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姐姐,上回我就让翠缕同你说过的,我真的就只是来这王府孝敬姨母,别无他求。”
柳烟儿说的凄楚无比,话里话外都透着无可奈何与世无争。若是不明所以的人见了,只怕多半会说杜鹃一个奴婢对人家表姑娘咄咄逼人。
杜鹃哪里看不出她的小九九,只冷笑:“你下头该不是想说,你对我们世子爷也是别无所求,来我们王府也是有人逼着来的,至于那些偶遇或是装神弄鬼亦,纯粹是我们误会了,”
不等柳烟儿说话,杜鹃又道:“接着你是不是还要说,奴婢这是因为世子爷这才对你横挑鼻子竖挑眼?”
杜鹃淡然地笑了笑,顺便就表明心迹:“柳姑娘,不管你心思多玲珑想得有多美。不过你若是想将什么脏水泼到奴婢的身上,怕是要让你失望了。奴婢身正不怕影子斜,现在就可以当着这府内外所有的人面儿表个态,今生今世绝不为妾也不低三下四为了男人冒充自己是妖艳先生。奴婢可不像你柳姑娘想的多好算计,好好的姑娘家自甘堕落,非要搞这些见不得人的把戏。”
这
柳烟儿一直以为杜鹃定会被周游收房,即便周游没这个打算杜鹃必定会想方设法往上爬的。毕竟这个秦王世子年轻有为长相俊秀,最要紧的是这位将来可是谣承袭秦王的位子。她是真的没想到杜鹃竟然破釜沉舟说出这么一番话。这倒是将她要说的话尽数堵在喉头,倒不出来了。
“你怎么能这样想我”
“我为什么不能这样说你,你都敢随意冒充妖艳先生了。”
杜鹃只攥着这个不放。
想起妖艳先生,杜鹃秀丽的脸上露出一丝神往:“我们妖艳先生可不是你这样的庸脂俗粉想冒充就能冒充的。你以为我们这些喜欢妖艳先生的人会认错妖艳先生?”
这话说的极是!
底下一干妖艳先生粉们纷纷点头,虽然他们到如今也没见过,但是秦王世子身边的这位杜鹃姑娘说的话听起来就是好有道理好有趣的样子。
嗯,简直是说到他们心坎儿里了。
“妖艳先生的新书里曾经写过,自轻者人人轻之,似你这样自轻自贱的人,又怎么能写出那样大气的书来。”
“这位姑娘说的好!”
底下的人纷纷点头,有人甚至拍着巴掌叫好。偶有喜欢较真的人就问:“这是最新书里写的?为什么我没见着这一句?”
杜鹃就笑:“这是最新的一本,你们许是还没看过。”
底下的人都炸锅了,纷纷表态:“怎么都出了新的了?糟糕,得要快些去买呀。”
杜鹃面上越发傲娇起来:“你们还要等些日子。”
大家就有些不乐意了:“怎么你买到我们就不可以,莫非我们的银子就不是银子?”
杜鹃的头越发昂起:“那是自然,我可是妖艳先生的铁粉。”
什么是铁粉?
吃的还是用的?
围观的人越发不解了。
这个吗?
杜鹃凝神想了想,阿左那日怎么说来着?
“我们铁粉最喜欢妖艳先生,她的书每本必看,每本都喜欢。”想了想又转着眼珠子添了一句:“还有就是我们铁粉可是时时刻刻都在维护妖艳先生的名声。”
维护妖艳先生的名声?每本书必看!
这个能做到啊!
大家都激动了,眼下他们这样可不就是在维护妖艳先生的名声?
“似大家这样就是在维护妖艳先生呢!”
杜鹃说完就要退场,她除了将世子爷要她说的话全都说了出来,还灵光一闪说了些旁的,更是表了忠心,今日这事儿做的自己都满意。
“对哦,我们这样说不得就是铁皮了吧!”
“你傻啊,人家杜鹃姑娘说的是铁粉!”
