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公主不仅不放人,还十分粗暴地出去将那个在门口徘徊的宫女狠狠地揍了一顿。
宫女被她打得呜呜直哭,哭也不敢大声哭。宫女其实有些懵了,不是因为公主打人而是公主打人怎么亲自打。
“你这是奉了谁的命过来膈应我?”平阳公主最爱做的事情就是倒打一耙。也是她成亲离宫太久,这个宫女许是不知道平阳的脾气,被打了还不知道赶快走。
平阳打得兴起,边打边骂更直言萧谣并不认识什么侯公公,还道萧谣是她让人带进来的。宫女如何能跟这个刁蛮公主相抗衡,被打也只能苦不堪言。
就这,平阳还不肯放过宫女。非是她对一个宫女都不放过,而是她要杀鸡骇猴让人知道萧谣是她平阳护着,并不是谁想唤就唤,谁想踩一就踩。
平阳公主是谁,那就是以刁蛮著称的京城一霸。将黑说成白那简直就是事一桩,那个宫女直被她说得怀疑人生,不多时就跪在了地上讨饶,不然这滋味不好受啊。
平阳解决了外头的,就拉着萧谣给她看好吃好玩得用的。
平阳公主自从跟了萧谣,咳咳,是自从跟着萧谣一刀啊住在萧府就养成了个十分好的习惯,那便是:
好吃的:留给萧谣!
好玩的:要给萧谣!
得用的:当然要留给萧谣!
这不是刻意而为之,她只是下意识地就去做了。
既然平阳公主如此为她出头,若是自己患得患失也对不住公主的一番心意。萧谣从来就不是个心细如发的人,也就没将那侯公公同那人往一处想,所以在听见后头事情时,不免就有些瞠目结舌了,这是后话不说也罢。
单说平阳公主将收藏的一些好物扒拉出来,觉得一番心思总算是有人欣赏,只忙得乐不可支起来。
“谣谣,这是牡丹卷,你尝尝看。”
“谣谣,这是如意卷,虽然没有珍馐馆的香甜,但是吃着也还行。”
“谣谣,你且看看这个,这是我自幼爱吃的化州橘红,你且尝尝看。若是你喜欢一会儿带些回去。”
萧谣先还能摊着一双手,不多时双手就抱满了吃食,嘴里也被塞了糕点。唉,虽然心里有事情,但是盛情难却,且她被背锅老头和绿嫔这两人一刺激是真的饿到了。既如此,那就吃呗!
平阳公主兴奋地看着萧谣吃吃吃,只觉得这些日子吃得发腻的点心也香甜得紧,她先还看着,奈何萧谣人长得好看,吃东西的姿态更美,就着美人下菜,平阳公主不知不觉也跟着萧谣一道吃了好几块。
“谣谣,你就莫要再管那背锅老头了。”平阳公主是知道些背锅老头的来历的。
萧谣不听还好,一听还哪里还能吃得下?她勉强吃了半碟子后就推开手去开始同平阳公主打着商量:“现在这个时候能不能让我见见武公公?”
武公公同周游有些交情,上回进宫时,萧谣也塞给他的荷包既厚且鼓算是有些交情。这个时候若是想找人帮忙,除了平阳也就唯有他了。
“谣谣,我都说了。这些事情,你还是莫要再管了。”平阳公主这是生怕萧谣牵扯其中。萧谣抱歉地冲她笑了笑,同她解释:“他毕竟是跟我一道来的,若是我就此不管也说不过去。”还有就是,甭管背锅老头有什么目的,自己若是没他带着想进宫见公主也不是易事?但是这话说出来,总有些挟恩以报之感,平阳都是为了她好,她不能这样说。
若是平常,萧谣的事情那就是平阳的事情。但是这回平阳没有似从前那样对萧谣予取予求,而是神色复杂地冲萧谣说道:“谣谣,你莫要管了,这些事情错综复杂,你一个姑娘家还是莫要牵扯其中。”
萧谣一愣,立刻听出了平阳公主话里话外的意思,不觉面带诧异地看她:“背锅老头莫非身份不凡?”
