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内阴暗的光线正好适合隐藏身型。
杜炎不仅内力惊人,轻功更是了得。虽然到了换班吃饭的时间,但一路上还是有来来回回的巡逻守卫,拿着灯笼四下查看,而杜炎硬是靠着一手游墙而上的轻功,几次避过了与守卫正面相遇,甚至就连一路上的囚犯都没人发现他的身影。
安崇文被关在大牢最深处,双手双脚包括颈下都是粗大的锁链缠着,没人知道这个年轻英俊的少年做了什么,竟然佩戴了如此之多的刑具,并和一帮杀人放火的死刑犯关在一起,好在这里的人好奇心都不重,又都是一人一间独立的牢房,倒也无人过问。
杜炎一路摸索着,很快便来到了审讯室外面那个长长的通道旁,也只有穿过这个通道才能到达关押重犯的内狱。
躲在暗处的杜炎偷偷的观察着这条通道的守卫,一共十二人,四人一队分作两队顺着通道来回巡视,另外一人则分列通道两头站岗看守着。要想不惊动外面的人进入内狱,必须要等巡逻小队的其中一队巡视到通道门口的时候,快速出手一次击倒六人,再迅速冲到通道的另外一边再次击倒六人才行。
牢内很安静,几乎无人说话,伏在墙角暗处的杜炎甚至能听见不远处两个守卫的呼吸声,以及来往巡逻之人的脚步声,由远至近,再由近至远……
“哒哒……哒哒……哒哒”
巡逻小队的脚步声慢慢靠近,越来越清晰,杜炎从腰间摸出一把细小的短剑,屏住呼吸等待着机会。脚步声越来越大,一声两声三声,这四个巡逻的人终于走到了门口守卫的身边,而杜炎也如同一只埋伏许久的猎豹,径直消失在了原地。
一息时间,对于普通人也许只能眨一下眼睛,可对于杜炎来说,却让他瞬间出现在了十步之外。手中的短剑就像一道银色的闪电,一连在空中划出了六条红线,甚至连呼救声都没来得及发出,六名守卫一齐倒在地上,全部都是一击必杀。
快速将六具尸体朝阴暗处移动了下,杜炎立刻反身摸进了那条长长的阴暗走道。借着昏暗的光线和高超的轻功,一道轻巧的身影正快速的穿过走道,直到前面那支巡逻小队的人转身时,双方相隔的距离还有十步。
守卫看见了杜炎,他的大脑无法想象出这个陌生的男子是如何悄然无息的出现在内狱通道口处,但他知道此时应该高声示警。
“有……”
第一声有字刚刚出口,十步之外的杜炎已经摸到了四人面前,只见他双手接连推出四掌,生生击晕了面前的四人。而前面位于通道出口处的两名守卫刚刚把头偏过来观察情况,就看见了迎面而来带着劲风的两只大手……
看来这位杜炎并不是弑杀之人,他并没有再次使用短剑取人性命,而他击杀外面的六人也实属无奈。短短一刻的时间,杭州城内戒备十分森严的大牢内狱,就这样被人悄无声息的突破了进来。
距离杭州城大牢几里外的名剑山庄大宅院。
姚芷亦此时正心神不宁的在屋内来回走动,连带搞得同屋陪着她的秦宛南也难以平静。
今天午时,李泌、秦逍、史茵茵三方碰了个面,也商讨出了一个暗中援救安崇文的办法,可让姚芷亦心烦的是,在这个办法里,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安静的待在房间里等消息。她不能接受也不愿接受这样的结果,可所有的计划都已经开展了,自己又能做些什么呢?
“芷亦,你别担心了……”
秦宛南虽然不能完全的感同身受,但她却能明白那种自己重要的人正在经历生死考验,而自己却无能为力的焦急感。从小到大一起成长,十一年的姐妹情,她十分了解自己的师妹是一个怎样的性格,也知道暗自要强的她此时心中的挫败感。
“芷亦!”