几个人就在一处呵呵笑,尔后有人就喊:“遭了,那个冒充咱们妖艳先生的人跑了。”
大家定睛一看,可不是,只见那翠缕正背着柳烟儿往前狂奔。
不过柳烟儿力气也不过是比寻常女子大,这群人里有很多力气大人也壮的男子,大家不多时就追上了他们,然后有个卖鱼的婆娘当先上去将那柳烟儿从翠缕身上拉了下来。
然后
然后就乱了,
不是人乱了,是打乱了,大家你一拳我一脚,有人到底理智些自己打完出了气候才说道道:“算了算,这位虽坏又贱但是毕竟是姑娘家不经打,若是打残了白让我们添了晦气,算了算了,大家还是算了吧。”
好吧,大家都打累了,算就算了吧。
就在众人散开时,骑着白马过来的荣昌候世子蒋寒这才匆匆而来。他先前见着那些人拳打脚踢柳烟儿就心疼的不行,这些人真可恶,居然生生打了那么长时间,表妹她那样羸弱怎么受得住?
蒋世子怜惜地将柳烟儿一把抱起,尔后紧紧将其贴在自己的胸膛,一下一下轻轻拍着慢慢安抚。
“烟儿别怕,一会儿府衙就有人来。”
柳烟儿经过方才那一场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绝望,如今乍然见到蒋寒,真如救命稻草一般抓住就是不放。
她紧紧地攥住蒋寒的手,悲切切地说道:“表哥,表哥你终于来了。当初就说我来秦王府不过是为了让表妹出出气,现在她气也出了,我想回荣郡王府了!表哥,她再不会怪我喜欢你了吧!”
如此深情款款的一番话,任凭铁石心肠只怕也会动心吧!
“还有,表哥救救翠缕,她也不是故意的,她只是见我受苦才让英英出去说了这么些话,都怨我,若我似表妹那般的家世估计她们也不会受这么些罪了本来我不该厚颜再见表哥,可是表哥,我我我只恨自己为何放不下啊!”
呵
被人打得一头脸血的翠缕默默听完这么一番话,悄无声息便往后退去。一直看着她的杜鹃拽了拽她的衣袖,指给翠缕看:“你看看你家的好姑娘,她如今可是将所有的事情都推给了你了!”
翠缕此时其实有些恍惚。她做梦般地听着自家的姑娘将自己说得可怜兮兮,说在秦王府孤立无援,无人管她。身边的丫鬟也不得力,只顾讨好别人。
按说柳烟儿不至于就这么大喇喇地撕破脸胡说八道,实在是人在气急的时候惯会迁怒。而这个柳烟儿更是个中翘楚。
“好丫头,你这么护着主子,可是你家主子却是随时就能将你扔了。”
杜鹃眼神微闪,拉着翠缕就往里头走。
翠缕跟着她走了许久才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王府,如今去的却是秦王世子的屋子。
“杜鹃姐姐,你这是带着我去哪里?”
翠缕声音里轻飘飘的落寞让杜鹃听着有些心疼。
“翠缕,你家姑娘随时都能不要你,你就留在我们秦王府可好?”
说话间,杜鹃的眼睛一直盯着翠缕。
“我?”
翠缕眼底一片茫然:“我是荣昌侯府的奴婢,后来跟了柳姑娘,那就是姑娘的人了,怎么能来你们世子院?”
她抬头又看了一眼世子院上头那三个龙凤凤舞十分之飘逸的字,虽然她就认识“翠缕”两个字,但是一点儿都不妨碍她觉得逍遥馆这三个字好看的人忍不住想看一眼后再看一眼。
怎么就来了这儿了呢?
“行了,进去先将伤口包扎一下吧。”
虽然是奉命行事,杜鹃到底对这个翠缕生出了几分心疼。
“杜鹃姐姐,求求你也带上我吧。”
跟在他们身后很久的英英(二丫)见他们就要跨入世子院忙三两下就跑到了杜鹃跟前,一下跪在她身边哀求:“求求你,若是再回侯府,我会被姑娘打死的。”
杜鹃早就知道身后有个尾巴,让她跟过来不过是让翠缕看看,他们世子院不是说进就进。既然如今这个从前的英英、如今的二丫现身那她也就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该回门口跟着她家主子一道患难与共了。
都不用杜鹃开口,一个侍卫从旁走出来,随手一提溜就将二丫给拎了起来。
“姑娘!”
