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溪看着他轻轻一笑,挑眉道,
“我你还信不过?”
赵劭听着微微沉吟,陆明溪却是果断道,
“你留下,尽快跟祁大人取得联系,让他去锦州点兵,直接带人过来,况且若是我在谢家有难,还需你带夜司的人来接应我。”
谢家此时大张旗鼓的开宴会,而这荆州城内的情况又与朝中上报的完全不一样。
更何况,他们都是已经敢对夜司下手,估计,也就只有那一个可能了。
看来,他们来的到是正巧,正碰上了这个时候。
她此来便是为了谢家与黑衣卫的勾结一事,必然是要自己亲自一探的。
否则,等两军对战,满城烽火,她可就没法查了。
他们两个的确是独身前来,只是他身为太子,总归不能单枪匹马,以身犯险,夜司的人估计也早到了这里待命。
她去谢家一探,他留下来联系祁连玉和夜司中人,这是最合适的安排。
毕竟她并非朝中人,不好直接插手朝事。
陆明溪虽是笑着,但语气却是不容置喙的坚定。
赵劭沉吟许久,知道自己拦不住她,便是点了头。
第二日中午用了饭,陆明溪便是离开了客栈。
赵劭看着陆明溪的背影微微敛了敛眸子,身后一个黑衣人骤然出现,对着他跪了下来,
“属下参见殿下。”
赵劭微微抬眸,负手而立,开口道,
“祁连玉如今到哪儿了?”
黑衣人低头道,
“祁大人已然抵达锦州,点兵完毕,正在等候殿下诏令。”
赵劭微微沉了沉眸子,
“给他传消息,荆州生变,要他两日之内,抵达荆州。”
本以为荆州查案,应是要耽搁不少时间来搜集证据,没想到刚来,便是出了这等事。
也幸好,他们早有准备,要祁连玉率先去了锦州。
“是。”
那黑衣卫听罢应声,而后消失在了房中。
夜司中人只听命令,太子说什么,他们便做什么,没有异议,更没有意外。
............
软玉楼里,陆明溪很容易的便是混了进来。
整个荆州都在谢家的掌控之中,她不清楚软玉楼里是不是有谢家的人,出于谨慎,并没有直接去找老鸨。
后院,几个少女被麻绳绑在柴房里,而前厅,十几个以面纱遮面的曼妙女子正在排舞。
陆明溪敛了敛眸子,潜入了人群之中,混进了前厅。
“都给我好好的跳,今晚可是要去谢府伺候老爷的,你们这一个个若是敢出了错,仔细你们的皮!”
老鸨扭着蛇腰走上前来,扑满白粉的脸上尽是未尽的风骚,一个个指点着那些个舞女跳舞。
陆明溪潜在暗处看着,将这些舞步记在心里。
时间过得很快,谢府的马车就要来了,老鸨让姑娘们去修整一下仪容,排了一下午的舞,香汗淋漓,自是要好好收拾一番,这才好去服饰那些老爷们。
而也就是这个时候,陆明溪挑了个身形与她相似的,跟了上去......
刚刚回到房间,那姑娘正要摘下面纱,便是脖颈一疼,昏了过去,陆明溪眼疾手快的接住她。
匆匆的换上衣服,绾好头发,将面纱戴上,过了一会儿,老鸨便是开始叫人了。
陆明溪方才发现,那被她扒的只剩里衣的那位姑娘,还躺在床上。
眸色环顾房中,最终将眸光定格在那衣橱上。
若是她躺在床上,极易被发现,那她可就凉了,陆明溪当即将她扶了起来,关到了衣橱里。
“菱纱,菱纱你怎么还没好,赶紧的。”
老鸨似是已经站在门前了,陆明溪戴好面纱,敛着眉目走了出去,站在了那群姑娘当中。
在这途中,她一句话也没说,因为这一个多时辰的观察,她发现,无论是排舞的过程中还是老鸨说话,这群姑娘都是一言不发。
这让陆明溪不禁怀疑,这些姑娘,是否尽数都是哑人?
她长在朝堂之上,为入朝之前也帮着文帝插手过一下上不得台面的事儿,听说过有富贵人家豢养哑奴、盲妓的事情.......
今日青楼里的这些姑娘,都是哑的吗?
陆明溪不动声色的将这十几个舞女的模样收在眼底,随着她们上了马车。
夜幕渐渐降临,马车缓缓地驶向街旁还有饥饿交加的难民,而谢家的花厅里却是载歌载舞,酒香弥漫。
陆明溪随着那些舞女一起走下马车,但六月初的天气,天空中还下着细雨,她们身上皆是只穿着一层薄薄的浅黄纱衣,大片大片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之中,一阵夜风吹来,还是稍稍有些冷的。
宽敞的花厅之中,两列分席而坐,正中间一个个舞女弹着琵琶,仿若珠玉落盘,昆山玉碎。
上坐着坐着个约莫四十岁左右的男子,看上去到是仪表堂堂,一身华服,映照的倒是有着几分枭雄的意味。
陆明溪暗自从脑中调出这谢家的信息,谢家是个百年大族,从晋朝绵延至今,宗亲极多。
那首座上那个,想必便是这谢家如今的家主,谢钰。
琵琶一曲尽,接着便是她们上场了,在软玉楼里看了那么久,陆明溪自是将自己打昏的这位姑娘的所有动作尽数记了下来,跟在这一群群的舞娘里迈着步子,并非多大难事。
一边跳着舞,陆明溪一边不动声色的扫过这厅中众人,试图从这十几人的穿着和年纪上判别这几人的身份。
谢钰右手边的几个男子眉眼处与他有着几分相象,衣着款式也大致相同,腰间佩着的玉佩也是一样的纹路,想必那几个是族中兄弟。
而他左手旁的地方坐着一个看上去颇有儒风的中年男子,身着布袍,两侧并无侍女伺候,在这左右拥抱的花厅里,那布袍男子显得极为突兀,而谢钰的神色看上去却是对他极为尊敬。
陆明溪敛了敛眸子,眸光又是随着舞步转去,在宴席的偏前端处,看见一个一直擦汗的中年男子。
虽是六月天,但荆南一直下着雨,更何况这花厅里布置的极好,丝毫不见炎热.....怎么会热成这样?
眸子里一抹笑意划过,这位大人看来是心虚得很,正是如坐针毡吧。
在盛京的时候,她看过这一任荆州知州的画像和资料,自是识得他的。
看如今这情形,这位荆州知州,也并非全然与谢家一条心。
只不过,不是一条心归不是一条心,这家伙看上去太怂,受制于人的可能性更大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