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钰看向陆明溪,顿了一会儿,忽然轻声一笑,
“你向来都是这么聪明,聪明到,我不舍得杀你。”
这句话,实则已经承认了。
陆明溪黑子落地,嘴角含笑,
“不舍得杀,可还是要杀,不是吗?”
一个站在他的对立面,对他有威胁的人,成钰怎么会留。
之所以她现在还好好的活着,不过是还有剩余的利用价值罢了。
成钰轻声一笑,棋子落地,缓缓道,
“也可以不杀。”
陆明溪抬眸看向他,等着他的下一句话。
成钰看向她道,
“不如,你舍了那南楚新帝,嫁给我,带我一统山河,你亦然是我唯一的皇后。”
选他,成为他的人,他自然不会杀。
他说着,微微顿了顿,看向她的肚子,缓缓道,
“甚至你肚子里的孩子,我也可以当做我的亲生骨肉来疼爱,怎么样?”
陆明溪听着摇头,
“不怎么样。”
成钰不解,
“为何?你我虽争斗多年,但好在也都是北魏的官员,知根知底,而他却是南楚新帝,若是有朝一日,带着铁骑北上,你夹在故国和他之间,不会觉得为难吗?”
毕竟,这是她用命护了七年的地方,也是她师父耗费心血壮大的地方,她还欠着魏文帝的知遇之恩,还有着砍断骨头连着筋的北境军。
若是有朝一日,南楚对上北魏,她注定要为难。
这是一个死结。
可陆明溪却是抬眸看向他,忽的一笑,
“所以,转过头来帮你,我就不会觉得为难了吗?帮你夺权,帮你称帝,我就不会为难了?”
都是覆亡魏家的江山,有何区别?他这算盘打的倒是算好,嫁给他,顺带着把北境军一起当嫁妆吗?
成钰却是笑道,,
“似乎是这么说不错。可终归,若是我夺权,北境军不会反戈前来,而若是南楚北上,你觉得北境军还会如此守着北境,毫无动静吗?”
北境军是她的,也是林少云的,更是这万千北魏百姓的。
若是楚军北上,林家世代忠烈,林少云,如何坐视不理?
所以,一个是国内之事,而另一个,则是两国之间的事情。
陆明溪低笑一声,看向成钰,
“所以,你是在提醒我夺权,手握北境军,与你一决高下?”
若如此,他可以夺权,她也可以。
成钰却是摇了摇头,看向陆明溪,道,
“不是,你不能。”
“为何?”
陆明溪微微挑了挑眉头。
成钰笑道,
“你本来在朝中的党羽就不多,自你死后,林少云将所有的势力都放在了北境,横断一域,与藩王无异,但却从未将势力往朝中散布,你在朝中的那些势力,早就被清了。
更何况,陆星沉早就死了,你如今的身份只是南楚新帝的未婚妻,根本无法插手这件事情。”
重生一事,终归太过于虚无缥缈,除了他会信,亦或者林少云会信,再多也不过是了解她的人,屈指而数。
她没有身份在北魏朝堂掀起风浪,更何况,五年已过,早就物是人非。
北境固若金汤,三十万铁骑的确是一个心腹大患,他一时间动不了,可他们想要南下反了,更不是易事。
因为背后,还有着北狄多部虎视眈眈,契丹的闵翊,更不是一个省油的灯,林少云腹背受敌,只能在哪里守着,十年之内,恐怕都是如此困境。
更何况,他是忠烈之臣,但却未有人君之才。
这也是为何这五年来,他只是守着北境军给皇帝撑腰,却是未入朝堂半步的原因。
他们两个,谁也动不了谁!
陆明溪听着一笑,将手中的黑棋落地,叹道,
“所以,你是算好了我的困境,所以才把我捉过来。”
成钰笑了笑,白子落地,堵住了黑棋的气脉,
“若是朝中还有你能搭上线的人,我可不敢引狼入室。”
她是怎样的人,争斗数载,他岂会不知?
若如此,岂不是给他自己添麻烦了?
陆明溪叹了口气,
“还真是天道轮回。”
想她陆明溪,竟然也会落得如今的地步。
成钰笑了笑,
“所以,你就安安稳稳的做我的新娘子吧。”
“你真要娶我?”
陆明溪抬眸看向他,满是怀疑。
成钰眸中尽是浅浅的笑意,
“为什么不娶?”
陆明溪听着顿了顿,是啊,为什么不娶,西境的事情早就传出去了,林少云也知道了她的身份,已然派了落云找到她。
而如今若是娶她,请帖一发出去,不止赵劭会来,林少云也会来,两个心腹大患凑到一起,又是他的地盘,当然是釜底抽薪一网打尽。
没了皇帝的南楚,势必要乱上一乱,而没了林少云的北境军,亦然是失了主心骨,而后他再挟天子以令诸侯,多么简单,没个十几年估计就能统一天下,到时候再废了小皇帝,理所当然的登上那个位子。
多好,史书工笔,结束近百年来的两国割据的乱世,一统天下,都是他成钰的。
这么多好处呢,为什么不娶?
黑子和白子一个个的落下,棋盘上一个个的局呈现在两人面前。
一个时辰以后,棋局之上的黑白已经是满满的了。
如今的陆明溪,比起五年前,更加谨慎,更加稳妥,而成钰,在派兵布局方面,亦然是老辣许多。
日过钟头,陆明溪丢了手中的棋,对着成钰一笑,
“你输了。”
最终,是她赢了半子。
成钰也是一笑,
“你这棋艺,的确是比起之前更好了几分。”
陆明溪笑着,
“你也不差。”
她看了看天色,问道,
“我饿了,你要一起用饭吗?”
成钰也放下手中的棋子,看向陆明溪,悠悠道,
“我记得你最喜欢雁回楼的烧鹅,刚回来,不想去尝一下?”
陆明溪微微挑了挑眉头,
“你就不怕我跑了?”
成钰听着一笑,
“我放在眼皮子底下盯着,你如果还能跑了,算你本事。”
他说着,站起身来,看向陆明溪,
“怎么,不想去?”
不想去?
怎么可能不想去?管他打的什么主意,去哪儿都比在这摄政王府里坐以待毙的好。
当即陆明溪站了起来,率先走在前头,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