二丫一脸沮丧地凑到柳烟儿跟前,此时柳烟儿正被蒋世子稳稳当当抱在怀里,等着京兆府来人。
二丫是个机灵的,要不然当年也不会忽悠了翠缕卖身为奴,更加不会被柳烟儿看上并委以重任。虽然现在自己又成了二丫被打回了原形,但是二丫觉得自己一定会再有个新名字。
自然,首要的就是找个好主子。
至于柳烟儿,自然不是个好主子。
所以二丫这才想求了杜鹃去世子院。当然,她猜到会被拒绝,但是万一成了呢?如今又来柳烟儿身边,本来二丫还有些灰心丧气想着回了侯府再寻出路。
哪知道她居然看到了荣昌侯府的世子爷!
方才二丫一直躲在秦王府门口的侧门,人群离得远,柳烟儿又被包围了。因此根本就没瞧见。如今见柳姑娘紧紧贴着蒋世子,而蒋世子则是毫不避嫌地搂紧了柳烟儿。
至此,二丫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二人分明是公开了关系,预备在一起了,柳姑娘一个妾室妥妥的逃不掉了。二丫的心思转得快,立刻就想到了谨言慎行话本子里头上位的丫鬟,她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二丫从来自诩姿色尚可、长得不错,至少比柳烟儿强了不少。
“是谁报的案子?”
京兆府捕头来的挺快。蒋寒还没将自家表妹哄好,他自己胸前的泪水也还不曾干透,人家捕快就带着人过了来。
作为京兆府林大人的心腹,猪脯大人其实原本是不需要过来的。只是他剔着牙正好经过的时候就听见了什么妖艳先生什么书铺,这书铺可是萧谣的,猪脯一听就决定亲自来看看。
“是你?”
猪脯其实早就看到荣昌侯府的蒋世子了,不过,因着周游的关系,他对秦王妃的娘家总也没有好印象。
“蒋世子久违了!”
至于在哪里久违的,猪脯看了眼抱着人家大姑娘不撒手的蒋寒,觉得这位公子还真是分外的怜香惜玉。
不过,既然公子多情、姑娘有意,那就回家去搂去抱或是找个客栈便是,来人家秦王府作甚?
猪脯十分之不解,蒋寒也是十分之尴尬。
上回在金梅楼的记忆此时已如潮水般纷涌而至让他有些头疼。
“朱捕快,烦请你给我表妹做主,这些人也天没有王法,天子脚下居然敢聚众行凶!”
一想起自家表妹略丑的肿脸,蒋寒便暂且忘了金美楼那次光腚被人看到的窘迫。大义凛然地指着仍旧不曾退却的人群。
“不是啊,我是接到人报案说是有个姑娘冒名顶替大家耳熟能详的妖艳先生,我们大人最喜欢妖艳先生的书,都说她立意深远,开卷有益呢。”
猪脯其实早就将这里的事情猜了个七七八八,他不给蒋寒说话的机会,仿佛是个话痨一般只顾着将话往外倒:“蒋世子有所不知,这位妖艳先生深得我大梁人的喜爱,上到公主世子下到贩夫走卒,大家都在追读。这样的人虽不至于同大儒相提并论,但到底是我大梁有名望的人。听说妖艳先生和谨言慎行的书已经远销南诏、北翟、高丽、倭国堪称享誉海内外”
这也真的太能吹,还享誉海内外,这是跟谁学的词儿啊!人群中的左一掏了掏耳朵继续往下听。
猪脯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当日在书铺里头萧言谨同林大人说的那些话,当初也只是觉得好玩就格外认真听了,想不到这会儿居然还能记得起来。能够文绉绉地背诵这些,人家猪脯虽然嘴上不说,但是人家猪脯心里很得意呢!
“若是冒充的人找到了,属下要将她押入大牢。”
蒋寒抱着柳烟儿的手一抖,干笑道:“不就是小事一桩,何至于就去了大牢。”
“特事特办你懂不懂?”猪脯一副官场油子的嘴脸,厚实的手心往上一抬露出抹意味深长的笑:“你这是不知道上头人的喜好才会这么说。”
“表哥,我头疼!”
柳烟儿适时开口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她还将自己红肿的眼睛往蒋世子怀中拱了拱,一副娇怯怯弱不经风的模样。l0ns3v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