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冷嫣然的兴致都不高,甚至于郁郁寡欢的,啊怕是乔预故意当着她的面说着刺激她的话,她也是无动于衷,这样的冷嫣然,是七月不熟悉的,甚至从没有看见我这样的冷嫣然,哪怕,她们相识的日子并不长。
“嫣然,你是不愿意参加这一次围猎吗?若是你不喜欢,咱们向乔预说一说,我陪你一起回罕都就好了,不必为了不喜欢的事情勉强为难自己。”看着冷嫣然毫无喜悦的面容,她心中也不好受,只是直觉告诉她,冷嫣然忧心的并不是狩猎的事情,只看冷嫣然愿不愿意相信她了。
这一路上,冷嫣然也想融入他们的欢声笑语中,只是她实在是做不出来苦中作乐的事情,即使是乔预的冷嘲热讽和打趣,她也没有那个心思和勇气来与他争执,今日的围猎,若不是早早的就应下了,还有三堂哥以及邵阳大长公主府的脸面,母亲的祖母是肯定不会让自己出府的。
想着前些日子,母亲和祖母总是在自己的跟前儿提起自己的亲事,还限制了自己的出府的自由,见清月台都不许自己去了,更别提是有男子的地方了,只是,她心里却是对母亲和祖母的话嗤之以鼻,她的新郎,自然要是她能够看得顺眼儿的人物了,可是,祖母和母亲,似乎压根儿都不在乎她的想法。
“七月,没有,我很喜欢围猎,我还记得,上次围猎,已经是春天的时候了,那时候,还是跟着皇伯父一起的,自然不能随心所欲了,这一次就不一样了,都是同辈,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听了七月的话,冷嫣然哪里能让七月去找乔预呢,更不能让自己的情绪坏了七月的心情。
其实,七月能问她一句,她就已经是很开心了,可是七月却做到了那样的份儿上,她心中感慨万分。
“你别骗我,看你的脸色就是有心事的模样,难道还不你告诉我了,还是说,你压根儿就是不相信我?”七月假意恼怒的说,七月是真真正正的把冷嫣然看作了自己的朋友,自然是要为她排忧解难了。
冷嫣然心中也是纠结,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把心里的那些事告诉七月,脑海里有一个意识是让她对七月知无不言,但是,又有一个小人儿狠狠地掐住了冷嫣然的喉咙。
看出了冷嫣然的为难,七月也只能作罢,轻声说:“既然你不愿意说,那就算了吧,只不过,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心里有想法就好。”
“七月,我……,我不是不愿意让你知晓,只是,这件事情,我也无能为力,不然,我何至于愁眉苦脸呢?”
看着七月脸上的失望,冷嫣然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就将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不过,脸上却瞬间布满了彤云。
看到冷嫣然那羞涩又恼怒的样子,七月哪里还不清楚她冷嫣然是为了什么事情,那就是白活了这么些年了。
“我母亲和祖母,近来总是拘着我,今日我还能来参加西山围猎,还是我父王开口了,不然,今日我恐怕是来不了了。”冷嫣然难为情的说道,心中更是战战兢兢的,委屈得很。
看冷嫣然那扭扭捏捏的样子,七月也清楚了她是为了什么,她也到了该说亲的年纪了,二八年华,及笄礼也已经过了,现在岳亲王妃和太妃的做法,恐怕就是为了她的亲事吧!
“那可就要恭喜嫣然了,说不定,下次再见的时候,嫣然就已经别人家的人儿了,是不是很期待未来的夫婿是什么样的,是否英俊,是否潇洒,亦或是才气过人,或者是武艺超群?”
看着冷嫣然那红润的羞涩的脸颊,心里也存了几分打趣的意味,她和冷嫣然相识不久,可谓是不打不相识,冷嫣然的性子,她是领略过的,岳亲王妃和太妃,应该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吧!
“七月,你竟然还打趣我,人家是把你当做了最好的朋友才敢把这些说与你听,你不帮我也就算了,还拿着这些话来打趣我!”冷嫣然看了七月的神情,恼羞成怒的说道。
看着张牙舞爪的冷嫣然,七月也收回了打趣的心思,语重心长的说:“嫣然,这件事,我并不能左右,这已经算是岳亲王府的家务事了,我恐怕是没有那个资格,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愿意议亲嫁人,还是单纯的不喜欢你祖母和母亲选中的那些所谓的适合你的青年才俊?”
“这,有什么区别吗?”
