案,沧澜镇的奇袭,青霜剑的重新现世,以及自己和郭晞结为兄弟。
安怀远静静的靠在后院的椅子上,看着端坐在一旁的安崇文,宠溺的说道:
“我们崇文还是长大了,知道自己衡量事情的轻重,关于郭子仪将军和你说的,其实我也猜到七七,当年一向喜欢仗剑行侠,快意江湖的老二,突然决定要去边疆从军,还是高力士亲自来传的圣谕,能这世间让高力士亲自跑一趟的,都是当今圣人亲授的秘事。”
“爷爷,那您说灵州发生的这些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爷爷老了,已经退下来十四年了,很多事情管不上了,这些事儿到底是内忧,还是外患,实在是不好说,但能操纵如此大的局,定然不是寻常人物,这些事情你能不管就不管,普天之下四海之内你没见过的事情还太多太多,即使贵为当今圣人,也有很多事情无法掌控。”
“那崇文还想继续游历江湖,长长见识,爷爷您看可好,我就暂时不回长安了行吗?”
安怀远哈哈大笑,伸手把自己的乖孙子拉到面前,轻声道:
“你和老二真的是越来越像,当年他也是在十六岁突破的飞雪剑法第五层,也是在十六岁告诉我的要去游历江湖,既然我当年允了他,今天就没理由不允你,你伯父和娘亲他们,就由我来说吧。”
“太棒了,谢谢爷爷。”
说罢安崇文似乎想起了什么事儿,突然急急忙忙的朝着屋外跑去,边跑才边想起道:
“爷爷,我有急事儿出去一趟,午食就不回来吃了。”
城东长乐坊云来酒肆内,此时已经将近午时,店内的生意慢慢好了起来,从空无一人到逐渐满座。只是有一伙人来待了快一个时辰,却只点了五杯清茶,若干点心,只不过他们一行人中除了一个靓丽的少女外,全部看起来凶神恶煞,酒肆老板也不好多说什么。
“店家,你这里还有位置嘛?我和我兄弟二人进来吃些酒水。”
望着几乎满座的酒肆大堂,三个年轻男子走了进来询问到。店老板朝店内忘了一圈,还是望向了少女那一行人,思考了片刻,他还是鼓起勇气走了过去。
“几位客,不知各位尊驾是否还有别的需求,此时正值午时,店内客流交大,若是几位没有别的需求,能把位置让给其他有需要的客吗?”
史茵茵今天心情本来就很差,三日之约已到,想到今日就是毒发之日,为了不让父亲知道,一大清早她就带了那天的六个手下来到酒肆,就连她自己都不清楚为何就如何信任那个给自己下毒的小子不会害了自己。等了一个时辰,也不见人来,史茵茵心里突然就慌了,从信心满满的坐在那里,到现在觉得自己会不会真的就要死了,干嘛信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就要坑害自己的登徒小子。见到店老板竟然来催自己,一股无名怒火由心底而生,当即怒吼道:
“滚,再不滚把你店给砸了。”
那店家还要说些什么,史茵茵旁边的壮汉护卫马上站了起来,单手提起店老板,沉声道:
“我们家小姐心情不好,你要再过来呱噪,不仅店没了,人还要挨揍。”
说罢扔下一袋钱在地上,头也不回的坐了回去。那店主有些恼怒,刚准备说些什么,却被自己的妻子从旁拉住,小声道:
“他们衣着华贵,说不准是什么高官贵人,你再看地上那袋钱,足足够平常五桌客人的消费,既然给了钱,哪有老板赶走客人的道理。”
说完她又拉了一下老板,从地上捡起钱袋,恭敬道:
“几位贵客,我夫君冒昧打扰,诸位赏光是我们小店的服气,抱歉抱歉。”
见无人理她,她到也不尴尬,匆匆忙忙便拉起自己的夫君退回柜台。
“请问这位姐姐,您是在等西域毒宗的公子吗?”
一个约莫七岁的小男孩走进酒肆,左顾右盼一阵,往史茵茵这里走了过来,轻声问到。那群壮汉虽然见到只是一个小孩,但还是立刻戒备起来,虽然小姐不让告知史将军,但若真出了事,他们也是活不成了。
史茵茵脸上阴晴不定,低声道:
“是,小弟弟你是何人?”
那小孩一脸天真,开心的笑道:
“是一个很大方的哥哥,给我了一串钱,让我把这封信拿给酒肆里最好看的年轻姐姐,还告诉我这个姐姐有几个强壮的叔叔保护,我便来了。”
“他人呢?”
“那个哥哥会飞,给了我钱之后,他就飞到墙上走了。”
史茵茵气得敲了一下酒桌,还是没忍住打开了信封:三日之前,在洛阳城外茶坊的误会,实在不是在下本意,但当时我有急事,害怕小姐手下纠缠,顾在出此下策。我不是西域毒宗之人,也不会施毒之法,喂你吃的不过是抵御风寒的药丸。害得小姐三日提心吊胆,是在下的罪过,信中有一包裹,里面有一件首饰是我从府中精心挑选用来赔罪的,那些钱则是赔偿小姐马匹以及请你吃酒道歉的,今日还有要事,就不相见了,若是以后有幸江湖遇见,再给小姐当面赔个不是,望海涵。
史茵茵回过头来,对那小童道:
“他当真说让你把信交给一个好看的姐姐吗?”
那小孩正高兴的把玩着手里的钱串,忙点点头。
“赏你了”
史茵茵高兴的从信封中拿出安崇文赔给她的十多串钱,递到小孩面前,那小童一脸不可置信,赶忙鞠躬感谢,她却不在意的摆摆手,还转身对手下轻声道:
“一个小孩带了这么多钱,你去送这个小童回去,让他安全到家。”
“喏。”
史茵茵开心的打开包裹,果然有一个玉质的手镯,无论材质还是色泽,都是上品,即使和自己父亲赠与的,也是不遑多让。
“登徒小子,看在你有眼光觉得本姑娘好看,赔礼诚意又够的情况下,这次就原谅你了,但下次要是再让我遇见你,我还是要好好出口恶气的”
说罢不知怎么,自己先是笑出声来,却又无故恼怒起来,为何他不来见我,当面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