她其实早就看出了些端倪,毕竟哪家平民百姓会生出他那样一个离经叛道的人?而且厨艺还那么好,吃东西还那般挑剔。这些无不说明背锅老头生而不凡。
还有一个人,其实也从细微节看出她尊贵只是萧谣不愿意问。毕竟她隐姓埋名待在蒲县就能说明她不愿意让人知道。
萧谣叹了口气,好似身边的人一个比一个厉害。唯独她自己虽占了人家的名头,做了萧相的嫡女。但其实还是没根的浮萍,一直在这人世间浮浮沉沉。
不过萧谣不是个悲春伤秋的性子,不过是叹了口气,就撩开了手。
但是有人听不得她叹气:“你说说你这年纪,叹什么气?”
平阳公主推了推萧谣,见她面色不虞忙将才摆上来的百花糕、绿豆糕、海棠糕、桂花糕、灯芯糕诸如此类的糕点都一一推开来指着让萧谣尝尝。
萧谣叹了口气,品尝美味也要有好心情不是?不过,平阳的盛情很难让人退却,萧谣无法,只在平阳公主不断地催促中将每一种都尝了个遍。
平阳眼看着萧谣吃得腮帮子鼓鼓的,真觉得比自己吃了还香甜,她一边催促一边还说道:“心里难过的时候,肚子里就得饱,不然心疼肚子饿的没着没落活着多没劲儿。”
想起平阳公主的那个龌龊的驸马牛郎,想起平阳公主这些年来的遭遇,饶萧谣知道平阳不屑人家的同情可怜却也咽下最后一口糕点后抱住了平阳,同病相怜的说道:“心和肚子总有一处不能空着,不然就会没着没落的。”
平阳忙点头,只觉得萧谣不愧是自己的密友,真是哪哪儿都能想到一处。
二人就这么边说边尝着,最后平阳公主还架不住萧谣的恳求也让人寻了武公公过来。打的是同他商量给梁惠帝做什么吃食的借口。
武公公甫一进来,先看的就是萧谣。不等萧谣说话,就急急开口道:“萧姑娘还是快些出宫的好。”
萧谣一愣,想岔了:“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儿?”
平阳不愧是萧谣的好姐妹,立刻将她不肯宣之于口的疑问说了出来:“是不是父王?”
“不是皇上,”
武公公立刻打断了平阳公主,低低地说道:“那位如今越来越过分了,方才萧姑娘没少受他的气吧?”
想到太子和绿嫔二人联手玩得那一出,萧谣只觉的有苍蝇在喉,恶心得不行。
若不是还想背锅老头如今怎样了,萧谣是立刻就想走的。只是现在那个侯公公死了,萧谣又岂能独善其身不管他?
不过,背锅老头到底是牛大锅的父亲,虽然是才封的侯爷,到底也不是寻常人,怎么也不会无声无息就泯然于这大梁皇宫里头吧。
“萧姑娘说的是谁?”
萧谣一愣,武公公这是在装傻充愣。她不由急了:“就是今日跟我一道来的那位老人家啊。”
“哦?他姓甚名谁?”
武公公一张团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很有耐心地继续问下去。
“他”萧谣不由愣住。是呀,背锅老头他姓甚名谁自己却一概不知呢。就算是牛大当家也只是尊了其母的姓氏。
萧谣只知道因为他喜欢金锅,所以就戏谑地叫他背锅老头。若是那日心情好,就唤一声背锅老伯。除此之外,还真是一问三不知。
平阳不喜欢武公公咄咄逼人地问萧谣,就给萧谣打圆场:“他还有个做侯爷的儿子呢,你问他去。”
“公主说的是牛侯爷?”武公公今日好似特别喜欢找茬还不怕人打,“可据奴才所知,那位只有一个已经去世的老母亲,父亲却无从听说过。”
平阳被他噎得很想在武公公四平八稳的团胖脸上砸出一个坑来。萧谣忙眼疾手快地接住。这可是平阳给她寻的龙尾砚。
龙尾砚抚之如肌、磨之有锋、涩水留笔、滑不拒墨、墨易干、涤之立净。这样的砚配上萧相拿一手行云流水的字,简直就是相得益彰。
萧谣虽一直提醒自己,说不得萧安然父子弄错了自己可不能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一切。可是她在不知不觉间就将他们放在了心上而不自知。
总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萧谣的这些心思自然瞒不过平阳公主。所以平阳才会一堆吃食和金银珠宝又外带了这么一块好砚。
见萧谣拦着,平阳公主嘟了嘟嘴,嘟嘟囔囔说一句:“没良心的丫头,还不是因为你。”却绝口不提整治武公公了。
武公公这些日子同平阳公主一道给梁惠帝侍疾,对平阳的性子也更多了几分了解。他也不生气只是脸上没了方才乐呵呵的神情。
武公公先冲着平阳行了一礼后,告了声罪就走了回去将门关上。尔后神色肃穆地对平阳公主和萧谣二人说道:“过来找萧姑娘的那个宫女方才被杖毙了。”
“什么?”