冷嫣然懵懵懂懂,她不明白七月的话是什么意思,不愿意嫁人与不愿意假母亲和祖母挑选的那些人有什么不一样的,不都是不想出嫁吗?
“这个是自然,你不同的选择,我自然就有不同的方法,所谓对症下药,不就是这么一个道理吗?”七月神情严肃的说道,显然也是很紧张冷嫣然的心思和看法,也愿意为了冷嫣然出谋划策。
看着冷嫣然那不知所措的模样,七月的心中突然多了一分柔软,不知不觉中竟然想起了唐暮的暮清,在唐暮,她也只是这样的飞扬跋扈,这样的懵懵懂懂,却对自己是一如既往的好,就像现在的冷嫣然一样。
“七月,七月,你怎么了?是你也没有办法吗?那也没事儿的,其实,无论如何,我祖母和母亲也不会害了我的!”冷嫣然慌乱了,着急忙慌的晃动着七月的胳膊。
七月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全部的心绪都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冷嫣然唤了几声都没有反应,心里才慌乱了起来。
“啊,你说什么呢?”
冷嫣然现在满脑子都是自责,心想,糟了,七月连自己说的话都听不清楚了,若不是自己把这些闹心事儿说与七月听,七月也不会为了自己的事情失了心神,这全都是她的错啊!
“七月,你怎么了,你可别吓我,你刚刚的样子,无论我怎么喊你,你都仿佛没有听见一样,你知道吗?我都担心死了!”冷嫣然的脸色绯红,一看就是着急坏了的样子。
冷嫣然的眼角红红的,还有未干的泪痕,看着七月也依旧是一脸的紧张,生怕七月有点儿不好。
“没事儿,只不过是看着你,想起了我的妹妹,你们真的很像,天真烂漫又洒脱不羁,看见你那羞涩脸红的模样,不禁想起了她,如今,我们倒是不容易相见了!”粗略的解释了几句,也是为了让冷嫣然安心,她并不想过多的提起远在唐暮的亲人,不提便可不念。
冷嫣然受宠若惊,冷嫣然怎么也没有料想到是这样的结果,七月竟然会看到自己就想起了她的妹妹,那她对自己也是对她的妹妹一样的好吧,心里更多了无数的欢喜。
“你的妹妹?她真的和我很像吗?”冷嫣然的眼睛亮晶晶的,她从来没有听过谁与她相像的,猛然的听到一个年纪相仿,又都是与七月有紧密联系的人与她相像,她心中除了激动,早就已经装不下其余的心思了。
七月心不在焉的说:“是啊,你们的性子简直就是一模一样,最初见到你的时候,总感觉到一种莫名的熟悉感,现在看来,竟然是从你的身上看见了清儿的影子。”
冷嫣然立马就满血复活了,心里早就已经把她的那点儿小烦恼抛到了九霄云外,有了新的乐趣,她自然要在七月的嘴里打探出来各种关于那个和她相像的姑娘的消息了。
心里想着事,自然就忽略了七月的神情,一直在七月的身边蹦蹦跳跳、叽叽喳喳的询问与暮清有关的事情,每每听到一点儿的蛛丝马迹,她就能心满意足的神采飞扬。
“七月,那你想念你的妹妹,你的亲人吗?”冷嫣然轻声问道,她很好奇七月会是怎么样的答案,反正,每一次离家太久了,她就总会想起家里的饭菜,家里的祖母和母亲,还有父王,七月离家这么遥远,又不能回家了,应该会比自己更加的想念家人吧!
七月莞尔一笑,即使心中会有想念,会有苦涩,却依旧是那一副风华绝代的带着微微笑意的脸,略带寒意的冷风拂动着青丝,与如凝脂的肌肤轻轻接触滑过了。
“如何会不想呢?只是念着的人不多了,清儿和你一般年纪,我离开了这么久了,她应该也该议亲了吧,她的母妃也会想你的母亲和祖母一样的,即使再不愿意,她们也是为了你好的,我和清儿,这一生恐怕已是无缘相见了,你与她相像,我自然是希望你过得好!”七月缓缓道来,诉说着自己的心迹,在冷嫣然的面前,她已是不想隐藏了。
七月的这一番话,的的确确是触动了冷嫣然的泪腺,那晶莹剔透的泪珠不绝如缕的滑过脸颊,她也是彻彻底底的将七月的话听进了心里,即使自己还是无法接受,她也不想反对。
“好,姐姐说的话,嫣然绝不会忘了的,姐姐说得对,母亲和祖母也是为了我,以后嫣然不会在自怨自艾了,姐姐就放心吧!”