见到自己的师妹似乎没听到自己说话,秦宛南站起身来,走到她的身边,用力的搂住了她看起来有些娇柔的身子,轻声道:
“你要相信李泌大人安排的计划,也要相信父亲的能力。他亲自潜入牢中救人,一定不会有差错的,你只需要在这里等你的崇文哥哥回来便是。”
姚芷亦比秦宛南还略高一点,她轻轻将头靠在自己师姐肩上,用轻柔的声音幽幽道:
“师姐,只有崇文哥哥真正遇到危险的时候,我才感觉到自己的无力。我没有义父高强的武功,没有李泌大人的绝顶聪明的头脑,甚至没有史茵茵姑娘的势力和计谋……我还背负着家族的使命和父母枉死的血海深仇,我拿什么去振兴姚家,又拿什么去报仇雪恨?我甚至不能给崇文哥哥提供帮助。”
说到这里,一向坚强的姚芷亦竟然真的哭出声来。
秦宛南虽然是大师姐,可她从小就幸福快乐的生活在名剑山庄,根本没有姚芷亦这样复杂的感情经历,此时的她除了用力抱着自己的师妹,尽量平复着她激动的情绪外,别无他法。
两姐妹就这么静静的抱着,也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刻,也可能是一个时辰……
“你说,我对于崇文哥哥来说,是不是很没用?”
姚芷亦早就已经不哭了,她的声音轻轻柔柔,让人一阵心疼。秦宛南站了许久,终于想到了该怎么安慰自己这个师妹了,听到姚芷亦开口问,她自己便回道:
“芷亦,你说如果母亲武功全失,变成一个普通人,父亲会抛弃她吗?”
“你怎么能这么说母亲……”
姚芷亦有些慌张,也有些想避开这个问题。
“回答我。”
秦宛南的话里有些坚决的意思。姚芷亦想了想,轻轻的摆头:
“不会。”
“我听你提起过,当年你的父亲在长安为官,可你的母亲既不懂政治仕途,也不会武功谋略,可你父亲很爱她,就连死,他们也没有分开……对吗?”
听秦宛南提到自己心里最难过的事儿,姚芷亦的身体都在微微颤抖,可她还是艰难的点了点头。
“那我问你,若是安崇文在监狱里被人大刑伺候,废了武功,不能再在你危难的时候拯救你了,也不能陪你报仇雪恨了,你会抛弃他去找一个更厉害的人吗?”
“自然不会,若真是如此,他更需要人照顾,而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
姚芷亦有些着急,自己的师姐接二连三提起自己的伤心事,或者自己不愿意发生的事,虽然这些她都不愿意面对,可她的答案却没有丝毫犹豫,十分坚定。
“那便是了……”
秦宛南突然笑了,似乎是为自己的聪明机智而笑,也似乎是因为她觉得已经解开了姚芷亦的心结而笑。
“你如此,安崇文亦然……你不相信他吗?”
“我……”
姚芷亦顿了一下,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她感动的看着自己的师姐,红着脸点了点头:
“我信。”
秦宛南将自己的师妹让出怀抱,轻声道:
“那我们就好好等父亲的消息吧。”
杭州城大牢内狱,已经放倒守卫的杜炎穿着守卫的衣服,低低的提着灯笼,走在监牢外的通道上寻找着,火光根本找不到他的脸,当然也没有犯人愿意抬起头来多看他一眼。
内狱并不大,一共才十多间囚室,没过一会儿杜炎便看到了带着重重铁链的安崇文,一个人被关在内狱最深处的角落里。
“崇文,崇文。”
杜炎不动声色的走了过去,用极低的声音唤了几声。受了内伤,又带着锁链的安崇文抬起头来,他听见了熟悉的呼喊,可眼前这个胡人大汉他却并不认识。
“你是谁?”
安崇文疑惑的盯着这个穿着监狱守卫衣服的男子。
杜炎从腰间摸出一串钥匙,试了三四次,才打开了牢房的大门,只听他低声道:
“我是秦逍,外面的人我已经全部清理掉了,跟我走。”
“秦伯伯?”
