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相识
为了表示“诚意”,贺思思很快就带着莫轻浅走出了迷障一般密林,眼前豁然开朗。
转眼天色微沉,贺思思为了让她放下戒心,带她走的都是没有机关的路,却也没有直接进入谷内,只是四处兜圈子。
“天黑了,我们就在这里休息一晚再继续走吧,谷中机关太多,一个不小心就出不来了。”
莫轻浅颔首认可。
贺思思从周围捡了一些干树枝,熟练的生火,口中似是自言自语道:“要是能有些兔子、野猪什么的饱腹就更好了。”
莫轻浅对此也不觉奇怪,林中到处是阵法、机关,若还能有动物,恐怕这里的机关就不会这么平静了。见贺思思的篝火渐渐燃起,眼睛不经意的扫过贺思思双手,并未过久停留,莫轻浅单足点地,翻身跃上不远处的一株大树,身体靠着树干,微微仰头透过树叶的缝隙看向空中的缺月,白衣自然垂落身侧随风轻摇,手中握着腰间玉佩,随意摩挲。
轻声叹气,自己因为无法忘记亲眼见到神医谷在自己眼前付之一炬,彻夜包围在通天的火光中,初到离山时,她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无法适应夜晚房间明亮的烛火,哪怕是那样一星半点的火光,都让自己全身僵硬直冒冷汗,如置身在火海中接近死亡的一瞬,忘了动作。在那几年里,她或是在黑暗的屋中枯坐,或是如现在一般露宿在林中粗壮的树干上。
为了克服怕火的心理障碍,她多次尝试与火接近,可几乎每次都是被离山老头将她从火焰周围拉开,而她到如今最大承受力,只是屋内的烛火和小小火把。如此,也算够了,至少轻易不会被人察觉这一弱点,这些年来她早已习惯了身上不带火折子,更不会在这样的环境下点起篝火,倒不如在这黑夜清风中来的自在。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贺思思见她没来与她同坐火堆旁,对这女子的奇怪行径已经见怪不怪了。
莫轻浅略作思索,应道:“离沫。”
神医谷莫家人,十年前便是能惊动江湖的人,她还不清楚她神医谷因何被灭,自然不敢轻易透露真名。
“离沫......离沫......”贺思思口中喃语,思索了半晌似乎从未听过这样的名号,只单看女子这般身姿容貌,她也不相信会是江湖中默默无闻之辈,“你来千机谷为何,可有千机令?”
“我来......求一答案,若我有千机令,可还会如今日被困于阵中。”
听起来,应该是很有道理,贺思思认真想着以往持令来到千机谷的人,确实是如履平地一般轻松就入谷了。
“既无令牌,你怎敢孤身来闯千机谷,你可知这里是有来无回的地方。”
“想来是凶险,不然千机谷的规矩,还如何立世。只是我所求的答案,比我性命更重要。”
贺思思轻吸一口气,这话可不好继续聊下去了,万一再牵扯出一些什么家仇国恨的,她可不想因为心软,就此放过她。
清晨的微风吹起胸前的长发,莫轻浅缓缓睁开双眼,这一夜过的很是平静,除了夜晚的清风吹着树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再无其他。女子从树上跳下,白衣在她两侧御风而起,恍若仙子,双足落地,白衣随之垂落,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只有白衣染尘,彰显着她是凡尘中人。
熄灭的火堆旁,贺思思还未醒来,莫轻浅从腰间取出了银针正欲下手。
原本还有些迷糊的贺思思,眯着惺忪的双眼就看到一抹寒光流转,一个激灵就蹦了起来:“你能不能不要随随便便就拿针,很吓人的好不好。”被这东西扎了,虽然不疼,可麻麻酥酥的感觉后,身体就不受她控制了,当真是比疼还可怕。
莫轻浅收回银针,认真的点了点:“好!”
原来不需要下针她就可以这么快的清醒了,当真比离山老头好对付多了。
一旁不明所以的贺思思胸中气闷,这人不就仗着一身好武功,还有那破烂银针么,很快就让你见识下我千机谷的厉害,可不是你那小小银针可比的。
“走吧,你随我来,我们今日便能进入谷内。”
贺思思提起她矫健的步伐,朝谷内而去。
这千机谷远比莫轻浅想象的大,且各处景致不同,恰如眼前,不再是密密麻麻的树木,露出一片空旷的草地,只是这样的地方处处透露着诡异。
安静到甚至感受不到一丝微风,仿佛是进入一个密闭的空间。犹疑片刻后向前踏出一步,正要抬起脚踏出另一步时,逆光下刚好看到自己鼻尖处的一条银线,似透露着森森寒光。
将视线集中到眼前,错综密布的根根银线纤细如发,略往远出看便无法看的真切。自己这一步跨出去,只怕就要触发这里的机关了,小心收回还在半空中的那一步,唯恐因动作太大带起的微风,惊动到这些银线而触发机关。
想这贺思思真是看得起自己,竟将自己领入到这样一片机关密布的地方。正想要转身离开这里,另寻出路,便感觉到身后气息突然靠近,本能的转身躲避,就见一直跟在身后的贺思思一个踉跄冲了出去,双臂还保持这向前推的动作,脸上前一刻的窃喜表情已经变成了惊恐,脚下来不及收力,眼看身体就要直直扑向如网密布的银线......
电光石火之间,莫轻浅甚至来不及思考,出于本能的伸手一把拉住贺思思,才让她的脸在触上银线之前停下。
贺思思瞪大了双眼,小心翼翼的屏住呼吸,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她是清楚的知道此处危险,哪怕是再细微的动作,只要触上那银线,便会开启这里的机关,那时就是十个自己也不够玩的。
随着莫轻浅手上用力,渐渐远离了银线的贺思思,脸上惊恐的表情已经转变成狡黠,就在莫轻浅发力要将她拉回的一瞬,轻吐浊气,轻轻吹动了嘴边的那根银线,那银线立刻如水纹一般荡漾开去,牵动了这片所有的银线都随之轻漾。而始作俑者的贺思思,整个人借着莫轻浅的力已远远向后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