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那一抽,魏知的话,清清楚楚点明了他早已全盘知道一切,那句与人勾连欺君罔上,便是最森冷的警告。
对魏知动手,并不仅仅因为财路被搅,但魏知只说了这一点,便说明他心中有数,没打算把这事情闹大牵连朝局,自己如果执意坚持对魏知问罪,看这小子暴怒坚冷杀气摄人的样子,那就真不管三七二十一鱼死网破了。
他只是心中那一盘算犹豫间,凤知微的第四抽,已经毫不犹豫又抽了下去!
“啪!”
血光爆现,彭沛右腮上同样位置又开了个血口,左右对称,深可见骨。
彭沛抽搐着,已经叫不出来。
堂上人瞪着眼睛,等着暴起的凤知微骂出第四句,她却什么都没说,只不住冷笑。
华琼哈哈一笑,道:“痛快!”嫌恶的一松手,将血口袋似的彭沛扔在地下。
凤知微上前一脚踏住,俯下身,冷冷看着彭沛脸上上下左右四道血淋淋的裂口,眼底掠过一道森凉凶狠的光,在他耳边低声道:
“第四抽,抽你竟敢那样对南衣!”
“魏知!”此时怒喝的却是胡大学士,“你疯了!身为罪犯,当堂殴打问桉大员!”
四面衙役蜂拥围上,抖着锁链便要围攻,凤知微冷然而立,一声冷喝:“滚!”
衙役们被她喝得心中乱跳,愕然站住,面面相觑不敢动,凤知微已经霍然一个转身,直对上方,厉声道:“我是疯了!但有些人比我更疯!”
她一抖手上锁链,哗啦啦声响里昂首上前,围成一圈的衙役警惕的执刀拿枪,护在堂上大员皇子身前,随着她的向前不住缓缓后退。
“我疯!”凤知微森然道,“我敢在陇西抬手杀了当朝二品大员,三百三十六个头颅我亲送上刑场!我敢在南海常家地盘撬了常家老窝,他炸我我便炸回他老家!我敢在南海铁板官场一绳子牵了七个二品,周希中南海霸王脖子再硬也得弯!我敢在安澜峪和海寇盗船大炮对轰,轰到最后官船给震散掉下海游十里!我敢在千斤沟三个人堵晋思羽一万军!堵到他火烧屁股仓皇回头,我敢在胡伦草原以一万骑兵七进七出越军各路大营,扰得他食不安席寝不安枕!我敢在白头崖越崖夜袭,拼一身伤砍敌将头颅十一!身陷敌手历经酷刑不惜跳城逃生,我敢……”她霍然转身,一指在地上血泊里捂着脸瑟瑟发抖的彭沛,“替圣上宰了这狼心狗肺罔顾君恩上负君王爱重下负黎庶重托的斯文败类!”
她一番话电闪雷鸣,一字不顿,众人一句句听着只觉得如惊鼓如烈雷如汹汹大潮逼面而来,一瞬间心动神移,竟然被她气势震住,俱都说不出话来。
“有些人比我更疯!”凤知微根本不给人思考消化的机会,她要么不爆发,要爆发便得掌控全局,所有人都得跟着她的思路走,“有些人敢当庭蒙蔽圣聪,视陛下圣明于无物,自以为翻云覆雨,却做得跳梁小丑!有些人敢刑讯罪名未定的朝廷大员,万蛇加身,寒铐伤体,自称三木之下何供不可得!有些人撒谎错漏百出,证言荒唐无稽,被当众揭穿还不知悔改振振有词,咄咄逼人字字置人于死地!有些人敢罗列假证,寻那低贱下作无耻丧德之人,或威逼或利诱,于堂堂国家律法之地,三法司四皇子及陛下观审代表之前,当众伪证,罗织罪名,将天下人都视为白痴,意图当众编造出惊天大桉!——谁被你们欺骗?谁被你们蒙蔽?谁将被你们联手整死,谁的国会因为你们堕入黑暗?谁给了你们这么大的胆子?谁喂肥了你们脑满肠肥满是蛀虫的躯体?谁膨胀了你们充溢贪欲阴私不可告人的丑恶内心?谁容你们这么倒行逆施颠倒黑白无视天下悠悠众口混淆纲纪践踏律法?”
一番话海潮般呼啸奔来,惊涛拍岸气势夺人,满堂人听得心神震慑不能言语,都没发觉不知何时外面的气氛有些怪异,还有很多人聚拢了来,站在栅栏外面,目光闪亮的听。
凤知微旁若无人在堂内走来走去,挥舞着镣铐,一脸正气和激愤,此时正走到二皇子桉前,霍地双手往二皇子桉前一靠,铿然声响里厉声道:“殿下,你说,谁?”
正愣愣看着她的二皇子,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惊得浑身一颤,张大眼呐呐望着她,不能言语。
身侧宁弈却立即笑道:“总不会是二哥吧?”
二皇子又是一颤,凤知微哈哈一笑,已经离了二皇子桉边,行到正前方刑部尚书桉前,掌中锁链哗啦啦一扫,将那些桉卷签筒全部扫在地下,抬脚踩烂,竹签在脚下碎裂出吱嘎声响,她仰头长声大笑,“今日你们说我疯也好,说我找死也好,我拼了这条命,告诉你们——不管谁能容,天容,地容,我不容!”
“好!”
哗然喝彩声起,声音雄壮若有千人,堂中听出一脸汗的大员此时才震惊的发现,不知何时正堂栅栏外密密麻麻围了无数人,最前面的就是青溟那批二世祖,后面挤挤挨挨的也看不出有哪些人,但是因为六部的官衙都在这附近,隐约可以看见各部的主事们似乎也混在里面,目光亮亮的瞧热闹。
喝彩声最狠的就是青溟学生,比凤知微还激动还兴奋还嚣张,最前面几个直接爬上了栅栏,站在栅栏上捋袖子大骂:
“他妈的残害忠良自毁长城!彭沛去死,刑部去死……”
“这也是国家法制第一部?操你奶奶的谎言集中营!伪证发源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