冷嫣然虽然傲慢,但是她却不是那种无知之人,七月对她好,她感念七月对她的好,既然两人有这样一份缘分,那称七月一声姐姐,她心中却是很愿意认下这一个姐姐的。
“其实,我也并不是让你就顺着岳亲王妃和太妃的意思,女孩子的亲事决不能马虎了,不是说嫁人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吗?你也要为自己争取,既然你唤我一声姐姐,我也不愿意看着你过得不愉快!”七月解释着,她的话可不是为了让冷嫣然认命了。
冷嫣然不解七月的意思,一会儿说着这些都是为了她好,一会儿又说可以自己好好的争取,她都听得迷迷糊糊的了,脑袋里更是一片浆糊,那张绝美白皙的小脸儿上眉眼都聚集到了一堆。
“这都是什么意思啊,姐姐,我怎么什么也听不懂,那我究竟是听还是不听啊?我只觉得我的脑袋晕乎乎的,感觉好为难啊?”冷嫣然眨巴着眼睛迷迷糊糊的问道,显然,她是的的确确的没有弄明白七月话中的意思。
七月扶额,心中嘀咕着,这人不仅脾性和暮清那死丫头一模一样,现在看来,连智商也是在一条线上的,连这么直白的话都搞不清楚,七月也不知道该怎样说得更直白了。
若不是看着冷嫣然那一脸无辜又紧张的脸,七月恐怕就起身离开了,连一个眼神儿都不会给予,只是,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谁让那一双雾蒙蒙的大眼正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的人是冷嫣然。
“其实,我的意思也不难,你的亲事,可不只是你祖母和母亲的事情,那是整个岳亲王府的事情,也可以是皇家的事情,你若是不愿意被这样待价而沽,不想被你母亲、祖母安排,那你倒是可以和岳亲王说一说,你父王那么疼爱你,一定会如你所愿的!”七月的玉手点着冷嫣然光洁滑腻的额头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心里却满是心疼。
七月话落,冷嫣然惊叫一声猛地站起来欣喜若狂的说:“姐姐,你真是太聪明,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去求我父王呢,若是我不愿意,我父王是绝不会强逼我的,有我父王站在我这一边儿,我祖母和母亲保证就会偃旗息鼓了,这简直是最好的办法了!”
就着即玉奉上的茶盏,七月闭眼轻轻的饮了一口,就没有了兴趣,这茶水的味道,并不是她喜欢的感觉。
“对,我回了罕都,就必须要找我父王好好的谈谈了,有我父王,我还怕什么呢!”冷嫣然心满意足,对于她而言,这件事情就是她唯一的烦恼了,有了解决的办法,她自然是恢复了以往的活泼。
看着冷嫣然神采飞扬、容光焕发的小脸儿,七月竟是舍不得去打击她了,于是便将自己嘴边的话生生的压在了心底,不想让她有了希望又经历失望的失魂落魄。
其实,岳亲王那样有野心、心机的人,他对冷嫣然这个女儿的疼惜之情,不是假的,只是有多少,却只有他岳亲王心里清楚了,权力是最强的腐蚀剂,能腐蚀任何的情感。
与岳亲王只不过是一面之缘,七月却将他看得透透的,城府极深的一个人,他看得到的只有权力,位高权重却可以在自己的跟前儿低声下气的人,这样的一个人,心里装的下的只有天下河山和手中的重重权力。
“那就好,你父王一定能为你出谋划策的,只是,你要记住,你以后过什么样的生活,不是你祖母,父王、母亲替你生活,你想要的,全都是你自己去争取的!我这么说,你能懂吗?”
