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薄唇女,萧谣带着一左一右,开始斗智斗勇的一天。
“多说无益!你便是说破天去,老夫也不会多做一锅!”
老头甩了甩自己背上闪闪亮的小金锅,摸着才冒出的胡茬儿,这享受着小金锅给他带来的无穷乐趣,小丫头就又过来了真是没眼色。
“哦?那是多做两锅?”
萧谣随手摸了摸老头背上的金锅,漫不经心地说道。
这金锅真好看,虽然包金...
萧谣有些心虚地看了眼背锅老头,见他并不曾察觉,这才松了口气。要说这老头当真是不好打发,没有这小金锅还真拿不下。
“摸什么摸?老子爱财、取之有道,既给了我,便就是我的。你个小姑娘红齿白牙说出来,可不能赖账。”
背锅老头心里苦啊!他原留在这珍馐馆蹭吃蹭喝几日,再借用下这里的食材,做一顿好的就再踏征程,去往他处。
结果萧谣这丫头却拿了小金锅糊弄他。
富贵不能淫,他是这样爱金子的人么..
他...
背锅老头心虚地离着萧谣远了些,给自己打气:他老头子并非贪念新锅之人,还不是那丫头居然在小金锅上刻了个“天下第一锅”字样。
这还不算,居然是他最爱的小篆,多好看啊!当即他就抱着他的新夫人...
咳咳,小金锅应承了!
唉,中了美锅计了!
哼,既然算计他!那他就只做一锅!
背锅老头越想越觉真理在他这里,越发正气凛然昂首挺胸。
“赖账的分明就是您!是谁夸下海口的给饭庄取名儿的?还有,一品小金锅在谁手里?这锅都到您手里了,您抱得美锅归,转脸就出尔反尔?”
提起取名都是泪啊!
想他背锅大侠行走江湖多年,一朝不慎满盘皆输!
败在个小丫头手里真乃冤也。
谁让自己嘴欠!人萧谣几人商量这饭庄取名管你何事?
“最好吃、好吃再来、香如故、香掉牙...”俗不可耐,土不堪言又关你何事?
他受不得这些蠢人,就随口说了句:“叫一品锅也强过这些。”
本来么,锅中一品,多好?
他是胡乱说的,这女娃娃居然认真听了!
背锅大侠抚着稀疏的山羊胡子长声短叹:老子心里苦!但是老子不说!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都不能打动这刁钻老头,萧谣决定上大菜。
“阿左,昨日可真好吃,叫...叫....”
萧谣故作沉吟...
萧谣真的沉吟...
萧谣沉吟许久...
却始终没能想出《悠游杂俎》上的那道古菜名儿。
这就很尴尬了.....
萧谣再次沉吟,什么来着..
“你倒是说呀!”
提起大菜,老头就有兴致了。
萧谣扁扁嘴,摊摊手:
“忘了。”
算了,自己于吃食一道,天赋都在吃上。至于记菜谱.不提也罢。
“小丫头又糊弄我!”
老头将背上金锅轻轻一抖,阳光下犹如一个负坚执锐的将军。
背锅老头面带得色,雄赳赳气昂昂着摆弄起他的药膳来。
小丫头气血不好,给她弄些个药膳苦得她哭一哭也好!
今日博弈,他老头子胜!
萧谣抚着下颌软肉,有些惆怅地看着老头敲鸡蛋捣鼓。只好连连叹息:真是块老姜,辣得很哪!
等等,
萧谣眼看着圆滚滚的鸡蛋,不觉喃喃念叨:“生敲,炖生敲..没错哈哈,就是炖生敲!这么拗口,怪道我总也想不起来。”
“哐当!”
锅落地、汤汁撒,可老头却恍若未闻。
萧谣幸灾乐祸地笑了。下一瞬,又愣了。
地上画着圈儿转的,不正是老头稀罕得不行的小金锅么?
萧谣牙疼地看着老头:
不是说要一辈子以锅为妻么。
不是说旁人不许碰锅么?
怎么这会儿子倒舍得摔他家“贤内助”了?
能不能对新人...新锅给以呵护和爱?
阿左阿右那一包泪水的帐找谁算?渣渣!
萧谣美目一瞪,转身要走。
“等等!”
萧谣的袖子一沉,就被老头拽住。
“放手,你家夫人还在地上呢!”
阿右冷声呵止。
“对不住,这就放,这就放!萧家姑娘,你还能不能将方才的菜名儿再说一遍?”
老头神情很激动哪!
萧谣得意地笑,任你倔强如山,也敌不过我百般手段。
这可是掐住老头的三寸的好时机!
萧谣清了清喉咙,板着脸,一派风轻云淡:“我们厨子给婆婆每日必做的小吃食。”
“那能否让我同那厨子一见!”
背锅老头扼腕后悔没能早日发现明珠,都说“高手在民间”,看来古人诚不欺我!
“见厨子?”
萧谣揣着明白装糊涂,“以后再说吧,且忙呢!”
背锅老头再没了“每日一锅,绝不多做”的傲然志气,恳切再恳切:“老夫今日就给姑娘多做一锅?”
还就不信治不了你了!
萧谣心中暗笑,脸却绷紧:“算了,累着您怎生是好?”
老头非常之好说话:“哪就能累着了,累什么了?老子..老头子没那么娇气。”
“不娇气?”
萧谣斜睨他一眼,阿左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也不知是谁说,只能用他的锅,用别人的锅有夺妻之嫌。还有什么‘吾锅如同贱内,不能常用,不然会旧会老!旁人也不能碰否则就是亵渎吾妻!”
阿左边说边睇了眼老头抱着的金锅。
都怪这老头胡说,搞得阿左前些日子看见家里厨子锅子脏了,险些就要说一句:“你家贱内脏了,好好洗洗吧。”
老头面红耳赤着嘟嘟:“田舍翁收成好了还想纳个姨娘呢,小金锅是贱内,偶尔老夫也换口锅!”
好吧,你渣你纳妾!
还不想搭理你呢!
萧谣转身又要走。
“别走啊!”
背锅老头拽住萧谣,“咱话还没说完呢!”
“三锅”
萧谣竖起三根手指:“三锅做完,我让厨子见你!”
萧谣掸了掸袖子上的浮灰,其实她是个很好说话的姑娘。
老头大喜,背着他的锅乐颠颠就应承了下来。
“姑娘,您怎么就应了老头,老头子贼坏!您为何不多说几锅?”
阿左本就对那一口金锅心怀怨怼,金子啊,便是包金,那也不少了!
这些可都是她家姑娘的口粮钱呀!
“说多了怕他翻脸。”
阿右看出端倪也点头:“反正那炖生敲又不是家里厨子做的。”
那么即便是见着厨子也没用啊!
阿左崇拜地看着萧谣,才想称赞,却听前头大堂传来几声嘈杂。
“看看去。”
萧谣等人加快脚步方才走近,就听有人说道:“小二去给某盆水来洗洗手,某要用手捞面吃。”
阿左一看,边上的伙计居然犹在发愣,气得上前狠拍了伙计肩膀小声提点,
“还不快给人家拿筷子!”
原本以为道个歉也就揭过去了,哪知这人还是不依不饶:
“现在才知道拿筷子?晚了,某手烫伤了,赔钱。”
听口音这是个外地人,否则也不会贸然在一品锅闹事。
萧谣按住扬起鞭子的阿右,玩味地看了眼一脸虬髯的汉子,嫣然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