安崇文的疑惑稍瞬即逝,他见识过舒灵伯母易容术的神奇,再加上这熟悉的声音,他已经对眼前这个人的身份深信不疑了。
秦逍又将手中的钥匙一一试过,却只打开了脚铐和颈拷。
“这条手铐是烟雨楼的人给我带上的,监狱里的人应该没有钥匙,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安崇文咳了两声,还咯了一口鲜血,秦逍见状赶忙左手抵在他的后腰位置,输了一道纯正的真气过去。过了没一会儿,眼见着昏暗的灯光下,安崇文的脸上有了一丝血色,秦逍才停下手来,轻声道:
“走吧,先出去再说。”
叔侄俩并未惊动牢里的犯人,而是借着阴暗的火光,一路不停脚步的逃出内狱,并快速的通过了长长的通道。
有惊无险的来到外面的牢房,两人都是长舒了一口气,不过另一个棘手的问题此刻摆在了他们面前。安崇文手上还带着粗重铁链制作的手铐,在这安静的地牢中快速移动难免会发出声音,尤其的刺耳,更何况他的身体状况也会让他的战斗力大打折扣,万一两人被发现了……
思前想后,两人还是决定赌一把,凭借秦逍超人的武功和感知能力,争取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冲出大牢。
两人一路小心翼翼,一会儿借着昏暗的火光隐藏,一会儿又凭借秦逍高超的感应能力避开守卫,短短只需半刻的距离,两人足足走了两刻的时间才摸到门口。躲在大门后的两人轻舒一口气,现在他们距离成功逃出大牢,仅剩一道大门。
“你舒灵伯母和秦遥叔叔都在门外的某处,随时准备接应我们,你的身体还行吗?能用轻功吗?”
秦逍再次把手搭在安崇文的手腕处,感受着他的伤势。
“伤的不重,但雨家那个老头武功着实厉害,我甚至觉得秦伯伯您,以及我的父亲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不过我这里探到了不少有用的消息,可以和李泌兄长好好说说。”
安崇文有些苍白的脸上已经红润了起来,也不知道是秦逍渡过来的真气起了作用,还是因为安全逃离的喜悦影响了心情。秦逍仔细的搭脉感受了一下安崇文的内伤,确实如他所说,并没有受到影响日后的重伤,只需要好生调整五六日,便可痊愈。
“先别说了,逃出去再讨论这个。”
秦逍总算放心了一些,脸上也露出了些笑容,只不过配上一张胡人壮汉全是胡渣的脸,显得有些滑稽。
“小小年纪,内力如此深厚,真是不容易,我十七岁的时候,一定被你打得满地找牙。”
安崇文笑笑,低声道:
“让你们担心了。”
“你回去好好安慰一下你的义兄郭晞和芷亦,他俩才是最担心你的人,这个大门没有办法悄声无息的溜走,我们只能强行突破。门口只有四名守卫,而远处的高墙和院子里还有不少,我们冲出大门后,我会拉着你往南墙外的树林冲去,那边有人接应,可能会牵动你的伤口,你忍着点。”
安崇文点点头,沉声道:
“走吧,秦伯伯。”
两人也不再婆婆妈妈,安崇文话音刚落,秦逍左手拽着人,右手一掌推开大门。
“有人越……”
门口的守卫还没喊完一句,就被秦逍击晕在地,而远处站在高处巡逻的士兵立刻看见了这边的情况,全部高声示警起来。
“走。”
秦逍知道安崇文的内力最多只能发挥五成,赶忙推了他一把,让他顺势飞了起来,秦逍自己也赶忙原地跃起,往高墙而去。
“何人劫狱?给我留下……”
秦逍的身体刚刚斜着飞离地面,就突然听到身后二十步之外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原来雨景墨在吃过晚饭之后,又来审问安崇文了,而他们此时的越狱行动,刚巧被撞了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