萧谣手一抖,险些将手里的龙尾砚给扔了。平阳瞪了眼武公公嫌他吓着了萧谣,又忙着安慰萧谣:“不就是死一两个宫女们,这些日子宫里头死的人还少吗?”
梁惠帝那日在平安寺暴怒,处置了牛郎后突然就晕了过去。太子诊断说是有些轻微的风疾。虽然没有半身不遂、口歪眼斜但是抽搐、眩晕、麻木时有发生。
经此一病兼之平安寺的那件事让梁惠帝性情暴虐了许多。身边的宫女太监们打杀、杖责不知凡几。就是几个皇子过来,也被他呵斥怒骂过。也就唯有武公公和平阳公主二人能得梁惠帝一些好脸色。
“可是,这人方才来找过我啊!”
这事儿明摆着不对劲儿,却又不能明明白白说出来。按着萧谣的急脾气真是别提有多憋气。但是她也知道自己在这诺大皇宫若是没有武公公和平阳的庇护,简直就如蝼蚁。
“别怕,既然有人装糊涂,那咱们就陪着她装下去。”
平阳隐约知道了是谁在出手了,但是却不知道此人因何出手。武公公比她知道的多些,但是分明对平阳的信任还不及周游。确切地说还不及萧谣。
毕竟这姑娘和周游做事比平阳靠谱许多,端看平阳公主又将自己弄成这样一副壮如山的身姿,武公公就没法子同平阳一个桌面上说大事儿。
“萧姑娘你就记着,你是拿了平阳公主的对牌进宫的。旁的人一概不认识。”
武公公在宫里头见过形形色色的龌龊事儿,没法子不替萧谣想的多些。他摸了摸藏在袖笼时时把玩的羊脂玉,总算是还记着周游的好,好心提点萧谣道:“一品锅也不是不能开,但是莫要让人听见一句什么背锅老头的事情。”
这是怕人打击报复?
平阳想起那人从来都是深居简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又想了想这宫里头的人总是两张脸皮心思狠毒,不觉就先入为主地将那人往心狠手辣上头想,不觉也有些发急:“若是她针对我们谣谣,那又当如何?”
武公公看了眼一脸急切的平阳,在心里点了点头。觉得自己这些日子有意无意地从旁相帮平阳公主没白帮。
越是看透了人心的狠毒和黑暗,越是珍惜难能可贵的善良。
武公公这回没有藏着掖着:“没事,她一时半会不会对背锅不利,背锅没事,她的手就不会伸得太长。”
说着想起一事,又同平阳说道:“陛下的身子好多了,这些日子饮食也还不错,公主辛苦了,也该歇歇了。”
平阳忙道谢,她其实早就不想在这宫里头待着了。如今萧谣也过了来,她就想索性跟着萧谣一道出宫算了。
萧谣找不到背锅老头,也不敢找背锅老头,知道平阳公主过得也很好,索性就想早些回去。平阳也琢磨宜早不宜迟,且有了太子前头那一出,她也不放心萧谣一个人出宫去。
二人商量好了要带的东西,平阳就先去同梁惠帝告辞。
梁惠帝无可不可地点了点头,目光在平阳公主肥硕的身子上逡巡了片刻,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地叹了口气又点了点头:“驸马才去了,你也该回去处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