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这位容殿下接着说。”北玄镜递眼神让北玄镜退后。
“事关本王清誉,本王又非高山圣人,缘何要不在意?”赫如瑾琛负手踱步,走上前来,“不过终归,本王在不在意事小。曜世子随意攀诬本王,是不是未将我大瑞放在眼里啊?”
音落的瞬间,他双眸透出的冷冽寒光已与北玄曜近在咫尺。
“你……”北玄曜噎住。
他就算再傻,也能知道赫如瑾琛这句话的分量。
且不说购粮一事刚刚谈妥,若是因他而导致两国邦交破裂,影响国运。这个罪名,即使他们宁亲王府再猖狂势大,也是万万担不起的。
如果真是这样,两国日久必会一战。何况今日北玄曜所行之事,众臣皆知,对宁亲王府早有不满之人不在少数,一旦添油加醋地将此事传扬出去,那他们宁亲王府可真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那容殿下的意思是?”还是北玄镜老持沉重些,虽洞悉了后果,但却并未被赫如瑾琛的三言两语吓退。
只见赫如瑾琛倏地一下收起了与北玄曜对视的目光,面含微笑道:“方才宁亲王说了本王应不是量小之人,那本王便大人有大量一回吧。”
我瞧着赫如瑾琛眉眼间又露出了狡黠之色,便知道北玄曜要遭殃了。
“本王要曜世子诚心致歉。如此,出了这殿门,此事便算了结。”赫如瑾琛邪魅一笑。
“你做梦!要世子给你道……”北玄曜再次咋呼起。
“如何才算‘诚心’呐?”北玄镜一把将北玄曜扯于身后,抓住重点问道。
“既由玉生事,不妨由玉了结。早年间,大华王室中人也曾将珍贵异常的麒麟白髓玉佩作为最高礼遇,赠送于大瑞的亲贵,以示两国永结固好之谊。今日不妨请曜世子割爱,将呈上的那块真玉送于本王,便算是赔礼致歉了。”
赫如瑾琛想要这玉?我正琢磨着他会如何料理北玄曜,可却没成想他最终竟是奔着这玉而来。
他要北玄曜的这块真玉做什么?
不对,玉。我盯向了淮公公手中托拿着的那块真玉,一时间觉察出了事情有些不对劲。
我好像被赫如瑾琛算计了。
“你敢……”北玄曜刚一声起,便被北玄镜回头怒瞪了一眼,生生将话噎了回去。
随后,北玄镜有些心生怀疑地望着赫如瑾琛,试探性地问道:“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赫如瑾琛肯定道。
“好,既如此,曜儿的这块麒麟白髓玉佩便赠与容殿下了。”
“多谢。”
北玄曜气得已经是面红脖子粗了,但碍于父亲威势,终是闷声吃了这瘪。
“好了,事情已了。容殿下你可还满意?”北玄枫开口询问道。
“甚满。大华与大瑞,情谊永在。”赫如瑾琛向北玄枫行礼道。
“大华和大瑞,情谊永在!”群臣附和道。
终是散了朝,可此刻的我却未感到一丝放松。
我追了大半条的宫道,终于望见了明显是避我而疾步离去的赫如瑾琛。
“赫……”当我正欲唤他停住时,却被人从后一声打断了。
“公主殿下留步!”
眨眼间,赫如瑾琛便没入了转弯处,我只得作罢。
回头寻声,便见韩光正大步流星地朝我走来。
“韩大哥。”
“微臣参见公主!”
“免了。”我扶起了他的施礼。
“公主,微臣,微臣……”
我见他面色有些为难,心下便将他的心思猜出了七八分。
韩光出身武臣世家,征战沙场多年,并非是说话遮掩,遇事纠结之人,当然有一件事除外。
“你是想问朗月吧?”我微微一笑道。
“啊?我……”见被我看穿了心思,这个纵横沙场的大将军竟然一下红了脸,娇羞地像个小男孩。
“她很好,你放心。”我见他不知所措的样子,便先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答案。
见我如此相告,他微微缓和放开了些。
“那就好,那就好……朗月她何时才会回来?哦,公主,臣并非有意打探您属下的行踪,臣只是,只是……”他意识到自己问的有些逾矩,慌忙行礼解释道。
“无妨,孤明白,你是挂念朗月。”我将他行礼的身子将扶起,“不过,暗哨的规矩,同时,也是为了朗月的安全着想,孤暂且不能将朗月的具体情况告诉你。还望韩大哥谅解。”
“多谢公主!臣理解,其实只要知晓她安好,臣便也放心了。”韩光在提到朗月时,眉眼间韵开着藏也藏不住的笑意。
“对了,还有今日朝堂之事,韩光多谢公主发声维护。”
“举手之劳而已,韩大哥不必记怀。”我微微一笑道。
韩光颔首:“公主,那臣就先告退了。”
“嗯。”
待韩光离开后,我的目光再次追溯到赫如瑾琛消失的那个转角处。
赫如瑾琛!孤可不是你想躲就能躲掉的,我心中有些微恼道。
“霁月,霁月!”我怒气未平地回到自个殿中,直接一把推开突临而下,倒吊在房梁上,迎面朝我做鬼脸的萧临风。
“公主,我在呢。”正在布膳的霁月起身而立,“怎么了公主?”
