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上官敏华犹豫不决;那厢,东宫夺位风暴已悄然席卷大都内外。
她收到信的时候,周承璇已奄奄一息,送信人说五公主含着一口气,道若不见她的敏华妹妹一眼,她死不瞑目。上官敏华寅夜赶到病人床前,望着虚弱的周承璇、被角露出的手背上青筋交纵的血痕,她心头愤怒与忧愁交织。
哪里是暴病,分明是被人谋害。
“嫂嫂。”她唤了许久,周承璇才又睁开眼,叫上官敏华把头靠近,告诉少女一个她拼死听到的消息。晋山王预谋动手,白家已将东南的军事部署地图盗出,送予南梁。
“敏、敏华妹妹,请你一定要告诉父皇,别让南人夺了大周的大好河山。还有,告诉夫君,璇儿不怪他。”
未及消化,周承璇已然香消玉殒。
上官敏华喉咙紧得直发疼,周围的侍女都忍不住痛哭流泪,她愤而甩开周承璇冰冷的手指,转身大骂道:“哭什么哭!为什么不请医正?上官舍在什么地方?”
这府上的宫人没一个敢接口,还是吉祥告诉她,宰相府的人已换上晋山王世子的人,周承璇被人从宫里送回来的时候,已是遍体鳞伤。
上官舍的母亲,即上官家从前的长女,投靠了二皇子,好换取六公主嫁予上官舍的承诺。上官舍则被她的母亲软禁,周承璇临死前想见自己的孩子与丈夫一面,亦不能够。
上官敏华怒极反笑,上官家生养出来的人当真是个个有本事,那个靠上官诚的些许怜悯才得以活下来的大姑姑,竟然胆大枉为到如此地步!或者是愚蠢到无药可救。
这时,上官舍的母亲带着假腥腥的悲苦,走进这间丧屋,把上官敏华当成无力染指无上皇权的失败者,说了几句话,便遣她回宫好给五公主做身后事。
上官敏华看着那张冰冷虚伪的老脸,顿时觉得骂再多也无用。她领着人刚出宰相府,便冷冷地命令道:“玲珑,回宫杀掉他,不择手段。”
玲珑愣了一愣,又听上官敏华把吉祥八宝分开,派吉祥给上官诚或者章潮生送信,早做准备。
“小姐,你呢?”
上官敏华跨上马驹,没看玲珑,目视前,道:“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八宝,走。”
飞啸一声,两人一骑飞也似地冲向城门。城门的守卫拦住他们,上官敏华扔出腰牌,守卫观后即开门放行。不过一里路,骠骑营的十骑已然在望。
“吁~”上官敏华收拢马缰,瞳孔不由得收缩,对面领头的人叫宣楚,她曾被此人追得狼狈不堪。
“少皇子妃,请回宫。”
“宣大将军,”上官敏华冷冷一笑道,“七皇子命在旦夕!”
趁宣楚微闪之际,她洒出迷药。除了她自己,连八宝与马也难逃厄运。她拿解药唤醒八宝和马匹,道:“把所有的马带上。”
两人再次上路,日行一千夜行八百频频换马,疯狂地赶向骆城。南行路上并无追兵,章潮生给的禁军特许行事腰牌也通行无阻,途经落霞山,晋河遥遥在望,他们和许多旅客一般被困在鞍城不能动弹。
八宝前去打探,原是晋河六月发大水,两河沿岸灾民众多,疫病横溢,鞍城城主便将南下的城门关闭,不许灾民涌入。城内城外怨声载道,却拿这城主无法。
原来,这城主便是天下皆知的晋山王,手握重兵,坐拥南关大城。
上官敏华跳下马,仆仆的风尘早已掩去她的风华,她对八宝道:“先找间客栈休息。”
刚进客栈,便得到掌柜和店小二的一致提醒:夜晚不要外出。最近城里不安全,前儿个晚上城主府还死了三名贵客,鞍城全面戒严。
上官敏华非忧而喜,老狐狸动手了。那传递军事部署图的人,还在城内,还未来得及转回南梁。
佛主保佑,她喃喃道。八宝问她接下去如何,上官敏华沉吟,道:“按兵不动。”
翌日,她乔装来到附近的茶馆,临水而坐。摸着茶碗,她在想,如何不惊动他人潜出城去。
日头渐斜,茶楼里的客人多起来,卖唱女咿咿呀呀的声音唱得人昏昏欲睡:“今夕何夕兮,藆洲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
“少爷,这个妞长得不错。”狗腿喽罗把一个肥胖庸肿的男子领到柔弱的卖唱女前头,不停地点头哈腰,那位肥猪少爷对清秀的卖唱女产生了兴趣,女子不从,谈琴的老人不停地磕头求饶。
茶楼里上演恶少欺男霸女的老套剧码,也必然引来好打抱不平的侠士。
“住手,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一个粗壮的庄稼汉模样的人拿着一根扁担,出声喝止。
那些喽罗哈哈大笑,肥猪少爷收起烫金折扇,嚣张地回道:“在鞍城,本少爷就是王法!”
闻声,茶楼里鸦雀无声。此恶少便是晋山王的长子,周淡,字盛林。
那出头的庄稼汉骂骂咧咧,奄了叭唧坐下不再吭声。卖唱女也乖觉,趁喽罗们不备,冲到坐有一主两仆的桌旁,抱住那一身贵气的青年的腿,不停地恳求贵人相救。那人面如冠玉,神色冷峻,眉宇间有种似曾相识的霸气。
只听他冷冷一哼,左右护卫把一干喽罗全数扔出窗外,投进晋河支流中。欺善怕恶的周淡倒退数步,那贵气男子轻挥衣袖,这头肥猪也飞将出去,重重摔在石板上,血渍喷鼻。(未完待续)