“懂了懂了,我若是有了想法,一定会告诉我父王的!”冷嫣然毫不在意的说道,嘴里还塞着新做的枣泥糕。
见她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七月就知她是没有听进去了,那一双眼睛可是紧盯着那各色的糕点,七月也只能咽回自己嘴里的话,将这件事情放在一边儿去了。
“好了好了,别盯着这些糕点眼睛都不知道转了,午膳已经送来了,你是想吃这些糕点,还是想用午膳,自己可得想清楚了,我现在就要去看看都有哪些菜式,我这儿肚子啊,可是唱起了空城计,我可是不会想着某个人没有用膳哦!”七月故意拍着自己的肚子朝着摆膳的餐厅去了。
七月心力交瘁,与冷嫣然说话,实在是费心神,还是只有简单粗暴的话语能钻进她的耳朵里。
厅内,实在是饿极了,冷嫣然的眸子已经被桌上珍馐吸引了,已经没有心思与与七月多言,看着冷嫣然那赤裸裸的眼神,嘴角甚至还泛着白光,多了湿润的银丝。
这样的情形,七月乐得自在,能不与冷嫣然有言语交流,她也自然不回去找话说,看着自己面前埋头苦吃,准备与桌上的食物大战三百回合的冷嫣然,顿时就歇菜了。
“嫣然,慢慢吃,小心噎着了,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毛毛躁躁的,又没人和你抢,这里也是没有外人,不然,你就该是被笑话了!”看着冷嫣然那不拘小节的样子,七月训斥了她一番。
华灯初上,整个西山别院笼罩上了黄晕的灯火,白日里的喧闹也重归于寂静,伴随着西山的宁静。
“暮西,送于燕城!”
案几上的青砚中的墨还带着湿润,笔尖还带有残留的墨色,雪白的纸上行云流水、端秀清新的字迹被一双素手封存在了泛黄的信封里,不动声色的递给了身旁的暮西。
“是”
“唐暮可有消息传来,我父皇可还好?”远在靳国,她的心中还是有牵挂的人,唐暮的局势越来越难以把控了,宁蝶那一群人都是丧心病狂的恶魔,唐暮落在了宁家的手里,只有支离破碎了,她深感担忧。
暮西欲言又止,关于唐暮的消息,他也明白,恐怕这一次,公主要真正的觉悟和痛彻心扉了。
“唐暮的局势不容乐观,宁家已经掌控了唐暮的大半江山,朝政也全部困在了宁国公的手里,暮熙被拥立为太子,这背后全是宁国公府的手在推波助澜,皇上在宫中也越来越没有了利用价值!”
“这么快,是我高看了靖远侯,宁国公为了今日,恐怕是准备了无数的日日夜夜了,我父皇又哪里是宁国公那个老狐狸的对手,只是,一切来得太快了!”七月无奈,唐暮的局势岂是她在千里之外能运筹帷幄的,这些变化,也只不过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信阳侯那儿一直没有传来消息,属下怕他生了多余的心思,据可靠消息,宁国公和太子那边屡次派人拜访信阳侯,或是成千上万的金银珠宝,或是艳绝天下的美人儿!”暮西担忧的说道,他对纪程并不是彻底的放心,毕竟纪程并不是自己人,无论什么深仇大恨,纪程也是程家的人,而程家可是板上钉钉的太子党,也怪不得他的怀疑了。
这一年,发生了无数的事情,更是对摇摇欲坠的唐暮增添了几分风雨,若是太皇太后健在,无论是宁国公,还是靖远侯,他们恐怕只能夹起尾巴做人,怎么还敢蠢蠢欲动。
“纪程那儿,不必担心,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我敢用他,那我就有万全的准备,若是能被我那哥哥和外祖父区区的金银美人诱惑收买了,这样的人,我不屑于放在眼里!”七月幽幽的说道。
对于纪程,她还真是就是自己说的态度,既无像燕城守将韩骄的信任,也无像对李从秦的怀疑和戒心,当初用纪程,是一个大胆的想法,也是无可奈何的办法,她的手中无人可用,才会铤而走险。
“唐暮的事情,我也是无能为力,远水救不了近火,唐暮乱了,靳国也不会遥远,柔族的百年大计,是时候开始了,注意西蛮和靳北那边的情况,一有风吹草动,立马汇报给我!”七月半眯着眼睛,浅浅的细缝里透着算计和狡黠,嘴角的微笑泛着淡淡的危险。
七月心中有自己的坚持,母仇、唐暮、甚至是整个江山天下,她不允许任何的背叛和伤害,宁可负尽天下人,也不许天下人负了自己,所谓的天下大义,在她的眼里都是狗屁不通的酸腐。
暮西心领神会,轻轻颔首说:“是,公主,属下一定不会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对了,忠义伯府那边又有了动静,还是那一位贼心不死的人,是否要用什么手段?”
“忠义伯府?”
“是”
“既然有送上门儿的蠢货,我依然是要对得起她的煞费苦心,就借花献佛,送忠义伯府一份儿大礼吧!”七月柔柔的声音,不经意的就将忠义伯府的未来决定了。
七月向来是秉着有便宜不占是傻子的理念,忠义侯府的人送上门儿来让她算计自然是要把这机会好好的、恰当的利用了,她可不是那等良善之辈,害人的终将也会毁在那颗害人之心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