我径直走向膳桌,一股脑坐下道:“你派个人,去敬远殿传话。就说,孤为尽大华地主之谊,诚邀容殿下明日午后于玉湖泛舟,领略我大华的湖光山色。”
说罢,我端起茶碗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
“噗!哈哈,哈哈哈……”身后萧临风突如其来地大笑,惊得我差点呛了水。
“萧临风,你又抽什么风?”我咽了咽口中余茶道。
“小莹莹,你可是越没大没小了哈!我可是你玉树临风,风流潇洒的师兄呢。你怎可如此无礼?”萧临风凑近我坐下,“来,叫一声师兄听听!”
见他咧嘴未合,我灵机一动,瞅了眼各色各样膳食,最终目光停留在了苦菊糕上。
趁他还在自我陶醉中,便迅速拿了一块苦菊糕,直接塞进他的嘴里,堵住了他那吧啦吧啦讲个不停的嘴。
“唔,唔……”萧临风指着他被塞地鼓鼓的嘴发出呜咽声。
“不想被噎死就用嘴咬开。”我满脸真诚地给了他一个建议。
霁月已经是笑得合不拢嘴,手里继续布着膳。
萧临风像是听懂般点了点头,鼓弄着腮帮子开始咀嚼起来。只见他越嚼,脸色便愈演愈难看,那扭曲之态,仿佛吃得不是什么糕点,而是苦胆黄连。
“不许吐在这里!影响食欲。”我见他欲有吐出之势,急忙呵止道。
“唔,唔……”萧临风跃身而起,蹦蹦跳跳地双手比比划划着,最终一跺脚,抓狂般地跑了出去。
“哈哈哈!”我一手撑桌,一手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没想到,萧公子都这么大了,竟然还怕苦怕成这样。”霁月无奈地摇了摇头。
是的,我这师兄天不怕地不怕的,肆意潇洒惯了,却唯怕两样:一样是我师父,另一样嘛,就是苦味了。
所以,自小到大,每当他生病时,都害怕得要死。不是害怕疾病的折磨,而是害怕喝药。
想来,为了躲避喝药,我这师兄小时候也是傻透了。记得有一次,他高烧不退,不想让人发现,便一直用凉水冲澡给自己降温。结果还是在练功时被师父一眼识破了端倪。师父当场便想惩罚于他,可他却已经从高烧不退严重到打摆子了。见他那哆哆嗦嗦,奄奄一息的样子,饶是师父也无从下手了。
后来,父王派了宫里太医悉心为他调治,加上师父每日给他输送真气调息,终是在半个月后,他才渐渐好转了起来。
当他再次恢复嬉皮笑脸的样子去寻师父练功时,只见师父完全收起了他病中时的担忧呵护之态,皮笑肉不笑道:“哼哼!练功啊!扎三个时辰马步!”
就这样,在师父哼着的惬意小曲和他自己呜咽的哀嚎声中,萧临风愣是被罚着连续扎了一个月的马步。
可即便是如此,他却依然不长记性,总是因怕苦而花样百出地躲避喝药。
当然苦和师父,他还是更畏惧后者一点。故而只有当这两样聚集到一起时,他才会强忍着喝药。
若没有师父在场,想让他喝药或是进嘴任何苦的东西,那可就得同他斗智斗勇了。
不经意间,我又回想起了儿时的趣事。只是旧日里的时光,终归是一去不复返了。
“对了,霁月,刚被师兄一打断,都忘了正事了,你快派人去敬远殿吧。”我吩咐道。
“公主,我刚正想告诉你呢。”摆完膳盘的霁月正一道一道地小心验着毒,“敬远殿的那位容殿下方才派人前来传话,说是自访大华以来,并未好好赏阅过大华的湖光山色。听闻王城外的玉湖风景甚美,三日后的午膳时分,想请公主赏脸于玉湖泛舟。”
“咳!咳!咳……”这下刚含了一口茶水的我,是真得呛到了。
这,这,这赫如瑾琛是我肚里的蛔虫吗?怎么感觉他对我了解地很是透彻。透彻地令我惊讶,另加一丝丝地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